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棒!少年》遇到,棒!导演
FIRST青年电影展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在接近半程的展映过程中,最受人关注的纪录片,无疑是许慧晶导演耗时多年摄制的讲述儿童棒球题材的《棒!少年》,这部纪录片凭借精良的制作,生动的人物,成功俘获观众的芳心,高居观众投票第一名,9.42分(总分10分),可以说是口碑爆棚。
这种体育运动题材很容易拍成励志纪录片,但许慧晶导演并不想把主题局限于此,与激烈的比赛相比,他更看重的是孩子们的成长。他的镜头长时间注视着比赛以外,孩子们的日常。对马虎和小双两位拍摄对象多年的跟踪拍摄,展现了他们身上特有的性格和梦想,剪辑耗费将近三年时间,实为诚意之作。
《棒!少年》剧照
当《棒!少年》遇到棒!导演
采访:阿吉
视频:张新伟
许慧晶导演年少成名,曾获得国内外多个奖项。包括第20届谢菲尔德纪录片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第50届芝加哥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入选荷兰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等多个国内外影展。
在《棒!少年》世界首映之后,凹凸镜DOC专访了许慧晶导演,希望通过访谈,让我们一起发现《棒!少年》身后的,棒!导演。
许慧晶导演接受凹凸镜DOC专访
凹凸镜DOC:《棒!少年》目前拿到了全场最高的观众评分9.42,请问这样的分数在您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许慧晶:不在之中,也不在之外。从我个人角度来讲挺好的。评分让我们看到了跟观众互动交流的可能性。我们花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剪辑、尝试,采用不同的方式,投入了很多人的智慧,得到了观众的认可和鼓励。
凹凸镜DOC:影片结束后,观众席上爆发了长达几分钟的掌声,您当时在想什么?
许慧晶:我当时好像也没想什么(笑)。片子从剪辑到现在,我自己看片子的次数,虽然没数过,但至少有100遍了。剪辑序列都存到100+,输出了至少40版剪辑。
后期到了精剪、定点的阶段,我每次看素材的时候,依旧会有情绪的反应,还是会很感动。哪怕说昨天刚看了一遍,今天再看,我到了同样的情绪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情绪的波动。
《棒!少年》剧照
凹凸镜DOC:请您分享一下《棒!少年》的创作背景和创作目的,以及您当时的工作生活状态?
许慧晶:筹备这部影片时,我个人生活也在发生变化。我之前在凤凰卫视中文台工作,在北京生活了三年。那段时间,我在纠结是留在北京,还是南下去广州。广州的话,相对比较熟悉,也有很多朋友,房价也没北京那么高。而且,我们当时已经有了小朋友,想要有相对比较稳定的生活。于是,我们决定回广州。回去之后,我面临着一个问题——如何延续个人化的纪录片创作。因为目前的情况下,创作过程还是很困难。你有了一个题材,需要去找钱,参加提案等等。
后来,机缘巧合,我进入了一个商业公司,刚开始他们尝试做纪录短片,后来尝试做纪录长片,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在尝试市场的可能性,对于我来说,寻找如何持续更作者内容的延续。我有这样的想法,公司也想尝试这样的东西,那就合作,寻找题材。
我之前所有的故事都基于农村的环境。因为我的出处是那里,对这个群体相对比较了解。我对其他的群体并不是很了解。我们都是新的城市人群,根基并不在城市而是在农村。我要一直关注这个群体的话,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是不是能产生一定的可能性?如何让影片产生持续的影响?或者跟观众真正地互动?这些都是我开始思考的问题。
同时,我也否定了之前的一些做法。我是从2005年开始做纪录片。当时做了快10年了,结果发现好像也没有积累下什么。我的片子对拍摄的群体也起到什么作用,或产生什么良性的影响。(如果不转变)未来的内容创作也会面对同样的困境,并没有实质的变化。于是,我开始尝试新的拍片角度。同样的一个群体,原先我们更多地关注问题本身——如何呈现问题,也就是说选择好的讲述方式,呈现出一个“好”的概念。后来,我试着不聚焦于问题本身而把它变成故事背景,我要去真正关注人,关注他们面对问题时所付出的努力,所寻求的改变。哪怕这是一个可能性,但这是一个真正的可能性。
以《棒!少年》举例,若按原有方式拍摄,我们会讲他们通过打棒球是可以改变命运的。这个角度完全可行,这就是我们所谓的体育生。像我原来是美术生,实际是一样的。体育,美术,音乐,特长生的身份会让我跳出原先的生活。等出来之后,我还需要去融入新的生活。为此,我要去了解自己的出处。我之前的作品更多也是在解决出处问题。我自己要搞清楚我是从哪来,这样才知道后面应该去哪里。但是《棒!少年》对我来说是一个分水岭,我的拍摄群体没有变,但是关注视角变了。
许慧晶导演参与FIRST青年电影展返场谈
凹凸镜DOC:这部影片在调研开拍的时候,您预计要跟拍多长时间?从拍摄到定剪一共用了多长时间?中间有什么波折么?
