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殿红：我的公公婆婆

我的公公婆婆

文/刘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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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婆俩人的脾气性格正相反。

婆婆是那种慢性子的人，干什么事都不爱着急，尤其是和她的三个儿子还有四个孙辈从没着急过，孩子们再怎么磨人淘气都很有耐心。按说这样脾气的人应该做事细致吧，可是那些细致的活儿婆婆却大多不会做，比如缝缝补补的针线活，所以自打结婚后，这些活计就全由火爆脾气的公公承担了，婆婆主要负责地里的农活，把庄稼侍侯得人见人夸。

公公是个很有经营头脑也很有远见的人。老公兄弟三人从小学习都很好，但是那时家里穷，供三个孩子上学确实很吃力。有人对公婆说：“上学有什么用啊，操心受累的，考出去了还得大笔的钱，最后还没准落脚在哪里呢，以后老了谁管你们啊，不如早点找个工作挣钱取媳妇！”说的人虽然是半开玩笑，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于是婆婆也产生了动摇的思想，打算让儿子们念完初中就回家帮她种地。公公听了冲着婆婆嚷道：“你懂什么啊，就知道种地种地，将来没文化可不行，只要他们喜欢念书，念到什么程度我就供到什么程度，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供！”婆婆看到丈夫急了，不敢出声了，以后再也不提让儿子退学的事，默默地承担起了所有的田里劳动。公公除了跟着婆婆一起下地劳动外，还钻营起了小买卖，毕竟田里的收入太少了，要供应三个孩子上学还远远不够。他做过许多买卖：卖过自家田里的蔬菜瓜果；收购花生瓜子进行加工，再运到市里去卖……九十年代初，公公看到液化气在城镇越来越普及，估计不久也会在农村普及开来，于是就做起了液化气的生意，并且兼营灶具和油烟机。不出所料，生意果然越来越好，慢慢扩大开来。公公整天忙碌着，但是从来不说累，也不叫儿子们帮忙，而是时常嘱咐孩子们努力学习，不要考虑家里的条件，只要考上大学家里一定会供应的。兄弟三人不仅学习努力，也很懂事，从来不比吃穿，休息日都尽快写完作业帮婆婆下地干活。他们都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大哥高中毕业选择了学医，现在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医生；老公排行第二，学的是铁路供电专业，现在市里的单位上班；老三大学毕业后现在政府部门任职。村里的人见到公婆都无不羡慕：“瞧瞧你家仨孩子多有出息！”

现在公婆年纪都大了，考虑到身体原因，我们多次劝婆婆不要再种地了，婆婆只好放弃了大块的田地让邻居种，只留了小块的菜园，说没事的时候锻炼锻炼也好，大家也就不再阻拦。公公照旧做他的生意，只是改成了半天营业，剩下的半天和一帮老哥们拉拉二胡，吹吹口琴，自娱自乐。儿子们都让他别做了，没事出去旅游转转，可他却说：“能干还是干点好，一来解闷，二来自己有些收入，省得给你们晚辈们增加负担。现在你们都成家立业了，我也不用那么玩命地干了，会多注意休息的，你们放心好了。”看到公婆那满心知足的神态，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今年春节过了团圆年后，我们忙着走亲，直到初五才又回老家。我看到厨房的墙熏黑了一大片，而且墙上挂了一个新的油烟机。我正纳闷，婆婆解释说，初三那天中午她在厨房热饭，这时来了一个串门的，婆婆就去客厅陪着聊天，忘记了厨房的事情，等到串门的走了才想起火还开着，进去一看，锅底烧了一个窟窿，墙面熏黑了，而且墙面贴的塑料纸引燃了油烟机。火虽然没有烧起来，但是过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婆婆心里还是很别扭的，担心公公回来发脾气。说到这里，我也替婆婆担心，以公公的脾气，不发火才怪呢！可是婆婆却说：“你爸现在脾气变好了，回来不但没发火，还劝我说‘烧就烧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家这玩意多了，换上一个新的不就得了？’其实我和你爸以前吵架并不是你爸的脾气有多不好，主要是他们三个小，家里的事情又多，里里外外都等着他呢，你说他能不着急嘛!现在孩子们都大了，日子也好过了，他的脾气自然也变好了。他这辈子不容易啊！”没想到平时不善言辞的婆婆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谁说他们这代人不会表达情感呢？他们的情感就蕴藏在田间的一瓢水、灶旁的一捆柴、桌上的一壶酒里……

在婚姻的路上，二老相携而行走过了四十个年头。在他们背后实实在在的足迹里，我仿佛看到了冬天的晚上，婆婆在灶间添火烧炕，公公在灯下给孩子们剪裁新衣的情景……

    （本文写于2008年3月，公公2016年11月去世，愿他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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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殿红，女，1973年生于天津市武清区，现任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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