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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给我摸骨,说是活不过十八岁

2017-04-24 歪歪书亭


第1章  借尸保命


    我和师父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剃头,当时我九岁。  我生下来时摸骨的瞎子就说我是个阴命,活不过十八岁。  瞎子并没有瞎说,除了自幼体弱多病,围绕在我身上的怪事也不少,比如说狗只要看到我就会一阵狂吠。而七岁时村子发大水,我莫名其妙的往洪水里走,幸亏爷爷发现及时将我抢了回来,当他抱起我时一条巨大的白色无鳞怪鱼在爷爷身前的河水中一跃而出,满嘴森森白牙就像尖刀,跌落水中后翻翻滚滚逆流游去。  诸如此类怪事多的几天几夜也说不完,而我的家族似乎也被我“夺了运道”,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困难险阻重重,甚至连家禽都不能饲养,我曾经亲眼见过一只黄鼠狼,在我家院子前来回翻腾了十几圈,最终还是掉头离开了。  但幸运的是我有足够爱我的家人,他们并没有因此产生抛弃我的念头,所以我的童年生活还是充满爱的。  但是并没有挨到老头说的年限,九岁时我整个人的状态便以不好,整日嗜睡、茶饭不思,到后来瘦的脱了形,经常陷入昏迷状态,去医院也查不出病情。  在我病情最严重的时候父母已经将老衣之物放在我的床下,按照规矩找来剃头匠人给我剃阴头。  “剃阴头”是我们村子里的传统,在人将死未死之前将头发梳理整齐,成年男子还要理清胡须,示意整整齐齐的上路,而乡村剃阴头的匠人就相当于现在的入殓师。  我们村子里剃阴头的师父叫廖凡,二十多岁在我们村里定居,住了二十七年,当他为我剃头那天正是四十七岁的生日,所以师父觉得我与他冥冥之中缘分注定,日后才会收我为徒。  当时村子里没人知道廖凡的本事,大家只知道他是个剃头匠。  总而言之那天他来到我家给我剃头时忽然对我爷爷道:“杨叔,串子命不该绝,他的病我有把握能治。”  我是家里独子,可想而知家人听到这句话兴奋成了啥样,我娘当场就给廖凡跪下了,他赶紧扶起我娘道:“嫂子,平日多得你家照顾,就算是回报你们,但我也没多大本事,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说串子的病能不能好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爷爷毫不犹豫道:“廖师傅,只要这孩子能活,怎么安排我全听你的。”  廖凡没二话,抱起我道:“我带孩子去个地方,他能不能好,明天早上就能知道,您几位放心,我觉得问题不大。”  说罢便抱着我出了院子,走出后不久我看到两个双肩隐约冒着黑气,身影模糊的人走进我家院子……  没想到的是廖凡将我带上了青龙山山腰处的一座灰瓦大屋里。  这座灰瓦大屋十分邪门,屋门两边各有一个浑身涂满红漆,真人大小的夜叉雕像,也不知屋子建于何年,何人所建,但屋子里怪事频发,经常有一些山里野物死在屋前空地,其中不乏狼、熊这类猛兽,曾经有一任村长提议拆了山中大屋,结果晚上一家吃饭时村长当着家人面将自己舌头嚼碎咽下了肚子。  于是这间屋子就成了村里人的禁地,无论大人小孩,决不允许靠近屋子一公里以内的区域。  我其实有知觉,但精神倦怠,动弹不得,进屋后廖凡将我放在布满灰尘的大桌上,接着在我脑门贴了一张黄纸,又将三根银针插入我的脑门里。  随即他点了一支蜡烛放在地下,说也奇怪,银针入脑我的精神头忽然就足了些,整个人意识也清明许多,廖凡看出我的状态有所好转笑道:“串子你的病其实就是魂魄不稳,我用灵符和银针稳住你的七窍魂魄,暂时可保无虞。”  我艰难的道:“廖叔,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道:“看你样子魂差必勾性命,所以老屋子是不能待了,这里是一处赶尸客栈,尸、鬼不同道,罗刹爷的地盘儿阴鬼不得入内,我是借尸气暂保你的性命,不过想要继续活着就得看你造化了。”  我忽然福至心灵道:“廖叔,求你救救我。”  他嘿嘿笑了一声道:“到这份上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别多想,好好休息吧。”  一直捱到天色放亮,他将贴在我额头上的符箓扯下,烧成灰调和清盐水喂我喝下,说也奇怪一碗灰水服下我浑身发软,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廖凡笑道:“知道饿了?”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从口袋取出两块黑黝黝的肉干递给我一块,这东西吃到嘴里寡淡无味,而且硬的和铁块一样,我扯着脖子吞下肚,立刻便有一股清凉之气在我腹中聚集升起,四肢百骸有了一些力气。  “廖叔,这是啥肉?”  廖凡道:“这叫阿魏,是一种中药。”后来我才知道阿魏是一种长在尸骨上的真菌,滋阴补气有奇效。  随后我是自己走着回家的,家里人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激动的热泪盈眶,我娘紧紧搂着我勒的我气都喘不匀实。  爷爷问道:“廖师傅,这孩子大医院都诊断不出病情,您是怎么治好的?”  廖凡道:“现在还不能说痊愈。”他拉着我爷爷站到院子门口道:“杨叔,你难道就没觉着屋子建的地儿有问题?”  “屋子?……能有什么问题?”爷爷不解的问道。  说到这儿就得解释一下我家屋子所在的位置,我家建在青龙山入口处一片隆起的高地,当年造房子时风水先生说此地:地势高远,立意雄浑,在其上盖房必然吸天之精气,聚地之华彩。  所以我们家是村子里地势最高的一处,推门就可俯瞰全村景貌,爷爷说他最得意的就是在此地建房,成了“人上人”。  廖凡下了高地指着隆起的高地道:“杨叔,风水上把这种平地隆起的地形称为坟头堡,阴鬼之物红白颜色看的最清,坟包之状看的最真,你把屋子建在一座坟头上这叫请鬼来,村子里一旦老人,勾魂的鬼差都从你家里过往,所以串子的病就是魂魄不稳,定了魂自然也就好了。”  爷爷听了大惊失色道:“可是风水先生说……”  廖凡笑道:“风水先生非不懂,而是得了人好处,故意撺掇你在此建屋的,不信你把屋子拆了,向下深挖六米便可知其中道理。”  “廖师傅,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相信就拆屋挖地,否则说了也没意思。”廖凡道。  爷爷思索良久,一拍大腿道:“倒霉了十几年,我也受够了,大不了这地儿我不要了。”  于是饱餐一顿后老爸便找来乡邻帮忙拆房子。  消息立刻轰动全村,帮忙的,看热闹的将我家围的满满当当,在众人的帮助下屋子很快被推倒,接着挖开地基,只见水泥下的黄土十分干燥呈土坷垃状,用手一搓便散成黄沙。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地下泥土怎会如此干燥,看热闹的村民也觉得古怪,纷纷往后退去。  干土容易挖掘,所以施工速度很快,没多一会儿一串串白森森的骨头便从土层下逐渐露出,当它的全貌被发掘而出时,村民们顿时发出一片惊叹声。  我家屋子底下居然埋着一条超级巨蟒的骸骨。




第2章  鸡鸣狗盗术


    只见巨蟒白森森的骨节尖叉竖立,每一块骨头都有成人脑袋大小,由此可知其肉身粗大,而它的长度也令人感到不寒而栗,虽然身体盘在泥坑中,但能看出来至少有二十米左右。  庞大的骸骨令我感到自己的渺小。  一片慌乱中,廖凡稳稳的对爷爷道:“杨叔,你家从不生耗子,家禽也是养一只跑一只,就是拜这条鬼蟒所赐,这是非常恶毒的截运风水局。”说罢他又扭头对一人道:“刘华婶我这话说的没错吧?”  刘华婶儿顿时有些慌乱道:“你乱说什么呢?我根本听不懂。”  廖凡懒得理她道:“咱们这山形如青龙,而此地正是入山必经路口,是为龙首,龙首之地却又埋入一条小龙,风水上将此称为二龙戏珠,按说这是福祉所在,如果将先人遗骸埋入其中,便可劫走此地运道,老婶子,你丈夫这些年在县里做官风生水起,怕就是借了老杨家的运道吧?”  刘华婶儿张口结舌道:“你、你……”  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隐情,廖凡对我爷爷道:“杨叔,这块地适合建阴宅,而非阳宅,风水先生骗你在此建房的道理只有一点,虽然先人遗骨埋在蛇骨之下可以截运,但此地土质干燥,是一块极其凶险的阴煞地,死人葬入会尸变,所以必须在上镇以阳宅,借人阳寿镇阴地,所以将棺木、蛇骨取出,不但你家运道会转,整个村子都会转运。”  没想到刘华婶家是截了全村的运道供其一家所用,这下“阴谋”彻底败露,不过摄于她家的权势,村子里人也不敢怎么样,况且风水说也不可能作为定罪的证据,连报警都没门。  老爸也只能狠狠瞪刘华婶儿一眼下去刨坑,廖凡解了这截运风水局后便对我道:“串子,能帮叔个忙吗?”  我道:“叔要我做啥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他嘿嘿一笑道:“乖孩子,我带你去趟县城。”说罢跟我家人打了招呼,带着我一路走到县城最豪华的酒店前道:“你仔细看看这座酒店,有什么奇怪的现象。”  站定之后我仔细望去,只见酒店顶部靠北一侧隐约透着一股黑气,但可以肯定那不是排出的油烟,因为黑气虽然很薄,但极难消散,在空中飘荡很长时间才逐渐扩散消失。  我指着那股黑气道:“那个位置有一股黑烟。”  廖凡拍拍我脑袋道:“好孩子,待会儿叔给你奖励。”说罢变戏法似的手一翻,出现了一只扑棱着翅膀的白鸽,廖凡将一根火柴棒塞入它嘴里一指北向道:“去吧。”  白鸽就像听懂了他的话,展开翅膀眨眼飞入酒店顶部,此刻我身体已无大碍,便问道:“叔,你这是要做啥呢?”  