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斯威夫特会影响美国大选吗？
民智评论
作者：周泽源，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
原标题：《特朗普也害怕的明星：泰勒·斯威夫特，将如何影响美国大选？》
（正文约3100字，预计阅读时间8分钟）
美国歌手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这位被中国粉丝称作“霉霉”的全球顶流巨星，近期因为一场演唱会，竟然搅动了东南亚政局。2月19日，泰国总理因为霉霉在东南亚地区只前往新加坡举办“时代巡演”演唱会（The Eras Tour）而谴责新加坡“垄断”。而在具有巨大歌迷群体的菲律宾，更有议员提议发起对新加坡的审查。
而霉霉在美国国内的影响力更是不言而喻的。她不仅被拜登称作“最强大的代言对象”，也让特朗普感到害怕，她是特朗普为数不多还需要攻击的对象。美国蒙莫斯大学于2月14日发布了关于霉霉的舆情报告。据统计，全美登记选民中有39%对她持正面看法，只有18%的人持负面看法。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认为，她是全美公众人物中民众好感度最高的一位。当地时间3月5日，霉霉在社交媒体上督促粉丝在“超级星期二”投票，再度引发了人们关于这位顶级明星涉政的热议。
实际上，霉霉在早期歌手职业生涯中，对政治始终避而不谈。霉霉以乡村音乐出道，而同样因乡村音乐爆火的美国女子乐队南方小鸡乐队（Dixie Chicks），因2003年发表涉政“错误”言论而遭一夜封杀，这给霉霉提供了前车之鉴。当时，南方小鸡乐队发表了反对小布什入侵伊拉克的言论，这立即得罪了歌迷们，被许多电台拉黑，其演唱会门票与专辑销量断崖式下跌。这是因为乡村音乐的主要听众是保守派，他们受民族主义情绪驱使，坚定地支持小布什出兵伊拉克，南方小鸡乐队因而被歌迷们视作“叛国”。
正是如此，同为乡村音乐出身的霉霉在2006年开始走红后，直到2018年都没有发表过任何表明其政治立场的言论。从2012年开始，霉霉就在探索向流行音乐的转型。2014年发布的专辑《1989》，是霉霉第一部流行音乐专辑，该专辑斩获了格莱美年度最佳专辑奖，是霉霉“破茧成蝶”的标志。昔日的吉他乡村卷发女孩，一度成为时尚又自信的闪亮女神。与此同时，霉霉的粉丝群体也在发生结构性变化，这为霉霉走上政治舞台提供了基础。
▲专辑《1989》象征着泰勒 · 斯威夫特的 “破茧成蝶”。
而促使霉霉涉政的直接原因，则是2016年特朗普上台以来自由派与保守派之间日益激烈的文化战争。“过去我一直不愿公开对政治话题表达看法，但鉴于过去两年发生在我身上和全世界的一系列事件，我现在有了非常不一样的想法，”霉霉在2018年采访时这样说道。
在2018年霉霉家乡州田纳西州的中期选举中，一位自称“田纳西基督徒”代表的极右翼共和党议员玛莎·布莱克本（Marsha Blackburn）引起了霉霉的不满，特别是她在有关男女同酬、家暴立法等方面的保守立场，让霉霉忍无可忍，最终宣布公开支持田纳西州民主党候选人。这是霉霉首次发表政治观点，当时引发了全美热议。
霉霉的父亲曾担心女儿涉政会带来危险。在霉霉的个人纪录片《美国甜心小姐》（Miss Americana）中，霉霉揭露了自己说服父亲的过程。她在决定涉政前哭着跟父亲说，“这是最基本的人权问题，是事关是非黑白的问题。请你原谅我这么做，我必须这么做。”自此之后，霉霉的左派立场日益明显。在2019年的专辑《Lover》中有4首都是政治性歌曲。自此，“泰勒·斯威夫特”效应已经逐渐成为美国政治中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
▲ 泰勒 · 斯威夫特主演的纪录片《美国甜心小姐》于2020年1月上映。
霉霉能够取得强大的政治影响力，一方面是因为她才华横溢，作为原创型歌手创作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与一般的歌手不同，霉霉的许多歌曲都带有很强的政治色彩，这让霉霉的作品早已超越了一般的音乐，而跃升为特定群体的文化认同之一。例如，其歌曲《The Man》是控诉男权统治，宣传性别平等的；《You Need to Calm Down》是反对歧视LGBTQ群体，倡导平等博爱的；《Only the Young》是鼓励年轻人参与政治，勇敢对抗极右翼的。因此，霉霉的粉丝与一般明星的粉丝相比，具有更强的政治导向性。美联社曾将霉霉的粉丝团体称作“极具影响力”的选民团体，毕竟这一团体在霉霉的号召下，竟然曾发起过7万多人参与的请愿活动。
