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宝贵：石人背（新编故事）

石人背（新编故事）

文/贺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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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百花仙子播撒雪绒花和胡麻花，第一把花撒在张家口尚义县的石人背一带。雪绒花和胡麻花姐妹俩各自渡过三年期的二十一道苦难关，最终落根石人背一带。她们欢欢喜喜的约见，对唱出一曲曲串门歌。

故事正文：

石人背上九重天，石人背上百花鲜。百花仙子石人背，一篇故事天地传。

百花仙子两次到张家口坝上和坝下播撒野花，事前，百花仙子做了一番调查。沿途的一个个土地爷在选址上出力不少，他们告诉百花仙子本地的土质，水源，气温，鸟兽分布，风土人情。百花仙子心里有了底数，十分高兴，她告别了土地爷，飘然起身回去做准备了，她轻轻地吟唱：天命我职司百花，石人背来细访查。背后传来土地爷的粗嗓门：天官赐福播新花，不知何时能落驾。

百花仙子的第一把花撒在尚义县，最后一把撒在崇礼县。这是一条从西向东的路带，长有六七百里，其间经过了张北县。那是立春的日子，她把雪绒花撒在尚义县套里庄的石人背山坡上和山梁上，她撒呀撒呀，一直播撒到张北县和崇礼县的交界处桦皮岭。到了春分，百花仙子播撒胡麻花，首选地是在石人背的滩地上，第二次播撒的路线和雪绒花一样。播撒完了第一条路线以后，百花仙子又选出后几条路线继续播撒。这样张家口和张家口近邻的内蒙古一带，都有了雪绒花和胡麻花。在石人背播撒雪绒花那阵子，从石人背到桦皮岭一带还飘雪花，有点冷。百花仙子给雪绒花穿了厚棉袄、厚棉裤，衣料面子用的是灰色平绒，还给了雪绒花一顶棉帽子，雪绒花穿戴得厚厚实实的。播撒胡麻花的时候，太阳晒的挺热，就给胡麻花穿了单褂子，褂子面是细细的纱，薄灵灵的，轻生生的，那褂子的蓝色非常鲜艳，分明是百花仙子比照坝上蓝天的底色选的颜色。百花仙子给雪绒花选衣服颜色也是比照时令天空的色调。百花仙子想，不但要区分开这两个姨姊妹的衣服花色，还要与莜麦花，蚕豆花，山药花，荞麦花的花色区分开。那样，一望无边的高原四野才会色彩缤纷，才算一个美。

雪绒花，胡麻花要想落地生根，必须得历经三年时间，三年里每一年要冲过七道难关险关，最终才能扎根。这本是天庭立下的天规，意图在于约束各路神仙，只要是给人间做事情，必定牵扯百姓的福祉，一定要做的扎实牢靠，万不能轻率毛糙。百花仙子以为天规就是上天下地间的规矩，顺着天规和地规行事，事则成，违背天规和地规，再好的初心，那事也办不成，兴许还惹出麻烦。对此，各式各样的小花神并不清楚。尤其是雪绒花和胡麻花，她俩在落地之前不知道将有道道难关险关等着她们，那实际是每年都要经历的七个苦难，这三七二十一关，分明是落地人间坝上的严酷考验。

雪绒花和胡麻花太喜欢石人背了。这一带天高气爽，百鸟飞翔，牛羊肥硕，骏马奔腾，原野无边无际，有山不算高，有坡坡势缓，仰望蓝天，白云飘逸，高兴起来躺着随便打滚，打滚时候还能闻到野草的香味。夕阳西下的时候，西天的晚霞像是一匹一匹展开的红绸子，挂在天边很久很久，好像展示给大地万物欣赏，让大伙端详她们的美艳。夜晚的时候，天空上的星宿密密麻麻的，星宿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她们惊喜俩姐妹的去处和那身漂亮的衣服，争先恐后地跟俩姐妹说话。还有，石人背东西南北路路通，西面接着内蒙古，东面可以望见张北县，她们特别满意这个四大宽敞的新家。