廖凡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来是要替自己讨一个公道。”他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我道:“串子,你愿不愿意跟着叔学这门手艺?”  我小孩脾气,眼见他的种种神奇手段,心里早佩服的五体投地,当然愿意跟着他学手艺。  我没想到的是廖凡说的手艺居然是剃头。  当然这是后话,眼么前要做的事情还是“放鸽子”,我好奇的问他道:“廖叔,为什么我能看到那股黑烟,你却看不到?”  “因为你从小住的地方就不太平,小孩容易受影响,所以体内阴阳失调,体质偏阴的人就容易看到一些常人无法见到的现象,这种黑烟叫鬼气或尸气,但凡见到都是走阴之地,一定多加小心。”  我心里忽然有些不满,既然他早已知道我家里状况,为何不早早揭穿,害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后来廖凡也解释了其中缘由,不过这是后话,稍后再说。  很快鸽子飞回,嘴巴里的牙签换成了一枚钥匙,廖凡面有喜色对我道:“这事成了。”说罢带着我往回走。  我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叔儿,你为啥给鸽子叼牙签,为啥回来后又变成了钥匙,难道鸽子也会变戏法?”  廖凡笑了道:“这门手艺说起来不太光彩,是盗术里一种叫鸡鸣狗盗的秘术,嘴里叼牙签是为了防止飞禽开口鸣啼,而它找到了所要物件便会丢弃牙签,叼走此物,偷儿以这种手段盗窃别人家里的玉器珠宝,就算青天白日作案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所以看到有陌生人拎着鸟笼在家门口转悠一定要小心提防贼偷。”  我赞叹道:“这鸟儿真厉害,还能分辨物品。”  “它当然没那么聪明,但是你可以训练,比如想让它偷珠宝便在家放各种珍珠玉器,它见到这些东西自然就会叼走,而我让它叼的是钥匙。”说罢廖凡将钥匙在手里一抛,接住后再张开手钥匙便不见了。  我看的开心连连拍手叫好,心想要是能学会这门手艺,我就把刘华婶家里值钱的宝贝偷光。  因为房子被扒了,晚上我只能睡在廖凡家,这一晚是我记事以来睡的最痛快的一觉,两眼一睁便是日上三竿,廖叔特意给我炖了鸡汤补身子,喝完汤我想去看家里状况,可刚出他家门就觉得不对。  只见西北角的杂物间隐约有黑气冒出,想到他昨天对我说的话,寒毛直竖,正在犹豫该不该进去,只见两扇黑漆漆的木板门晃了晃,啪嗒一声后,便有一颗滴溜滚圆的大眼珠子透过门缝望着我。  我吓得屁滚尿流,然而还没等我喊出声音,木门咚的一声被推开,一头猩猩“吱哇”乱叫的攀爬上屋顶,双手举过头顶连连拍动,似乎很得意刚才吓着我。  青龙山当然有猩猩、猴子出没,见到一只猩猩没啥奇怪的,但奇怪的是屋子周围黑气并没有消散,而偌大的杂物间里有杂物,只有一黄泥陶瓦为盆的景观树。  这棵树树干约有成人胳膊粗细,树上长满了墨绿色手掌大小的厚叶子,浓密的叶子里长着两颗白森森的大果子,黑气是这盆植物发出的。  既然不是鬼或尸体,我胆子就壮了起来,走到杂物间撩开树叶想看看是什么果子。  随即我便看到的两个发悬于枝面色苍白的死人头颅,尤其可怕的是头颅双眼瞪得巨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诡像又把我吓得魂飞天外,转身就要跑,却一头撞在廖叔的肚子上,我身体羸弱,俯身要倒,他赶紧扶住我,接着左手按住我的天灵盖道:“你魂魄未稳,受了这么大刺激先定定魂,否则容易晕厥。”  我浑身汗出如雨浆,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站着,过了很长时间我才觉得平静下来,气喘嘘嘘坐在地下两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两颗死人头”。  仔细看清楚才明白这并非人脑袋,而是两颗表面纹路像极了五官的大圆果子,只是隔着叶丛看失了真,被我误认为是人头。  廖叔走到树旁道:“这叫阴沉木,过些天我用这东西给你做个玩意。”话音未落猩猩轻舒猿臂跳进了屋里,它炫耀似的走到花盆边两手将其端起,沿着屋子走了一圈又放回屋当中。  我心念一动道:“廖叔,饭馆里冒黑气的东西难道就是这棵树?”  他没来得及回答,猩猩却连连点头,“吱哇”尖叫一声,那模样滑稽又好笑。  廖叔轻轻踢了猩猩一脚笑道:“赶紧走开,就知道显摆自己。”转而对我道:“这棵树就是阴沉木,极其难得的宝贝。”




第3章  地老鼠