许慧晶:我们原先计划拍摄一年的时间,整个周期是两年左右。实际拍摄基本符合我们的预期。《棒!少年》前期拍摄非常顺利。后期也不算波折,而是制作方式发生了改变。原先相对个人化,我们自己说了算。我们虽然有一对一的监制老师,我们当然尊重监制老师的意见,但是监制老师也会尊重我们的意见。后来我们转到群体合作,就需要面对来自不同方向的同事,提出的多方意见和要求。但我觉得这也是好事,现在观众对影片认可,也是我们集体合作的结果。
凹凸镜DOC:《棒!少年》被称为近些年来FIRST影展入围影片中最接近“工业化”纪录片,这部影片在哪些方面做到了“工业化”? 为什么大家也乐于见到纪录片被“工业化”?
许慧晶:实际上“工业化”,我不太能理解,我们之前也从来没想过。只是昨天放映的时候,有观众提到“工业化”这个概念。不过,它一直存在我们的创作脉络里。原先我们也许是一个人拿着机子做出多机位的效果。这一次,我们有能力直接请两位摄影老师拍摄,还聘请了专业的录音老师。所以说,整个前期制作把空间放开得非常大,原先是一个人的视野,现在变成了一个集体叠加的视野;我们的拍摄也从平面转变到立体了,纪录片有时是很即兴的,偶然事件发生时,原来一台机子录不到的声音,现在有了团队的配置就全录下了,后期素材剪辑也有了很大的选择空间。
纪录片被“工业化”?我觉得大家是不是期待更加多元形态的纪录片呢?不只是(大众)一提到纪录片就分成两级,媒体纪录片和独立纪录片,中间一层很少。那拍媒体和独立纪录片的两拨人互相看不上。要走艺术还是走商业制作,这些都没问题。
对于我来说,那这两个类型我都做过,我想要的是把两者融合起来而不是完全对立分开。我觉得纪录片是一个媒体,它具有很强的媒体属性。既然如此,它也应该有很强的传播属性。
创作过程中,我们会保留独立姿态,怀有怀疑态度,深度地去挖掘故事;我们同时也会选择大家能接受的温和形态,让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中找到满足和欢乐。观众看完之后,说不定还有治愈功能。好的电影肯定是具有很强的娱乐性,同时又能让观众有所收获。
《棒!少年》就是我想去尝试的一种(融合)可能性,我们不是为影展而做的,也不是纯粹为市场而拍,而是去平衡这这两者。
《棒!少年》拍摄对象梁正双
凹凸镜DOC:纪录片是否应该有“编剧”?所拍摄的“日常”如何转化为片中的故事?纪录片编剧在调研/拍摄/剪辑期间有何作用?
许慧晶:我认同很多人的说法——纪录片的后期剪辑就是编剧的过程。我原先是不太认同这个观点。周浩老师之前老提“剪辑很重要”,他的片子很多都是别人剪的。我说那是因为你有钱,有能力找剪辑(笑)。一般能请得起专业剪辑,说明影片投资不错。《棒!少年》有能力请剪辑,我是因为私心选择了自己剪。我想通过这部影片来解决我个人的一些问题,比如说对剪辑方式的探索,对人物的认知,移情或者共情的做法。我们之前的片子更多是去讲事件,走不到人物层面,很多时候只能去拍事件。
《棒!少年》有鲜活的人物做基础,后期也会有剪辑指导,所以我自己来做剪辑尝试应该没有问题。但实际上,这个过程也很艰难,整个剪辑历时一年半,我们年后也请两位剪辑老师做了不同方向的尝试。我们有三位剪辑指导,包括两位监制,三位顾问指导,包括周浩、孙增田老师等等。就这部片子而言,我们反正动用了周围所有的资源,邀请所有认识的老师参与,也包括CNEX的协助,同时,爱奇艺制片团队在创作和制作中的帮助也起了重要的作用。《棒!少年》是名副其实的集体意志。
《棒!少年》拍摄对象马虎
凹凸镜DOC:《棒!少年》的故事主人公大多是儿童,您的镜头挖掘了他们的生活经验与外在环境,家庭中的生死苦乐,这些视角的呈现帮助我们(观众)了解到了他们的性格和价值观是如何形成的(比如马虎的莽撞,小双的怯懦),进而理解他们做出种种行为举动。你觉得一个孩子值得拥有的童年应该是什么样的?您是否觉得孩子成了诸多社会问题产生后果的承担者/受害者?
