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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哲慧:半个日头的村庄之婚事

2017-04-12 贾哲慧 雪绒花原创文学

半个日头的村庄之二:婚事

文/贾哲慧


 “头等女子一千七,


车子手表缝纫机,

毛衣毛裤毛哔叽。”

这已是稍后西贝山村优秀姑娘的身价了。往前推一些时间,我的邻居有一个“脑袋像个罐儿,脊背像片案儿,腿像个耧杆子,脚像个梳板子”的胖姑娘彩礼要了三百元,已创了村里彩礼的天价了。

那时山里姑娘除了参加集体劳动外几乎没有其它社会活动,如果想嫁到外村甚至山下,只能靠介绍人。而山里的姑娘究竟不想嫁在山里,所以媒人作为一种职业或者职务非常重要。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过去我对喜欢作媒这类人颇有偏见,觉得他们都是油嘴滑舌,好吃懒做,甚至男盗女娼;他们用力搓合年轻人也就是在想象中实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新婚。我的邻居一位妇女很喜欢给人作媒,她走路像踩高跷,老母鸡似地摇摇摆摆地撞,有人说因为她成女子的时候不安份被哥哥剁了脚指头。她的嘴油滑得像抹过油,整日母鸡下蛋似的咯咯不停,后来我读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才发现她神似三仙姑(除了不会跳神)。不可否认,她虽然多舌,也是个热心肠,用她的嘴蹉撮成的姻缘的确不少,亦不乏良缘。

当然,联姻不成或合巹后与媒人反目成仇的事并不少见,八成是媒人从中“掐二毛儿”或因一方得罪他(她)而破坏婚姻的劣迹败露了。西贝本家有一位不安份的庄稼汉,常年做买卖牲畜的投机生意,因为足迹远,识人广,干起作媒行当挺便当,但他褪不掉商人的习气,在彩礼上“掐二毛儿”。尽管做得隐蔽,但禁不起时间的考验,事败后往往被男女双方怨怼,甚至成了仇人,也失了面子和信誉。最损者是因为某一方招待不周而心怀不满从而作祟坏了婚姻的,事后暴露实情会被众人所恶。

有了太多类似的教训,因此婚事男女双方往往都要有自己的媒人,类似官司双方各找律师辩护,这样做一是便于沟通双方思想,且防止媒人搞“一言堂”,搬弄事非,二是为“掐二毛儿”设置障碍。

过去有钱人家结婚要请鼓乐,邻村的一位公家人要娶别村的一位佳丽,西贝山村处于两村之间,必经之路。新郎新娘乘骑辔头簇新,座下锦缎被褥,鼓乐齐鸣,骡马成行,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全村大人小孩都拥着看热闹,好事者挡住鼓手。又敲又舞,总不放行。伴郎撒烟发糖,称爷道兄,直闹到月儿升顶,好不热闹。老人们讲,过去的财主娶亲,新娘乘大轿子,四抬甚至八抬,新郎倌儿骑高头大马,真正的骓驹,那才叫威风呢。现在少见马了,只能乘骡子,哎,世风日下,往日雄风不在矣。云云。

结婚必定设宴,大的,小的,好的,差的,七碟八碗必须凑齐。比如炒一个鸡蛋也充一碟,不会惹人非议,吃的就是一个热闹。席摆在露天里,吃干喝尽,不经意洒一些,敬了天地。村里没有时下的理事会,都是远亲近邻帮忙,碟碗桌凳均各家拼凑,实在不够学校里借,学生放假一天。孩子们都盼望这个。筷子是刚从坡里剁回的灌木或树枝削成的,去不掉的是并不陌生的浓浓的树脂气味。院里垒起砖灶,用稀泥糊了便可生火,人们在烟熏火燎、寒风呼啸中吃菜喝汤,嬉笑怒骂,你争我抢。

吃请须出份子钱,三角五角,块儿八毛,关系的远近决定礼金的多少。姑姑舅舅的礼要先写,他们最重,别人不许压了。村里人把上礼叫打礼儿,我家院子里有一棵梨树,最初听说打礼儿以为是打梨儿,误解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至今一提起首先想到了自家门前的那棵梨树,以及黄中带白的硕大的脆梨。

去邻村参加婚礼的事也有过,那时小,大人领着。汤水与西贝山村的没有两样。我跟着大人坐一圈儿,本村的孩子们一阵混抢,一盘上来就是一场恶战,甚至到了人仰马翻的程度。大人们懂得照顾小孩,剩汤剩水都由我清理,孩子们给我起外号“拾掇儿”。然而那个年代的胃口确实深爱这美味佳肴不可自拔。外公是个烹饪高手,周边村落婚宴常常请他主厨,我的待遇是进他的厨房享受一碗过油肉,一晃过去了几十年,香味依旧萦绕舌尖。

 最喜欢村里娶亲闹洞房。俗话说:娶亲三日无老少。只要愿意,谁都可以去主人家闹洞房。平时叫爷爷叔叔的,这个期间就没有那么多礼节,长辈不像长辈,晚辈不像晚辈,没大没小,闹得越欢主人家越高兴。本家伯伯曾经指着异姓爷爷悄声告我,他家活人臭,当年儿子娶媳妇没人闹洞房,他只好拿着竹竿直往儿子的新房里捅。没人闹儿子的洞房,他着急无法,用了这损招儿,成了笑柄。村里的二子娶媳妇,闹洞房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儿也去凑热闹,看着比我们大许多的小青年调戏新娘子,我们也跟着起哄。新郎新娘扭扭捏捏地做他们出的节目,女人嫌羞,不做,用笤帚打男人,越不做越打,打也不真狠打,雷声大雨点小,专门让女人看,女人心疼了,就勉勉强强的做了,还不够,继续折腾,继续笑骂。无非是要男女做些猥亵的动作,甚至要女的当众撩起衣服让大家看看乳房。玩得就是男女拖拖拉拉,欲做还羞,倘若女人来个干脆痛快,你说做什么她就什么,反倒扫净了兴趣儿。这个当儿,大人们则躲在一旁吃烟喝茶聊闲话。胆大厚脸皮的妇女会贴着玻璃或麻纸窗户望着屋里哧哧地笑,怀里的孩子急的直抓她爆胀的奶子……

这样的婚事对于蛋儿媳妇来说是一块心病。

她是被父亲赌钱输给蛋儿的。



作者简介:

贾哲慧,网名西贝侯,山西洪洞人,山西省作协会员。文字散于《散文选刊》《小品文选刊》《读者》《散文百家》《山西文学》等。著有散文集《西贝山村》《活页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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