    廖叔给人的印象就是老实、木讷,一般很少和人说话聊天,但只要和我在一起,话就会多一些。  此外廖叔有个习惯,每次去人家吃饭,他都自备碗筷,他说自己的手经常触摸病人身体,所以不干净,省的讨人嫌。  后来我家里盖房子,白天没地儿待,廖叔在家就会招呼我去他那里,而从他破了我家的截运风水局后名气响亮许多,所以比原来忙碌不少,我小孩心,好奇心重,没事儿便跟着廖叔四里八乡的跑,跟着后面蹭热闹。  没过多久我便亲身经历了一场诡异状况。  但那次生意并非廖叔接的,而是马婶接的。  在廖叔“蛰伏”期间,马婶就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巫婆,周围四邻谁家有点怪事都找她办,但这一次马婶却遇到了“坎儿”。  邻村一个七十八岁的老头死亡,他子女买回寿衣后右脚的元宝鞋无论如何都穿不上身,请马婶去“问了神、退了鬼”也没用,明明大出脚一圈的鞋就是上不了脚。  马婶知道凭自己能力是搞不定了,于是让廖叔“助一臂之力”。  我反正也没事儿,求着廖叔带我一同前往,他仔细想想道:“死人的地方阴气重,你还是别去了。”  “廖叔你就带着我吧,在家也没事儿,我跟你后面学点本领嘛。”仗着廖叔喜欢我,我跟着他后面没皮没脸的央求。  他本来不善言辞,憋了半天只能笑笑道:“那你去了可不能乱说话,一定要听我话成吗?”  我心里乐开了花道:“成。”  随后我两便去了邻村,在灵堂里见到了亡故的老人。  他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整个脑袋比一个成人拳头大不了多少,尖尖下巴上有一撇长长的八字胡,面相和老鼠精有点连像。  老人穿着一身蓝色缎面的寿服,左脚好端端的穿着元宝鞋,右脚则只穿了一只云袜。  师父绕着灵床前后转了一圈,又拿起元宝鞋和脚比了比。  鞋子确实比脚大了一圈,可无论如何就是穿不上,只听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有些不耐烦的在灵堂外对马婶道:“早知道请东浦村的王道士就好了,你们到底行不行?老人还等着入坟地呢?”  马婶陪着笑脸道:“大姐别急,应该差不多了。”说罢进了屋子问师父道:“廖师傅,你看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廖叔没说话,朝灵堂外看了一眼悄声道:“马婶,这件事咱们只能干瞪眼。”说罢悄悄脱下老人右脚的袜子,只见脚趾上已经长出一截黑色的长指甲,指甲又尖又锋利。  “这、这是要闹……”不等马婶话说出口,廖叔赶紧示意她禁声道:“这件事比你想的还要复杂,不光是尸变那么简单。”说罢他将妇人请进屋里道:“大姐,我看老爷子的身后事最好是火化。”说罢他取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老人身体正前方的位置。  右边香的燃烧速度明显快过其余两根,廖叔道:“你看见没有,老爷子这是……”  没等他话说完,妇女凶巴巴的打断他道:“你们这些人就知道装神弄鬼的骗人钱,你让我们用火烧自己老头子,这不就是让我们做不孝后人吗?十里八乡的知道这件事情,我们一家人以后还有脸在这待吗?没本事你就直说,别在那儿出馊点子。”  她话音未落师父便将灵堂木门关闭,女人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退了半步道:“你们、你们想干啥?我可警告你两,我家人……”  “大姐别误会,我就是想让你明白老爷子必须火化的原因。”说罢师父挖了些泥巴,将门上所有透光处全部封住,没了光线灵堂顿时变的阴森起来,甚至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廖叔从包里取出一根粗如人臂的白蜡道:“这是一根牛油蜡烛,我现在要点亮它,不过这根蜡烛点燃后可能会有奇怪的现象发生,我只希望三位无论如何不要发出响动,可以嘛?”  我和马婶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女人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双手环抱看着房梁。  廖叔将蜡烛插在屋子北角,点亮后又吹灭其余烛火,莹莹一点亮光只能照亮屋角一隅,偌大灵堂其余位置包括老人尸体全部沉入黑暗中。  廖叔将我们带入屋角光亮处,挡在我们身前,起初没啥动静,但随着“吱吱”两声耗子叫,只见老头那瘦如干尸一般的小脑袋悄无声息的突破黑暗出现在幽暗的烛火中。  我当时就下的浑身僵木了,那女人也是倒抽一口冷气,用手紧紧堵住自己嘴巴才没发出声音。  只见老头那小小的脑袋眼睛瞪得滴溜滚圆,从左到右的缓慢移动着,似乎在搜寻什么,每次当他干涸呆滞的眼睛从我脸上扫过,都会让我浑身皮肤阵阵抽紧。  就这样足足过了很长时间,那张可怕的脸才从烛火中退了出去,接着黑暗里传来喀拉拉一阵轻响。  廖叔赶紧打开木板门,阳光透入屋子里的阴气顿时消弭一空,温度也提高不少。  只见老头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木板上,廖叔走到他脚后对妇女道:“大姐你看看袜底。”  只见白色的云袜上沾染了不少灰尘,显然刚才早已死亡的老头下了地。  “这、这、你……”妇女已经说不出话来。  