许慧晶:这个问题好深奥,我就从我自己的理解来说一说。
选择拍摄《棒!少年》和我初为人父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关联。原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内心不成熟,我是个年轻人。拍《棒!少年》之前,我家小朋友3岁,现在6岁了,好恐怖啊。原来我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感觉时间上已不受控制了。我选择小孩作为切入点,可能是在寻找对自己身份认同有关的东西,类似一个成长的仪式:我已成为一个父亲了。
这部片子的确对我本人产生了一种重要影响。上半年因为疫情等各种原因,原先定版的剪辑又要调。那段时间,我哪里都去不了,他也没法上学,我跟小朋友就必须每天在家里呆一块,我就必须面对他。我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也就有了飞速进展。
以前,我总以为人家不需要我,跟我也没啥关系。那或许是因为小朋友不会自我表达,对我这个常年在外的爸爸没有依赖感,我对小朋友来说也不太有存在感,但这次因为疫情的关系,它逼着我去和小朋友接触,我发现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非常亲密。比如,我可以帮他洗澡,这在以前是不行的,以前人家不需要你。这是制作这部片子对我个人生活带来的影响。
所以,我觉得对孩子来说,父母真正重要要做的是陪伴,需要付出时间建立情感联结。这种认识后来也影响了我们最后的成片,促使我真的想办法去理解别人、换位思考。不管是与片中人物沟通,还是与合作伙伴共事,当我们遇到问题,或者纠结的时候,应该怎么去处理?这其实和小朋友挺像的——吵吵闹闹,今天吵了打了,但明天还是好朋友,孩子让我更有同理心。
大环境有影响,更多还是原生家庭环境影响,孩子的童年非常需要安全感。片中的小孩子就像我们一样,我们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区别是我们小时候父母都在身边,能够给孩子很多关怀。虽然每家都有自己的问题和情况,但整体相对比较和谐,安全感会很强。长大之后你去到别的地方,始终知道家在那里爸妈还在,心里总是踏实的。对《棒!少年》中的小朋友来说,他们无法填补一出生就缺失的那一部分,我是期待通过这部片子对他们能够产生一些影响。
凹凸镜DOC在FIRST青年电影展返场谈
凹凸镜DOC:您前面也提到过这一点,您转变创作思路时考虑到了观众这一群体对影片的传播影响力。您之前的纪录片作品中有不同身份的女性主人公,您为何会选择她们作为一个观察视角,当您把她们的故事放到大荧幕上,您期待观众获得什么,或者有什么行动?
许慧晶:这可能跟我很早之前的想法有关系,不是说关注这个群体,而是我就来自这个群体。我想从不同年龄段、性别去做社会切面,让它形成一个系列的故事:女人的故事,男人的故事,小孩的故事,年轻女人的故事,年轻男人的故事,老头的故事,奶奶的故事,我想让一个个体的故事形成一个社会网状。我之前讲了女人的故事,现在讲了小孩的故事,之后会想讲一个男人的故事,他是一个外来者,从城市去到一个农村的环境。
我当然是希望更多人去关注片中的人物。不过关注有两面性,可能会适得其反。不过《棒!少年》的基础是够的,我相信关注会带来正向的东西。
贫困儿童通过棒球改变命运的事发生过。在中国台湾、日本、韩国,包括美国,实际上已经有非常成熟的棒球体系。包括台湾的红叶少棒队。(注:红叶少棒队,是位于台湾台东县延平乡的红叶国小所成立的一支少年棒球队。1968年8月25日以7:0的悬殊比数击败由关西地方选拔出来的日本少棒明星队,促成台湾于次年组成金龙少棒队进军美国宾州威廉波特的世界少棒大赛,从而开启了台湾棒球史上的三级棒球时代)。台湾的棒球是通过少年棒球体系崛起的,而最初实力最强的选手,有很多出身于贫苦的原住民家庭。我相信,类似的青少年培养系统在大陆也是有可能性的。
凹凸镜DOC:可否与年轻的创作者分享一下参加创投与利用电影节促成项目合作的经验?