没多久，苦难关接二连三的来了。太阳开始发威风，起劲地晒她们，这是头一关“脱皮关”来了。头几天，雪绒花和胡麻花还能挺得过去。不久，觉得脸蛋子和头顶热辣辣的，阳光刺的眼睛睁不开，汗流浃背，胳臂脱皮了，脖子也脱皮了，又痒痒又疼痛，这头一关总算过去了！继而是口干舌燥，她们把嘴张得大大的，张的腮帮子疼，依然等不到一滴水，找不到一口泉，嗓子一阵阵冒烟，一阵阵苦，这是第二关，“干渴关”总算过去了！雪绒花和胡麻花早就饿了，肚子里没有油水了，等饿的过劲了，肚里也不咕咕了，全身打蔫提不起精神来，这是第三关，“饥饿关”！好在也熬煎过来了。雪绒花和胡麻花心想，这么美丽的石人背，晒点，饿点，脱层皮，挺一挺，忍一忍，也就过来了。

还没等到雪绒花和胡麻花完全恢复元气，后四关接踵来到了。后四关主要是过大雪关和白毛风关。尽管是秋末，石人背早早地飘雪花了。到了初冬，石人背的雪片有席子大，纷纷扬扬，没个消停，雪厚的快撵上农户家的窗台了，农民出门先得铲雪开道。雪绒花和胡麻花被厚厚的雪层压得严严实实，冷的打哆嗦，还极度的憋屈憋气，想喊又喊不出来，快憋闷死了。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白毛风来了，厚厚的雪层被掀的无影无踪，却又看不见蓝天，树枝子，树叶子，秋草棵子被掀上半空中。白毛风力大无比，横扫一切，雪绒花和胡麻花压根站立不住，刮得她们就地打滚，前胸后背被石头硌得生疼，一些体弱的年小的姐妹更是经不住这么折腾，小姐妹的脉搏弱的几乎摸不着了。再这样下去，大伙谁也顶不住了。恼人的是，白毛风在头上嗖嗖的盘旋，嗖嗖的喊“怕死的就回去找百花仙子去吧”。雪绒花和胡麻花不服气，不服输，互相鼓励说“没有百花仙子姐姐的话，就是把咱俩刮死冻死也不回去。”

这其实是“大雪关”“憋闷关”“白毛风关”联手考验雪绒花和胡麻花。一旦她俩能挺过去，就能扎根石人背，挺不过去，就过不了“阴阳关”，只能打道回府。

终于，雪绒花和胡麻花闯过了头一年的七个难关。三年间，她们三年闯关成功。雪绒花和胡麻花适应了石人背一带的水土了。她们在石人背扎根落户了。成功闯关的俩姐妹，原先的娇嫩皮肤换成了厚厚的皮肤，这样的皮肤经得住风吹日晒，原来的娇嫩身体变得能扛得住雨淋雪打，还练就了不怕旱涝不怕严寒的新习性。姐妹俩变成了石人背的新人家。俩人安家在内蒙古高原边缘的草原地带了。雪绒花和胡麻花高兴地放声歌唱：强忍饥渴强忍寒，白毛风里我坦然，练壮身体练习性，天命不负落人间。只见漫山遍野的山花，鸟兽，庄稼不再怀疑她们能不能落户了，姐妹俩也同这些近邻远邻由生疏变熟识，有的还结成了朋友。

百花仙子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她长出一口气，心情极其舒展。第一年的时候，她在半天空观察着，寸步不离现场。尤其是姐俩闯倒数第二关那阵子，她担心雪绒花会不会憋死过去，担心给胡麻花的衣料是不是薄了，会不会冻死过去。如今，她欣慰，也暗暗地赞美姐俩是好样的。她祈祷说，人间的百姓们，这姐俩多不容易，你们可要珍爱她们，要学会享用她们啊。

当初，百花仙子告诉雪绒花和胡麻花，你们是姨姐妹，你们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滩地，农事不忙家务不多嫌寂寞的时候，互相走跳走跳，彼此说说心里话。

第四年，秋粮入仓后的农闲季节，雪绒花捎话给妹妹，邀她来串门。胡麻花觉得礼该先拜访姐姐。于是带着三线口袋油炸糕，三大桶胡麻油，赶着勒勒车，一路喊着姐姐，姐姐，我给你捎的是油炸糕和胡麻油，够你对头吃一年啦。那勒勒车吱吱牛牛的奔向姐姐家。

不远处，胡麻花老远看见了姐姐家的石人背地盘，姐姐家门口跟自家的门口大不一样。她稀罕石人背地盘上数不完的大大小小石头，那些石头的长相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让胡麻花联想起了马，猫，乌龟，蛇，大象，青蛙。还有石人背半空中，半腰上，总有薄一阵，厚一阵的云雾，飘来飘往，好像伸伸手就能摸着云抓着雾。胡麻花开心极啦，说姐姐的家门口像一个动物园，又像天庭上的半个花园，好喜人。