廖叔道:“我冒昧的问一句,老爷子生前是做啥工作的?”  “是村里的负责人。”亲属回答的比较含糊。  “老人平时的经济状况好吗?比如说有没有什么珠宝古玩之类的东西?”  “我爹穷的叮当山响,哪来这些东西,不瞒你说,他看病办丧事的钱都是我们子女五个凑的,除了一件破草屋子,他啥也没留给我们。大师傅,你问这个是啥意思?”女人口气缓和了不少。  廖叔皱着眉头想了很久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方便打搅了,情况你也见到,如何处理你们家人商议着办,但我可以肯定的说即便今天你不火化,过不了多久还是要火化的,但真到那份上可能就要伤人了,这也不是你们子女所想的。”说罢带着我就走。  马婶跟了上来道:“廖师傅,到底咋回事,你得和我说一声。”  廖叔憨憨一笑道:“您也看到,老爷子这是明显要尸变了,若是非得埋下土,甭说当地,就连我们村子都有大麻烦。”  “可是你问他们家经济状况又是啥意思?”  廖叔张口似乎要说,但想了想转而道:“算了,这是人家的隐私,我就不乱说了。”  然而没等我们走多远,老人的大儿子便追上了我们,他冲廖叔连连道谢,紫红色的面庞却隐约透露着一丝不安,廖叔道:“解决的办法我是说了,信不信在你不在我。”  “我来找大先生不是为了这事儿,而是想知道您问俺爹工作啥的有没有说法?”  “说法当然有,但你未必信,所以不如不说。”  中年人几步绕到师父面前道:“大先生请留步,俺爹生前做的事情俺妹她不知道,但是俺小时听爹说过,他十五岁就跟部队出去打过鬼子,俺爹是有战功的人,按理说一个老革命不应该遭这报应。”  廖叔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中年人急的鼻尖都冒汗了道:“大先生,你一定得告诉俺,老爷子到底是咋回事?”  “你家老爷子是个地老鼠。”师父此言一出,顿时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第4章  发财头


    “啥?俺爹是耗子?”中年人失声问道。  “你别误会,地老鼠可不是耗子,这是盗术里的一门功夫,修炼地老鼠的人左右脚任选其一,练成便称为法身,有了法身穿屋跃顶犹如平地,土里刨坑眨眼十米,你家老爷子修炼的就是这门功夫,而他的右脚便是法身。”  “至于说为何会尸变,我猜可能是当年在地下来去次数太多,抗日年间,地下埋有大量死尸,老爷子这手地里出入的功夫难免遇到尸体,可能是尸毒积郁其身,造成的结果。”  中年人就像听天书一般张大嘴惊讶了很久才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为啥俺们弟兄姐妹没人知道?”  廖叔道:“这也是老爷子了不起的地方,盗术顾名思义就是偷盗的方术,一旦练成若是用于图财常人无法抵挡,老爷子当年修炼是为了战时所需,如今天下安定,这门功夫自然无需再用了,他何必再对后世之人提起,万一家族里有人心生歹念,因此而做了违法的事,他反而是害了后人。”  听廖叔这样一分析,即便我尚且不太懂人事,也觉得十分在理,中年人自是体会了父亲的一番苦心,他双目含泪点了点头道:“谢谢大先生。”  师父也是点点头道:“大哥,老爷子英雄一世,临了还是让他走的体面,何必再经历劫数呢,夫妻合葬,骨灰、衣冠都可以代替肉身,他心在你娘身上才是最重要的。”中年人深深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  马婶对廖叔自然是心服口服,连夸廖叔手段高明,廖叔很客气的谦虚了几句。  和马婶分开我笑道:“廖叔,你说马婶是不是个骗子?”  廖叔脸立刻就沉下来道:“串子,咱们做人万不可在背后说人坏话,还有就是切莫小看或得罪修术之人,这会让你后患无穷的。”  我当时只有九岁,哪懂这个道理,左耳朵听右耳多出,根本没往心里去,眨眼就把这个叮嘱给忘了,以至于后来闯了大祸,差点害得自己没命。  对于“地老鼠”这门功夫我是非常好奇的,便问道:“廖叔,你会地老鼠吗?”廖叔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又过了几天我在廖叔家看书,他屋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人书,皮装线书、羊皮纸书等等,我那时也不认识几个字,主要就看书上稀奇古怪的画,翻到其中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打开后第一页便是一个道士再给人剃头。  这幅画立刻便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并非是因为我身有慧根,而是因为画中道士剃头的对象是个赤面獠牙,头上长角的魔鬼。  我“十分好奇”,作为一个降妖除魔的道士,怎么好端端的给一个恶鬼剃起头来?正自满心幻想,廖叔推门入物,见我手上拿着的书本,他露出浅笑道:“有点好奇?”  