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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侨勇新片里的传奇记者:驻守中东40年,3次采访本·拉登

凹凸镜DOC 2020-01-11

The following article comes from 闪雀映画Flyingsparrowfilms Author 闪雀映画


“千山万水。新的纪录电影正在后期制作!三年拍摄,一年剪片子,善始善终……”
张侨勇,两次斩获金马最佳纪录片奖的华裔导演,其新片《这不是电影》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全球首映前夕,在朋友圈写下这段话,感叹该片的不易。


《这不是电影》

过去十几年,张侨勇执导拍摄了《沿江而上》、《千锤百炼》等反映现代中国社会的纪录片,曾获得巴黎、米兰、旧金山、加拿大影视奖,并获得圣丹斯电影节提名独立精神奖和艾美奖提名。他也是Don Haig 奖、Yolande and Pierre Perrault 奖和Guggenheim 新兴艺术家奖的得主。2013年,张侨勇应邀成为各大颁奖典礼和奥斯卡评委组织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成员之一。
目前《这不是电影》正在各大电影节展映,并将于2020年登陆北美院线。

《这不是电影》TIFF首映现场,加拿大多伦多,2019年


9月12日,该片全球首映当天,影院外的观众排起了长龙,所有场次的电影票均售罄,人人都很期待。


“我特别感动,影片结束后全场观众均起立鼓掌,持续了两分多钟。”

张侨勇认为掌声既是献给这部影片,也是献给影片的主人公Robert Fisk。
那么,Robert Fisk是谁呢?


Robert Fisk在报道,现场叙利亚,2018年
Robert Fisk(罗伯特·菲斯克)是唯一一位在苏丹采访了本·拉登3次并被允许进入其组织在阿富汗的秘密基地的记者。
《纽约时报》称Robert Fisk是“英国最著名的驻外记者”,他曾获得20多个国际新闻奖,驻守在中东40余年,无数次深入中东战场腹地,拥有《黎巴嫩内战目击者叙述》、《文明的大战:征服中东》等多本畅销书。

伊朗革命(1979年)、伊朗伊拉克战争(1980-1988)、阿尔及利亚内战(1990-1998)、美伊海湾战争(1991年)、波斯尼亚和科索沃冲突(1992-1995,1998)、美国对阿富汗的袭击(2001年)、美国入侵伊拉克(2003年)等,Robert Fisk几乎见证并报道了40多年来发生在中东的每一场战争。
 
张侨勇与Robert Fisk在讨论,黎巴嫩联合国蓝线,2018年


“他现在72岁了,依然很活跃,不断地在思考,坚持在写那些感染力极强的文章,并开始思考更具前瞻性的故事,所以我认为他的故事很动人。” 
张侨勇跟随Robert Fisk穿行于中东的贝鲁特、霍姆斯、阿勒颇、杜马和巴勒斯坦等地区,记录下他在中东进行新闻报道的过程,并认为“这是一部关于思想的影片,通过Robert Fisk的故事来推动,但它不是一部人物传记。”

“Robert Fisk在追求真理上具有更高的使命,而不仅仅是一个可爱的人物 。这些对真理追求的故事才是沙砾中的金子。”

张侨勇希望观众在影片中与Robert Fisk交流,质疑他、批评他,与他探讨“新闻的真实性是什么?是否要质疑‘平衡’新闻报道的客观性?记者要怎样理解和追求真理?”等固有的新闻报道理念。

Robert Fisk在与当地妇女,巴勒斯坦的拉马拉,2018年


关于拍摄Robert Fisk的缘由,张侨勇提到了自己执导的另一部纪录片《选举日11 / 8/16》》。该影片讲的是2016年美国大选当天,形形色色的美国人在清晨中醒来,开始一天的生活。这一天唐纳德·特朗普当选了美国总统,惊天动地,但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为了拍摄这部影片,张侨勇在美国佛蒙特州待了好几个月,大选前一天他一直拍到了晚上9点都才收工,特别地疲惫和劳累。第二天早上,他收到一条妻子从美国发来的短信,她怀孕了9个月并一直处于无法控制的失落状态,而当天正好是特朗普当选的日子。

“我想对于很多美国人而言,特朗普当选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张侨勇说,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很荒诞,我有一种沉重的荒诞感。”

不久之后,加拿大电影局的制片人Anita Lee和Allyson Luchak就联系了张侨勇,提出了拍摄Robert Fisk的想法。她们通过一篇关于“9·11事件”的文章了解到了Robert Fisk的故事,并认为拍摄Robert Fisk是对当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一次探索。


