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军：爱情的蛮荒时代

爱情的蛮荒时代

文/刘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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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间闲来无事，在一个校外辅导机构做兼职，孩子们都亲切的喊我老师，这让我诚惶诚恐了许久。一个六年级的小女生在和我聊天时信誓旦旦地说她这个学期都换了五个“男朋友”，揪其原因竟然是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如帮她打电子游戏没过关，考试作弊没成功等等。说到为什么要有个男朋友时，得到的回答却是因为别人都有。当问到男朋友用来干什么的，她立马给我秀了个比喻句说男朋友就像“王者荣耀”。我笑称你们换男朋友就像换一支笔芯那样潇洒自如。可是从她那稚嫩而略带一本正经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在他们的世界里是没什么事能与游戏和考试同日而语的。既然游戏不能过关，考试不会作弊，必然不在荣耀之列，更换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此刻我不想对她声色俱厉地论述一番关于加强学习的陈词滥调，我知道这样会破坏我们的友好交谈的气氛，况且也是事与愿违的。但除了调侃一番我真想对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认定还是不要徒劳的好，思绪不由的又回到了我童年的蛮荒时代。

我们那会思想的开化程度远不及现在的孩子这样突飞猛进而且富有时代气息。我们游戏在一个复古的、充满江湖气息的、尽显丛林法则的生态系统。这大概要归功于港台电视剧不厌其烦的熏陶，让我们游离在侠与匪的情感世界中自顾不暇。时而行侠仗义，时而匪气缠身，在你挣我夺中诠释盗亦有道，在弱肉强食中演绎侠骨柔情。善于并乐于拉帮结派是我们那时的一大特色，除共青团和少先队之外我们多数孩子都还有自己的小组织，多则十几人，少则两三人。虽不乏以男孩子居多，但也有艺高胆大的女孩子自行组织帮派敢于和男孩子分庭抗礼。“帮主”要么是拳头大胳膊粗的要么就是憋一肚子坏水儿的才能担此重任。至于帮派的命名男孩子们大都严重抄袭港台电视剧什么青红帮，斧头帮、丐帮之类云云，而女孩子们的命名则多少要有点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范儿，记得有一群儿女孩执意将辫子剪去便美其名曰“三齐帮”。

对拉帮结派我历来持消极态度，但生于斯长于斯又未免被其裹挟。更何况有时在难以抵挡的诱惑面前却又显得跃跃欲试了，比如入伙可以分到一个“女朋友”的福利就非常诱人。顺便给大家解释一下，这里所说的分到一个“女朋友”是指本帮派某成员可以独自追求某个女同学而本帮派其他成员不得追求的排他权，至于追求成功与否本帮派概不负责。如有其它帮派成员敢于挑衅本帮权威，责兄弟阋于墙而外御欺辱。我第一次入伙是六年级的时候，在村口破庙前举行的入伙仪式上我犹豫不绝。这时身旁的小胖对我现身说法，你看我没有女朋友，入伙后大哥够义气给我分了个女朋友就是我们班的谁谁谁，你入伙后也给你分一个，于是我入伙成功。想着我也分到了个“女朋友”，心里大有要将秀才娘子的宁式床抬到土谷祠的感觉。这种靠划分势力范围来获取对女同学追求权的规则，兴起于小学末期全盛于整个初中没落于高考之后。（如果我做的史学分期有误请见谅）它与列强瓜分殖民地的做法一脉相承，且乳臭未干的小将们只学列强皮毛，毫无列强手段，全然不知要划战略缓冲区的把戏。搞的经常出现一个女同学身负四五个指标的严重冲突，当各方都强硬宣示主权时不可避免的战争轰然而至。至于战争的方式可谓是五花八门，有阵地战、丛林战、巷战，战术上则有围点打援，斩首行动、围魏救赵等简直一部《三国志》。