岂止“有点”,简直是“好奇爆了”,我指着恶鬼道:“廖叔,还有捉鬼道士给鬼剃头的?”  “这个只是鬼形之人,说的是人心有鬼,而非本人是鬼。”  廖叔这句话以我当时的“修为”根本无法理解道:“那你给鬼剃过头没有?”  “我是人,怎会给鬼剃头?”廖叔笑道。  问完这句话不久,他家里便来了一个大胖子,这胖子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满面油光,一看就是个有钱人的面相,不过胖子倒是非常客气,他先是做了一番自我介绍,随后道:“来请师傅给我修个发财头。”  只见廖叔剃头前先给一尊神像上了香,这才开始摆弄胖子的头发,而他理头发也不像别的剃头师傅,顺势而为,而是东一下、西一下的乱来,片刻之后便将胖子脑袋摆弄的犹如狗啃一般,胖子也不生气,笑呵呵的看着“新发型”。  收起剪子后,廖叔又抽出一把剃刀,将胖子脑袋刮的干干净净。  我看在眼里心里好奇,既然如此何不上来就剃光头发?但胖子却不这么想,他恭恭敬敬道了谢,给了廖叔厚厚一沓钱才转身离开。  等他人离开后,廖叔一抖沾满碎头发的白布道:“串子,叔给你变个魔术好不?”  “好呀。”我赶紧放下书,两眼盯着廖叔双手。  只见他展开白布,吹了口气道:“出来吧。”在我的注视下,白布逐渐鼓起,之后胖子肥硕的脑袋居然由下而上“升出”白布之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对着我。  我当时真以为这是“神奇的魔术”,高兴的连连拍手叫好。  廖叔也是满脸堆笑,开始再度修剪头发,只见胖子头发越来越少,但地下的落发却没有增加一根。  再度剃成光头后,他随手一抄白布,胖子的脑袋便消失不见了,我羡慕不已道:“廖叔,你教我这个魔术。”  廖叔则呵呵笑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高中毕业了,我再教你这个魔术好吗?”  然而我注定是没法等到高中毕业了,因为我十五岁时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七门功课在一起我一共考了215分,即便是在县中学也是倒数五名的名次,于是我“光荣毕业”。  当时我家里早就换了地儿,在廖叔家旁边盖了新房,两家人做了邻居,关系好的如一家人。  自从搬家后家里运道确实好了不少,老爸先是养鸡养猪赚到了钱,之后又开始捣腾山货,当时村子所在的灵泉市进驻了两家大超市,老爸稀里糊涂和人去谈合作,结果新店开业生意好的一塌糊涂,老爸的山货生意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赚了钱。  我知道私底下廖叔给老爸剃了几次“发财头”。  我也曾要求廖叔给我剃个发财头,他道:“串子,我要给你剃这个头,就是害你一辈子。”  我却不以为然道:“怎么会?老爸现在不挺好嘛?”  “那是因为水到渠成,求财求运首先是求,劫财劫运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你想想刘华婶他们家。”  刘华婶家的截运风水局被廖叔破了后一年内那个男人就因为受贿被抓,家道瞬间败落,刘华婶也跑到城里和孩子同住,根本不敢在村子里露面。  后来我去灵泉市的一家制衣厂打工,很快便沾染了赌瘾,半年的时间不但输光了所有积蓄,还倒欠了三万多的外账。  之后这帮人便通过工厂外的社会青年追债,差点打了我,被逼无奈我只能回家找父母要钱。  那可是两千年初的三万块,家里人都慌了神,除了把我一顿臭骂,也开始四处筹钱替我还债,晚上廖叔知道了这件事道:“大哥,串子是被骗了,这笔钱不能给对方。”  我则反驳道:“廖叔你不知道我的牌技,在厂里斗地主,诈金花我是一霸,真是遇到高手了,否则我……”  话没说我老爸一巴掌抽在我脸上道:“还吹牛呢,以后再赌钱我把你手剁了。”  我捂着脸也不敢说话了,廖叔道:“小孩玩心是有的,改了就好,但是这钱你们不能给,否则就是助纣为虐。”  “那怎么办?那是一帮社会上的小痞子。”父亲道。  廖叔道:“你们别管了,我来处理这件事吧,串子,这些人啥时找你要账。”  “明天上午。”  “好,老爷子明天你们几位出去转转,我和串子把这笔赌账了了。”廖叔淡淡的道。




第5章  风门奇术(上)


