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琴：怀念我的父亲

怀念我的父亲

文/王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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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随着丝丝缕缕的烟雾飘进了天国。震耳的唢呐声盖不住女儿的痛哭声，任凭怎样的撕心裂肺的呼喊，父亲一去不回。

出殡那天早上，看着载着父亲棺木的车渐行渐远，纸盆摔碎，我心亦碎。万千言语无法表达，泪水决堤泛滥。车后留下纸钱烧过的点点火光，烟雾袅袅无力回旋，仿佛父亲的灵魂在不舍中频频回盼，舍不得他的儿女，凄凄惨惨。我呼唤，父亲呀，您停一停，您要去哪里？您走了谁来听我的诉说？谁来关心我的冷暖？父亲呀，您再看看您的家，您的儿女！仰望苍天，白云悠悠，白云深处是否有楼阁亭榭？哪处使您的住处啊？

忙碌之后，走走站站，心心念念，全是父亲的影子。仿佛父亲还睡在那个小炕上，慈眉善目的父亲讲诉着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字字句句，声声滴泪，我追随着记忆，寻觅着有父亲的温暖……

父亲一辈子善良慈祥，任劳任怨，把苦难留给自己，把方便留给别人。父亲的弥留之际，正是深秋十月农忙时节。在那清醒的短暂时刻，他要大家赶快回家收拾庄稼，三姐知道父亲快不行了，说干完那点活马上就来，弟弟早上去趟厕所回来，父亲已经像熟睡一样，安详的合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我们都麻痹了，父亲躺了两月之久，以为不会走的，结果临了每一个孩子都不在他老人家身边哪。整个过程中，无论多痛苦，父亲没有呻吟过一声，给我们造成了假象。我们兄妹六个，一堆傻帽，后半辈都不会心安。

父亲最后一次来我家是一六年八月份，父亲跟我住在黑乎乎的小店简易卧室里，经检查父亲得的是心衰，肾衰，尿毒症，终因严重而不治躺在床上。父亲白蛋白严重缺乏，一边补一边流失，连吃饭都疲倦不堪。就这样还关心我的家庭，怕我们夫妻不和，操心我的小店没营生，问询弟弟的庄户收拾的怎么样了。

医生说父亲的病是劳累所致。是啊，母亲瘫痪十一年，都是父亲照料，我们谁去看望母亲都是一两天，你来他走，唯有父亲守在母亲左右，不离不弃。做饭，喂饭，接大小便，洗尿布，母亲开始一百四十来斤，扶来抱去，父亲身材瘦小，有时费力过度，出岔气好几次。一直坚持到母亲走了。剩下父亲一人再没有了精神支柱，整个人轰然倒塌。

父亲是中国标本式的农民，他的勤劳有过之而不及，在村里没人能比。在我们兄妹小的时候，大家还在熟睡中，父亲已经去了他自己开的小片荒地里，拔了一捆黍子，回来用脚搓下颗粒，箩好，用碌碡碾成面，用水和起来……等我们醒来，饭已经做好，香喷喷的连皮糕，蘸上麻油，就上熬菜，一顿饱餐。

四十年前的农村很少有化肥，父辈们全靠猪狗粪做肥料，虽然产量不高，纯天然，无公害。父亲全凭一副筐，一杆叉，两只脚走遍整个村庄有时还要到别的邻村。别人起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捡完了所有的粪。再担到地里，父亲是生产队得工分最多的人。

由于孩子们多，家境贫困，父亲极其节俭，一年一度的春节改善伙食煮好的骨头，我们吃第一遍，父亲总是啃第二遍。因为不吃或少吃，母亲没少和父亲红过脸。勒紧裤腰带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子，我们家盖了三次房子，娶了两房媳妇，愣是没跟人借过一分钱。

如果说父亲节俭是为了自己，那父亲的善良便是美德。由于父亲的勤快，干活一路小跑，大家都得到过父亲的帮助，每个秋天都是全村人最紧张的时候，场里脱粒机旁没有少过父亲的影子，脱小麦还可以，脱燕麦那才是腻味活，燕麦粒上的绒毛无孔不入，眼里、鼻子里，耳朵里，脖领里到处都是，刺挠痒痒。父亲围着围巾，灰头土脸一干就是一个通宵。

父亲帮助人不爱张扬。到病重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父亲把低保的钱和我们接济他攒下的钱借给了村里的困难户。

不仅如此，父亲特别守信。互助组那个年代，我家和本村的二大爷合一组，二大爷拉着犁来了，父亲牵着牛就走。眼看着母亲端上了饭，却不吃一口。因为这母亲和父亲大吵一架，骂他死心眼。

那年父亲八十一岁，在我家住。一天中午，我很困，午休怕睡过头耽误了女儿上学，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父亲，让他到时叫醒女儿。没想到，我睡醒一觉的时候，发现父亲直直的坐在女儿身边看着她，自己竟没合眼，我好混蛋自私。父亲安慰我说，没事，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再休息也不迟。我的爹就是这样的好人。

可是，我不是好女儿，有件事到现在想起来都感到汗颜。有一次，爹要喝药，让我倒水，我从暖水瓶里倒出来晾也没晾就递到到父亲手里。父亲不小心吸溜到嘴里，好一个烫，吐出来吧，舍不得药；咽下去吧，烫的舌头疼。我好后悔，就是这样伺候自己的亲爹的呀，妄为人子！

那年非典，绿豆紧缺，二姐好不容易给父母买了拿来。父亲给我不少，我竟然欣然接受，拿回来给孩子老公熬粥喝，把父母的生死置之度外。我父亲知道我家长期闹矛盾，夫妻不和，来我家一月，都是在战战兢兢当中度过的，生怕我因为自己的连累受气，父亲察言观色，勉强住上一个月匆匆忙忙就走了，每次我都带着遗憾与留恋，更带有不安－良心的不安，送走父亲，我从父亲的眼神中读懂了那份关切，那种牵挂。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有给父亲安逸的享受。

如今父亲走了，带着女儿的不尽思念，多少个梦牵魂绕，多少个碾转难眠，父亲的慈祥的面孔深深烙印在我灵魂的深处，他的美德已或多或少注入我的骨子里。每次有贫寒的顾客来我小店买东西，我都不忍多赚，给以照顾，有多少像父亲一样的好人需要我去尊敬和照顾！

可怜的父亲，愿您的英灵进入天堂，带着丰厚的钱财在那边过好，女儿永远怀念您，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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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凤琴，生于1965年，河北省张家口市 张北县人，１９８６年毕业于河北省张家口张北县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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