对于彼时的“求爱”方式大体可分为两类，我姑且将其命名为“自残型”和“死磕”型。当然也有“一见钟情”型，鉴于此种类型尚属吉光片羽且不具备真实反映当时时代风貌的代表性，在此就不多饶舌，谨对体验过此种类型的时代精英们致以崇高的敬意算完。“自残型”细思恐极，其常见的表现手法为誓写血书和臂上刺字。写血书当然不会整篇文字都用热血写就，绝对不是诚意的问题，实在是毛细血管压力的问题导致供血不足无法完成洋洋洒洒数百文。现将血书制作流程复述于下：开头和正文一律用红笔书写，虽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起码可以起到狗尾续貂的作用。写到文末用一别针猛戳指尖儿（温馨提示：意乱情迷时容易出错注意是戳右手左撇子除外）待到鲜血直流时气沉丹田一挥而就在结尾处书一大大的“爱”字，如同画家在自己的墨宝上落一个霸气的款儿。但也有推陈出新的创造，其风格往往是英雄主义与浪漫注意相结合的产物。就是把那个热气腾腾的“爱”字写在一块印有百合花图案的手帕上仅此而已，不过能够营造出这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往往会收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刺字就是将心怡女同学的名字纹于手臂之上，断发文身古已有之多被视为蛮夷之举。所以即使在爱情的蛮荒时期也概莫能外。由于当时的纹刺技术还处在土法炼钢的水平，只能将蘸了墨水的钢针生硬的在皮肤上穿刺。且不说纹出来的字具不具备观赏价值，单就疼痛程度来说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碰上名字笔画少的女同学算你众神庇佑，一哥们儿曾向我自嘲道辛亏他没生在俄国不然一条胳膊的面积不够用。所以不是在一斤白酒下肚之后或见到海枯石烂之时万万不可出此下策，况且女同学除了“出类拔萃”者大多无法接受这种生猛的方式。“死磕型”其表现手法为情书的狂轰乱炸和路上的长期尾随。情书，绝对是打动芳心的有效利器。据传情书有三十六种叠法，其受青睐程度远比寒酸憋足的小纸条高端大气上档次。如果你的作品不被退稿还能收到读者来信则至少说明事情正在起变化，不论读者的评价是和风细雨还是义正辞严总比石沉大海更能鼓舞斗志。尾随是一份苦差事，如同朝圣。要具备一定的侦察能力以便适经常应蹲点儿，还要练就唾面自干的心理承受能力，如遭遇白眼和谩骂立即启用精神胜利法。从家门口到校门口再从校门口到家门口，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如在求索的路上能同心怡的女同学说上一句话，也算没有枉费死乞白赖一回。天道酬勤机会同样给有准备人，一番不断的折腾后往往也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对于爱情，我始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揪其思想根源无不要归罪于琼瑶。这种闪烁着爱情至上主义光辉的小说必然对传统帮会的价值观产生严重侵蚀，所以我经常做出离经叛道之举。在受到帮内严重警告之后依然我行我素，直至被开除帮籍成了孤家寡人。而这接二连三的打击都是与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有关，我居然敢动王的女人。多年以后直至今天如若提起女神来我都无法释怀这样的画面，一个面容清秀身穿粉色衣服的女孩怀抱一摞书籍正款款走进教室坐在洒满晨光的课桌旁。芸，论地位英语课代表；论出身镇干部之女；论才华精通音律（会弹电子琴）；论气质玉树临风。如此凤毛麟角的优质资源自然归我帮老大所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竟然坐在她身后。花近楼台伤客心，一向以琼瑶小说为指导思想的我自然心有千千结，光是精通音律这一强项就足以让我为之倾倒。于是我开始欢喜芸欢喜忧愁芸忧愁，谈笑于闲暇之际，嬉戏于校园之间。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欤？我犹豫不绝。小纸条撕了又写，写了又撕始终没有夹在她的课本里。也许是认为既然奉若神明就不敢轻易造次，生怕一不小心就玷污了神的名义，到头来得不偿失，唯有维持现状才是明智之举。为此我的课本文具没少被偷，自行车胎没少被扎，放学路上没少被劫，莫名其妙没少被打。可我每想到那个坐在晨光中优雅的掠影，就又会舂米便舂米，割麦便割麦，掌船便掌船，该干嘛继续干嘛了。

面对这个在短时间内就更换了五个所谓“男朋友”的小女生，成长的烦恼是多么的天真烂漫。可突然一个问题又闪现在我的脑海里，她会把这些话像告诉我一样的讲给她的家人听吗？我想是未必的，就算是讲了也会是遭到无情的声讨。我想说的是我们做父母的不要把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人生经历当做是洪水猛兽，常怀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我们应该做到春江水暖鸭先知，且要知无不言，言则有方。想想我们自己那些曾经的过往有多少能够跳过这必经之路呢？最后请允许我以水木年华的一首《中学时代》的歌词作来结束我这喋喋不休的劳什。穿过运动场让雨淋湿，我羞涩的你何时变孤寂。躲在墙角里偷偷的哭泣，我犹豫的你有谁会懂你。爱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懂永远，也不懂自己。爱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谁能懂永远，谁能懂自己。把百合日记藏在书包，我纯真的你，我生命中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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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爱军，男，河北宣化人，1981年生，喜爱历史，文学。现经营一家童装店，闲时写诗自娱，寄情于音韵。希望我的作品能为朋友们分享到一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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