    我也不知道廖叔怎么了这件事,想到那帮凶神恶煞的讨债人,我不免心有戚戚,有些后悔不该找比自己“手艺高”的人赌钱,以至于惹了这么大麻烦。  一夜无眠第二天大清早廖叔就来到我家,他拿着一副扑克和一副骰子坐在桌子上要我陪他赌钱,爷爷他们已经离家,一见赌具,我手痒的钻心,伤疤没好就忘了疼,和廖叔对面而坐准备开赌。  廖叔从怀里摸了两沓钱堆在桌面,我道:“叔儿,您还会赌钱?”  “这话说的,你见过几个跑江湖的剃头匠不会耍钱的,我穿开裆裤时就跟着爷爷后面学这些东西了,咱们一百块一局。”说罢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发牌搞起。  廖叔手气是真够背的,一会儿工夫就输了千把块钱给我。  我心里实在搞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几次想把钱还给他,但廖叔坚决不要,他道:“愿赌服输,赌钱吗,就得讲个赌品。”我怎么听都不像是平日里正直、木讷的廖叔讲出来的话。  一沾赌时间过得飞快,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推开,三个油头滑脑的年轻人大咧咧走进屋子,他们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钞票道:“你可真行,还有心思耍钱呢?还赢了不少。”  “是啊,串子玩牌技术挺不错的。”听了廖叔这句话,我忍不住内心得意。  “钱呢,准备好了吗?”一个长毛斜着眼道。  “他爸爸去信用社了,稍等一会儿。”廖叔道。说罢继续和我赌钱,一会儿工夫输了几百块。  “这牌玩的真臭。”不知谁小声嘟囔了一声,我听的清清楚楚。  廖叔也是满面不快道:“真他妈背。”说罢对他们三个道:“哥几个别光站着,一起来呗。”说罢取出一沓百元大钞丢在桌上。  这仨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跟着我两下注,起先五人有输有赢,后来廖叔“时来运转”抓了几手好牌,他们三人两把便输了一千多块,长毛忍不住了道:“柱子,去小店里买几幅新牌。”  之后三人坐上了桌,长毛负责发牌,他不沾牌还能赢几把,一沾了牌真是把把臭,赌徒都有和人较劲的心理,越输越要干,长毛把上衣脱了,叼着烟两眼冒光的耍。  从这时开始廖叔把把“抄场”,我们四人很快就输了“底吊儿”,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之前赢得那些钱是给我做赌资用的,廖叔可不是雏儿,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炮”。  长毛不知摸了一把啥牌,反扣在桌子上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却只有几十块钱,他红着眼对廖叔道:“等会儿,我让人送钱来。”  “算了小伙子,收手吧。”廖叔不急不慢的道。  “别他妈赢了钱想跑,我让你等会儿不算坏规矩吧?”他瞪着眼掏出翻盖的摩托罗拉cd928拨通了电话道:“给我送五万块钱来,赶紧。”我知道这哥们肯定是摸着好牌了,否则他不会这样玩命一搏。  很快五万块送了过来,长毛想都没想,直接推进桌子里道:“五万。”  另外两人想劝他,一个光头道:“哥,悠着点吧。”  “滚你妈蛋的,闭上你的臭嘴。”长毛眼珠子都红了,骂完手下,将三张牌狠狠拽在桌子上道:“三个k,我就不信你有三个尖儿。”  廖叔道:“真不好意思,我手上还就是三个尖儿。”说罢翻开牌,果然是炸金花里的天王牌,三个尖儿。  看着这样一副牌局,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长毛嘴巴上的烟抖个不停,呆呆的看着廖叔身前的牌面,廖叔则一笑道:“承让。”就要收钱。  “咄”!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戳在桌面上,他吼道:“你他妈出老千,哪有把把牌都你最大的道理?”  他越是愤怒廖叔越是镇定道:“就算我出老千了你有抓到吗?每一把牌可都是从你手上出来的。”四个流氓无言以对,因为牌是他们买的,每一局也都是他们发牌,廖叔连手都没动过。  长毛脸都没有人色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廖叔,那表情恨不能把人吞了,我心里暗暗担心廖叔“安危”,但他却毫无惧色,稳稳坐在椅子上收拾钞票。  “哥们,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敢在牌桌上玩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廖叔微微一笑忽然问他道:“你当我没有看出来?”  “你看出来什么?”长毛有些愕然。  廖叔指着他桌前放着的烟盒道:“你每发一张牌,烟盒上的玻璃纸都能照出牌型花色,所以这盒烟其实就是一面偷窥底牌的镜子。还有你发牌的手法,每次发牌见到自己需要的牌都扣下,手里发出的其实是那张牌之下的第二张牌,这种手法虽然有一定技巧,但我这人眼尖,看的是清清楚楚,兄弟,你这不过是赌术里最低级的飞牌,现在除了刚出道的雏儿,谁还有人用这种方法?”  廖叔此言一出长毛就知道自己遇见行家了,他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收起满脸凶相对廖叔一拱手道:“没想到遇到这行里的高人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带着人正要走,廖叔道:“慢着。”