许慧晶: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创投都是非常成熟的体系,他是一种途径。不论是年轻人,还是像周浩、顾桃老师这样的成熟导演,都曾经参加提案。我不认为老师们参加提案会是为了钱,更多的是寻找合作的“容器”。比如,通过提案会,你能够结识宣发,或者后期制作的合作伙伴。不过,我想提案的竞争会越来越激烈,给年轻人的窗口可能会越来越窄。一是因为提案大会也缺钱;二是有越来越多的成熟导演参与提案。
《棒!少年》首站选择FIRST也是顺其自然。2013年我来过FIRST,那次体验很有意思。这次来了之后发现,怎么自己成了老人家,现在都是90后、00后在玩儿。只在两三年前,纪录片单元还都是“老人”长期占领的,对不对?70后、60后很多,80后是主力。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全是90后、00后。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不知道7080后都去哪里了?消失了。
《棒!少年》剧照
凹凸镜DOC:接下来准备拍什么片子?
许慧晶:我现在有片子在长春,拍摄一个在城市长大的人,他后来去日本留学,又回到长春,在长春郊区在盐碱地上种大米。他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他的小孩上一年级,收养了20多条狗、猫、猪、鸭……影片的关注点是在“人与自然”。
凹凸镜DOC:你之前有做过媒体这么多年,我想问一下您做新闻选择这个故事人物的时候,跟您做记录片选择主人公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许慧晶:我觉得差不多。因为它首先是议题性。因为我们也是开始先做独立(纪录片),后来去电视台。实际上做的内容也都差不多,选择题材第一个标准就是,是不是具备很强的这样议题,是不是值得被讨论。他是当下你会延伸的问题,当然有些问题是我们会把它放到背景,会它放到后面去,大家可以去想,我不是说是我去针对这些去讲这个事。
凹凸镜DOC:你觉得深度报道的片子,它有什么不同?
许慧晶:我觉得很多方式是类似的。但是深度报道它毕竟很多东西它是要靠文字的。影像的话,它是靠影像去解决的。不能靠一直说说说去解决,你说我去靠访谈去做,你拍个访谈得了,拍片子干嘛?我觉得影像,它是综合性的,包括画面、音乐、人物状态,空镜,它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都在那。我觉得可能他还是更突出的,还是那种影像感。
凹凸镜DOC:会不会在意大家对片子的评价?
许慧晶:我们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有各种声音,对于我们来说是在不停的消化的,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说,我们每个合作方,我们大家知道彼此。这都没关系,因为我们毕竟也不是为某一个方向做的,你说我们就是冲影展的话,可能我们会比较关注一点大家在想什么的,但是问题是,我们想的确是想有一个综合性的作品。
《棒!少年》拍摄对象马虎在返场谈 回答观众问题
凹凸镜DOC:查资料得知,刚开始拍摄时你选六个人物进行拍摄,最后剪出来结果出来两个(人物),是为什么呢?