雪绒花在石人背半山坡迎接妹妹，还带了一件棉袄递给姨妹挡寒气。胡麻花意想不到的是，姐姐后身站着一排又一排姐姐，齐刷刷十几排哪。她有点愣怔了，姐姐家添丁添口也不会这么快呀！雪绒花对胡麻花说，介绍一下吧，她们是张家口各县各区的姐姐。都是过来庆贺四周年的。这是张北县灰菜粱、黄花坪、桦皮岭的姐姐，这是沽源的、康保的、崇礼的姐姐，还有远道而来的，她们自报吧。就见蔚县的，涿鹿的姐姐们挨个地自我介绍。姐姐们一般般大，一般般美，可是叫起名字来就不一样了，赤城的姐姐说当地人叫的是“火刮绒”，大伙叽叽嘎嘎的笑了，那个“刮”字，发音像“刮”又有点像“锅”。张北县的姐姐说当地人叫自己是“火绒草”，大伙又是一阵笑。蔚县姐姐的口音像吴侬软语，逗得大伙又是爽快的笑声。姐妹们聊的开心。有的说当地人把雪绒花晾干当引火，用火石打出火花后，快速点燃旱烟锅里的烟叶，男人抽烟离不开雪绒花，还有人拿雪绒花熬药消炎下火，治疗肾脏病。妹妹告诉姐姐们，石人背当地人把胡麻籽榨油，用胡麻油炸糕和炸大麻花，过年前炸的糕和大麻花，一笸箩一缸，在库房里冻起来，能吃到二月二龙抬头。他们也做酱面子，把胡麻籽碾成面，掺点盐面，熬菜用，蘸糕蘸冷莜面吃。还把胡麻秸秆披在房顶子上，挡房外的寒气。姐姐问妹妹，听说用胡麻花能治秃头，冻疮，长头发，有没有这回事，妹妹答姐姐，有，真的。

胡麻花数不清现场有多少姐姐了，反正是叽叽喳喳，红红火火一对一伙的，好不热闹。胡麻花大声嚷嚷着，姐姐，还是你主意多，下回你去我家呀，我得学你，事前把张家口的所有妹妹们聚齐了接待姐姐。行呀，行呀，石人背姐姐回应着。

开饭了，雪绒花用莜面宴款待妹妹。妹妹吃得香。有个姐姐说，姐姐跟妹妹对歌吧。全场欢呼好好好。

妹妹先唱道：

石人背上石头多，姐姐迎我半山坡。姐姐设下莜麦宴，蘸汤羊肉和口蘑，一屉一屉还想吃，看你下回咋待我？

姐姐唱道：

石人背上牧草多，群群白羊满山坡。设下一桌全羊宴，任你手抓任你剥，大盘小碗十八种，看你回去咋待我？

妹妹唱道：

石人滩上黍子多，黄米磨面满笸箩，设下一桌黄糕宴，吃得姐姐打饱嗝，豆馅糖馅十八种，看你下回咋待我？

姐姐唱道：

石人背上肥牛多，一头肥牛肉十锅。设下一桌包子宴，外加牛尾牛百合，饭后送你奶牛犊，看你下回咋待俄？

妹妹唱道：

石人滩上山药多，蚕豆芸豆家家播。设下一桌山药宴，炸豆腌豆伴酒喝，一缸腌菜随姐捞，回去小菜摆上桌。

姐姐唱道：石人背上山花多，

妹妹唱道：石人滩上庄稼多，

姐姐唱道：石人背上药材多，

妹妹唱道：石人滩上菜蔬多，

姐姐唱道：石人背上鸟兽多，

妹妹唱道：山上滩上好生活。

姐姐妹妹齐唱道：

姐姐妹妹一家亲，串门的歌声暖心窝。

对歌的歌声传向四面八方，石人背上四面八方的姐妹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

百花仙子和土地爷闻讯赶来看热闹。她们被深深地感染了，她们隐身在姐妹群里，和姐妹们一起起舞高歌：天上人间本一家，天人合一两繁华。啊，天人合一两繁华。

2017年8月25日到28日（时值尚义县第14届赛羊节，七夕节）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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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贺宝贵，张家口市人大常委会退休干部。系张家口市非遗保护专家组成员，美术理论家。出版有《剪纸大师王老赏》《国色天工》《中国剪纸王》《守望集》《王老赏剪纸》和《香熟的葵花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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