Robert Fisk与Antony Loewenstein,耶路撒冷,2018年


“我厌倦了媒体总是聚焦那些没有必要的人,却没给那些需要关注并维护自身权益的人一个发声的机会。” 

所以,张侨勇决定接受制片人的邀请开始拍摄这部电影。
影片拍摄时,Robert Fisk已经72岁,他仍不断地深入中东各地,在枪林弹雨中无畏无惧地报道有关战争的新闻,讲述的都是 “中立的受害者”的故事,他每一次报道所呈现的视角和声音西方主流媒体从未报道过的。
张侨勇惊叹于他挖掘新闻和审问冲突各方的能力,“跟Robert Fisk走在大街上,如果你对承载着当地历史的地标没有充分了解的话,是很难走得下去的。 他发现,与Robert Fisk行走在路上,他过去40年的经历还是很自然地与当下所经历的事情融汇在一起,而关于“新闻的真实性应该是怎样”的追问是这些经历的连接点。


Robert Fisk在霍姆斯,叙利亚,2018年


过去与当下的融汇,是该影片在剪辑上处理得颇具创意的地方。《这不是电影》大量采用了Robert Fisk以前在《纽约时报》等媒体上发表的文章和历史档案,将他的过去和当下交织在一起,带领我们回顾了过去40年Robert Fisk在中东采写新闻的历史。

张侨勇认为,“这部影片是自由流动的,推动了Robert Fisk思想的呈现,这些思想被错综复杂地编织到电影的脊柱中,几乎就像一个梦想(或梦魇)般的篇章。”  

Robert Fisk进行新闻报道的严谨态度也影响了张侨勇拍摄该影片的方法,“在拍摄中发生的好多事情是没有办法重拍的,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所以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跟住Robert Fisk,他紧紧地追逐着新闻线索,我们则紧紧地追逐着他探索的过程。

为了让Robert Fisk在拍摄的过程保持积极性,拍摄组选择了Blackmagic URSA之类迷你相机。这样不仅可以避免Robert Fisk在影片中表现得像一个主持人或主播,也可以避免拍摄过于引人注目,从而给Robert Fisk的采访报道带来的困扰。这样的拍摄方法,也让观众感受到了Robert Fisk在实地采访中的紧迫感和即时性。


Robert Fisk与以色列建筑师,2018年


Robert Fisk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记者,长期斡旋于中东冲突各方之间,采访经验老到,张侨勇在拍摄他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的麻烦。“一开始,对Robert Fisk的访谈并不是很顺利,当我往一个方向或者试图换一个方向来引导他时,他都能本能地感受到或清楚我的意图,并有意避开一些他不想回答问题。”

后来资深纪录片导演Shelley Saywell给他提了一个宝贵的建议:“放下你预先设想好的笔记,跟他好好地谈一谈吧”。果然,后来张侨勇以一种袖手旁观的姿态来观察Robert Fisk并开放地接受他的故事之后,“你只要抛出了砖块,他就会起飞给你更多的玉。”这些玉就包括Robert Fisk关于其父亲的回忆。

Robert Fisk在叙利亚伊德利布前线,2018年


虽然《这不是电影》全片讲的都是Robert Fisk的故事,但很少呈现他的私人生活,除了他的父亲,观众在影片中根本看不到他的其他亲人或朋友。

因为Robert Fisk认为,“如果你对一个记者感兴趣的话,你感兴趣的应该是他的作品,而不是他的私人生活,所以我不会让别人问我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这部影片还是捕捉到了一些Robert Fisk略显尴尬又略带忏悔的时刻,这真的是很有说服力。”张侨勇说。


Robert Fisk在他的家里的书房,黎巴嫩贝鲁特,2018年


“从不同的角度描摹社会、追寻真理。”

这是Robert Fisk新闻报道的理念,也是张侨勇做纪录片的态度。“我的思维受到自身是一个加拿大华人身份的影响,在华语和西方两个世界之间,我总感觉自己是被连根拔起的,所以过去我很少在自己的后院(西方)寻找故事。”

张侨勇最初都是在中国进行纪录片创作,因为在中国,他无论是作为自己人还是外人都感到很舒服。但最近几年,张侨勇更愿意挑战陌生环境下的题材,他认为在非洲拍摄《水果猎人》或在日本拍摄《守门人》之类的纪录片,可以接触到新的语言和文化。

“在这个时代,我认为有必要走出我们的舒适区。就如Robert Fisk在《这不是电影》中所说的,买一张机票去一个地方,并亲自体验一下当地的文化和语言并不需要花很多钱。 [那样]你会更多地了解一个地方,一个民族或一个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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