许慧晶: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这是最保险的一种方式,就是做群像。但是你会你发现你单个人物或者两个人物都撑起来了,我们就抛去了群像的做法。你两个人物的故事,人物故事立起来了,我是觉得如果说你一个主人公能立起来那更好,我就只选了一个,但是可能后来我们就考虑说一个人物还是有点薄,所以我需要像一个人的两面似的。马虎是向外,小双是向内的这样的一种做法。我们觉得马虎外表呈现出来的这种,他折腾别人,但是他内心里面是很善良的,也是挺脆弱的一个人,他会很关注别人对他的看法,在内心里面还是缺失很多东西。
小双给人觉得这个小孩弱弱的,他在内心里面很多事,你看他最后那样做那些决定,这小孩内心里面是很硬的,但是他也是亲情缺失之后,他给人的一种脆弱的感觉。
能够找到一些他最后的他实际生活中,包括棒球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其实体现在影响他们的性格,包括行为,比如说像是马虎,他最开始很莽撞,后面他就像你说的,他会善于去关怀别人,他逐渐让人已经发生变化。然后到小双他最开始有点怯懦,他不敢抗争,到后面他敢于对自己这一块抗争。
他们两个小孩实际上都有共性,共性都是在他的成长当中妈妈是不在场。对,不只是说这两个是吧?小双双亲都不在场。我希望就是说,这片子对他们自己能产生一定的作用。5年之后10年之后,他们在自己在看这个片子的时候,对自己童年的经历是喜欢自己的。是觉得自己经历过这么一个挺有意思的阶段,对自己是认可的。因为生活是反复的,一个人有时候一会认同自己,一会不认同,大人都是这样,更别说小孩了。很多年之后,再看的时候发现那时候还挺厉害的,自己还是很努力的,他会有一个美好的回忆,而不是给他们留下一个悲伤(的回忆)。所以说是那个方向走,而不是往这个方向走,因为我觉得往这个方向走没有意义,对谁都没有意义。我想留下希望,而不是呈现出问题,想让片子它真正的是能走到你的人物里。对小孩字是有帮助的。
《棒!少年》导演许慧晶
凹凸镜DOC:我比较认同你说的,就是生活本身就是帮他们出去做,你记录了他们,他们是因为他们自己的生命力,呈现出了那种希望的状态,所以您记录下来,可以这么理解吗?
许慧晶:我觉得可以对我们理解,另外实际上也靠我们制作人的发现能力,我觉得这个片子都很重要的一点,除了你现场的发现能力,那也就跟你的后期剪辑有关系。你剪辑的时候,你是不是能够真正发现素材的价值。然后这种价值实际上就是不停的反复的一个过程,你知道这个东西性能是非常有价值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我们记录的素材来源于现实生活,很多电影,很多东西基础也是来源于现实生活。可能是我们当时觉得它没有意义,它可能过了很多年之后,会变得非常有意义,或者说是当素材在不同的位置摆放,它就会产生非常神奇的效果。
这就是剪辑最厉害的地方,有的剪辑师把素材一放,通过一剪,他就会产生让你觉得很惊讶的效果——这更接近于现实。廖庆松老师也给了我们很多建议。
你拍了那么长时间,素材那么多,那么复杂,你最后要剪到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哪能放那么东西,现实的生活中每天都那么多事在发生问题,为什么你选择的素材能放到这90分钟里面去,它肯定是有道理。所以我们一直不是说是还原现场,而是说让片子有那种感觉,它是和现实非常接近的感觉和状态。你能在现实的基础上做那种创作,而不是简单的反应。
剪辑就是一种编辑的过程,会让你的片子更接近与人的状态,接近人性最发光的东西。人和人当然不一样,但我们寻找的就是这样一种共性,一百个人里有八十个人是认同的,那我觉得它就产生了这种共情的感觉,这就是剪辑的困难。我们给许多评委老师看,没有提什么意见。做完之后,我们希望孩子们看到,对自己是认可的。这也说明我们的一些努力,对拍摄对象、对我们都会产生作用。我们不想去影响拍摄对象原本的生活轨迹,片子呈现的是日常,是这个片子本身对他们产生正向的影响。
《棒!少年》海报
凹凸镜DOC:你会谨慎处理记录时,介入拍摄对象生活的状态?
许慧晶:我不想在生活中制作者与拍摄对象构成太多交集。因为每个人有各自的生活,你只是记录了拍摄对象在做什么,但是你不能影响其本身的生活轨迹。很多人认为该与拍摄对象成为好朋友,可以是朋友但我不会产生非常紧密的联系。我觉得是要有一个界限的,他人的生活是他人的,你是你,和拍摄对象会有界限的。
凹凸镜DOC:你对纪录片优劣有怎样的评判标准?
许慧晶:纪录片首先不能被很多东西绑架,不能被道德绑架,不能被拍摄时间、题材等等绑架。首先它是一个作品,拿作品说话,好与不好大家会有一个评价,而不是拿一个东西去绑架别人,为什么要让别人为你的情怀买账。我觉得做纪录片的人就是一个手艺人,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创作者本身也不一定是具备道德感的人。
《棒!少年》 国际版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