此外，霉霉还叠加了许多政治标签，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莫过于她白人的身份。霉霉作为白人，是美国的主体种族和“既得利益者”，但她却能站出来对白人极右翼进行批判，这就给许多边缘群体带来了情绪价值，也让拜登团队将霉霉视作楷模人物。不仅如此，霉霉经过多年的舞台经营，已经让她成为“时尚”“年轻”“自信”和“进步”等词语的代言人，打造出了非常完美的形象。这使霉霉在吸引左派选民的同时，还吸引了许多中间派选民，甚至是一些右翼选民。例如，尼基·黑莉就是霉霉的粉丝之一。据统计，全美目前有53%的成年人是霉霉的粉丝，而其中有近23%是无党派人士，55%为民主党人士，还有22%是共和党人士。可以说，霉霉是凝聚多种政治派别的纽带性人物。
最后，霉霉的强大政治影响力还源自她在X、Y、Z 三个世代的声望。在霉霉的粉丝团体中，X、Y、Z世代占比分别达到21%、45%和11%。随着时间的演变，X、Y、Z世代正在取代婴儿潮一代成为最大规模的选民团体。皮尤中心的数据显示，自2016年以来，X、Y、Z选民票数已经多次超过婴儿潮一代选民票数。而X、Y、Z自出生以来，便受整体偏左的社会思潮影响，对霉霉的歌曲接受度也较前代更高。因此，可以预见，霉霉的政治影响力还将在未来继续上升。
实际上，人们历来对明星是否该干预政治的看法不一。最大的担心在于“阴谋论”，即认为明星会与某个政客或某一利益团体勾结，并利用自身的影响力改变原有的选举力量平衡。在2020年大选中，霉霉明确表示支持拜登，并号召粉丝一起将特朗普赶下台。自此之后，关于霉霉与拜登合谋的“阴谋论”便从未消失。在2024年大选的节骨眼上，特别是传出拜登谋求霉霉支持的消息后，极右翼力量便加大了对霉霉的攻击。最受右派喜爱的福克斯新闻（Fox News）据五角大楼一次谈及霉霉社会影响力的演讲，称霉霉是“五角大楼的心理战特工”，她在麻痹群众并维护深层政府的利益。目前，已经有18%的美国人相信霉霉与拜登存在某种合谋。
尽管如此，68%的美国人都同意霉霉进行政治表态，因为这是美国最基本的政治权利。在受访时，很多群众都给出了“美国人有权表达自己”的答案。南方小鸡乐队事件后，小布什总统也这样认为，“我根本不关心南方小鸡到底说了什么。我认为我在做对美国人民正确的事情。如果一些歌手或者好莱坞演员有话要说，那就说吧。这正是美国的伟大之处。”因此，因为霉霉名人的身份就禁止其涉政，在美国不大可能实现。
事实上，认为霉霉可以直接改变人们的投票偏好，也是站不住脚的。考虑到霉霉歌曲的政治倾向，不认同左派意识形态或强烈反对左派意识形态的人，不大可能会喜欢她。因此，霉霉更多起到的是动员选民投票的作用。许多左派或中间派民众，本来可能没有投票意愿，但在霉霉的号召下会前往投票。例如，2023年9月，霉霉的一条号召参与投票的社交媒体就让35000人注册为选民。然而，这并不能说是霉霉操纵了选民。
“超级星期二”当天，霉霉在社交媒体上对粉丝说，“今天，3月5日，是田纳西州和其他 16 个州和地区的总统初选日。我想提醒你们投票给最能代表你们的人。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请今天就制定一个投票计划。”看得出来，霉霉也在努力保持客观的语气。然而，考虑到特朗普无疑会成为“超级星期二”的获胜者，霉霉的社交媒体还是含蓄地透露出了对特朗普的反对。
不过，霉霉至今也没有表明对拜登的支持，尽管拜登称霉霉对他的态度是“机密”。近期，拜登因为年龄太大遭到了许多质疑。而被视作年轻人代表的霉霉，如果支持拜登，将会多少显得有些相悖。现在，拜登和特朗普的复赛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面对特朗普，霉霉似乎没有选择，她只能支持拜登，就像她在2020年大选中做的一样。而拜登似乎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他对得到霉霉的支持非常自信。
另有一些评论者认为，由于霉霉拥有一批右翼粉丝，霉霉或许可以在2024年大选中充当左右派沟通人的角色，减少政治极化可能带来的选举混乱，以免重蹈攻占国会山事件的覆辙。当然，她也可以利用这一优势，建立起更广泛的“Never Trump”联盟，帮助“挽救”美国的民主。
作者简介：
周泽源，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北京大学在读本科生，研习领域为美国政治、世界移民和难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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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务：侯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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