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燕云：马兰的春天
马兰的春天
文/邵燕云
当我看到表姐马兰时，我大吃一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疲惫而憔悴的面容，整个人看上去就如一棵失去水分的植物一样蔫头蔫脑的，没有一点生机。我表姐怎么啦？那个性格柔顺，聪明能干的表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表姐比我大十岁，到现在我也记得表姐年轻时的样子。她长相酷似明星马伊琍，人特别善良，特别能吃苦。表姐二十二岁那年嫁给了现在的表姐夫，表姐夫一表人才，她的公公是那一片小有名气的医生，退休后自己在家开了个诊所，表姐夫在诊所里当医生，家里吃穿不愁，表姐进门后一口气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更难得的是，两个孩子都天资聪颖会读书。他们小两口的日子就象白糖里面加蜂蜜，那甜的是没话说了。
表姐的噩梦是从她夫妻两个接手诊所开始的，表姐夫染上了酗酒的坏习惯，他的酒越喝越多，一顿最少一瓶酒，每天都是在酒精的麻痹下醉生梦死，人们再也不敢找表姐夫看病了。人家怕醉醺醺的他拿错药，打错针，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经常三四天不见一个病人来看病.靠开诊所难以维持生活，表姐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只好在家砸杏核挣钱（就是我们吃的开口杏核，杏核坚硬难吃，炒制开口杏核需要在每一颗上面砸一下，力道要求既不能破碎，又要能一下吃到杏核。砸这样一斤杏核给五毛钱加工费），表姐一年能砸五十麻袋杏核。(一麻袋一百斤)。因为没多少人看病，闲下来的表姐夫除了耕种几亩地，剩下来的时间全部用来喝酒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的性格也越来越暴躁无比。表姐熬稀饭熬稠了一点儿，他就把电饭煲一下子扔到了院子里。她母亲看不过去，说他几句，他就对自己的母亲出口不逊，恶言恶语。
诊所里来了个病人，感冒高烧，表姐夫喝酒正在兴头上，便让表姐去给病人打针。表姐只顾着给病人拿药打针，锅里的菜糊了，表姐夫一把把炒菜锅扔到了地上，并大声呵斥表姐。那个病人看不下去了，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病人走后，表姐夫大骂表姐，并说那个病人看上表姐了。事后，表姐对我说：“当时只想一头撞死”。
表姐就这样陪着一天一醉的表姐夫，在他的苛责和辱骂中忍辱负重地苦撑着日子，表姐不光艰难地支撑着诊所的生意，又忙里偷闲地养了两千只鸡，鸡粪用来种西瓜，西瓜地套种了大白菜。因为表姐的勤劳付出，家里也小有积蓄了。
这期间，表姐也想过离婚，但表姐怕两个孩子没有完整的家庭，怕影响到孩子们的学习成绩。好不容易，大儿子大学毕业了，小儿子也考上了大学，家里翻盖了房子，表姐好像看到了隐隐约约希望的光亮
除夕夜，大学毕业在外打工的大儿子回家了，分别给了他两口子一人一万元钱，并给表姐夫买了两箱好酒，给表姐买了轻薄温暖的羽绒衣，最让人开心的是，他用自己挣来的钱买回来一辆价值十几万的小汽车。看着懂事的儿子，表姐觉得所有苦楚和委屈都不算什么了。这天夜里，喝醉酒的表姐夫破例没有辱骂表姐。夜里，表姐梦到了红彤彤的太阳……
大年初一，表姐夫又喝了不少酒，和往常一样，喝完酒的表姐夫就开始辱骂表姐，表姐的大儿子看不惯他父亲，就说了他几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表姐夫已经习惯了表姐的逆来顺受，习惯了自己在家称王称霸，怎么能够忍受他的威严受到挑战，他拿起个凳子，要砸向自己的亲生儿子，儿子不服气他父亲的所作所为，爷俩个扭到了一起，此刻，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父子，就像仇人一样，扭打中，表姐的大儿子只想自保，而他的老子却不依不饶，眼看要出人命，表姐和小儿子拼了命才把爷两个拉开，表姐夫气急败坏地说要烧儿子的汽车，表姐大儿子带着满腹的悲愤和对母亲的同情连夜回了自己打工的地方。一向敢怒不敢言的表姐，看着自己儿子伤心欲绝地在大年初一的夜里离去，第一次和表姐夫发了火，结果可想而知，家里的东西碎了一地，随着那些东西碎去的还有表姐的一颗心……
从这以后，他们家再无宁日。半夜喝醉酒的表姐夫会突然地掀开表姐的被子，恶狠狠地咒骂表姐，如果表姐稍有反抗，一顿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
一个冬日深夜，我舅舅忽然接到了表姐的电话，只说让他快去表姐家救她，当我舅舅开车感到了表姐所在的村口，看到了冻得瑟瑟发抖的表姐。原来半夜喝多酒的表姐夫嫌表姐倒的茶水太热了，就扬言要掐死表姐，要烧了房子。看着暴跳如雷和失去理智的表姐夫，表姐除了伤心和愤怒，更多的是对自己生命安全的担忧和害怕。
如今的表姐不得已把养的鸡买了，诊所也无心打理，她去外面打工了。每当我想到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她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讨生活，就会万分难过。而表姐的一句话则让我泪如雨下，她说：“打工虽然很累，但晚上能睡个放心觉。她觉得很幸福”。表姐这样的幸福，连监狱的犯人都能拥有。
春天到了，田间地头的马兰花冒出了嫩绿的叶子，它们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被人踩来踩去，却依然会开出最漂亮的花儿。那一朵朵淡蓝色的花瓣在晨风中摇曳，蓝中透紫，不浓不艳，像极了朴素典雅的表姐。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悲伤，连这田间的野草也有属于自己的春天，表姐的春天又在哪里呢？
邵燕云其他作品：
作者简介：
邵燕云，女，汉族，文化程度高中，政治面貌中共党员， 1975年6月17日出生，1994年4月在河北省蔚县桃花镇政府工作至今，喜爱文学。
雪绒花原创文学，以独特的文字表达个体独到的发现，尽现汉语言文字之美、思想之明，提倡自然、朴实、本真、唯美。小说、散文要求在5000字内，优秀稿件可以适当放宽；诗歌要求一次投稿3-5首（或50行）以上；同时，请发120字以内的作者简介及个人清晰生活照片一张。投稿请一律按要求格式发到指定邮箱，同时请加主编微信号（验证时须加注实名并注明“投稿者”字样），微信仅用于发送文章链接及稿费，不闲聊，不接受投稿（稿件必须原创，杜绝抄袭，文责自负，且未在其它微信公众号上发表过，能提供与诗文内容相契合的图片者优先选用，文章请用word或wps文档，以正文+附件的形式发送；图片或照片请用JPG的格式单独以附件的形式发送）。
微信公众号：xrhycwx
主编微信号：hlys2016
投稿邮箱：xrhycwx@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