把赢来的钱推到桌子中央道:“这钱就算是抵消串子赌账吧,你以后别再找他要钱了。”长毛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看了我一眼爽快便答应了廖叔的要求,正要收钱,廖叔淡淡道:“以后别在拉他入赌局了,就算是他找你也不行,记住了?”  “老前辈放心,这人以后必须离我们远远的。”说罢他收起桌上的钱急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一时静的出奇,过了很长时间廖叔才问我道:“串子,赌钱是你想的那样吗?”  “我、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老话说耍钱、耍钱、骗人的鬼。你输了这么多血汗钱出去还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真正耍钱的主儿有几个是凭运气耍的?就像最后那一把牌,我手没沾牌,但三个老k就是我飞给他的,我料定这人看到这手牌会孤注一掷,但他哪想到我手上握着三张尖儿呢?”  想到刚才那一幕,我背后全是冷汗,无言以对,就我这水平居然能“高手”自居,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在家老实过了几天,回到工厂后那些赌徒是再也不敢招惹我了,而我也不再去主动招惹他们。  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干了两年,在我十八岁那年“荣升”制衣厂里最年轻的班组长,虽然远远谈不上前途无量,但和厂里同龄人相比我算是其中佼佼者。  于是春节回家我给包括廖叔在内所有家人都买了一份礼物,并在团圆饭当晚宣布了好消息,廖叔一如既往的嘿嘿笑着,虽然看得出他很高兴,但也说不出恭喜我的话,爷爷道:“要不是你廖叔两年前绝了你耍钱的念头,哪有你今天?赶紧给廖叔敬酒。”  我恭恭敬敬端起酒杯道:“廖叔,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我敬你一杯。”  廖叔则道:“串子,你也十八岁了,廖叔说这个年纪教你剃头的本事,想学吗?”  他那些神奇的手段我早就眼馋欲滴,今天是他主动说起这事儿,我正要满口答应,老爸却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两脚,接着他举起酒杯道:“今天是年三十,忙了一年好好休息几天再说别的事情,来廖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廖叔端杯喝酒,之后没再说别的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放过炮仗等廖叔回家我立刻问老爸道:“你为啥不让我拜廖叔为师?”




第6章  风门奇术(下)


    “你傻啊,好好工作不干,跟着人后面学封建迷信的东西。”老爸道。  “爸,要是别人说这是封建迷信我还能理解,你可是亲眼见过这些事情,而且得过廖叔好处的。”  父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串子,我明白你的心思,小孩子,看到廖叔那些神奇手段心里觉得好奇,可人活在这个世上是要靠手艺堂堂正正吃饭的,你总不能以后就给人剃头、相面、看风水吧,这成何体统?”  老爸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们这家人八辈贫农,老一辈人宁可累死在田里,你让他出去做买卖赚钱,他都认为这叫歪门邪道,老爸能做生意已经算是家族承受的底线了,至于我想入的这行,在他们看来假的那叫封建迷信,真的那叫妖魔鬼怪,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当时父亲已经赚了不少钱,在灵泉市买了房子,装修好后准备过年之后搬过去,他们的希望就是我将来在城里谋一份好点的差事,做个城里人,而不是在村子里当一个剃阴头的匠人。  我当然拧不过家人,而让我意外的是直到搬家那天廖叔才得到消息,他只是笑着“奥”了一声,但我明显看出他表情极度失望,临走前我到他屋子里小声道:“廖叔,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他笑道:“傻孩子,你也是成年人了,以后好好工作,娶个媳妇,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别总惦记廖叔,工作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我从心里觉得家人抛弃了廖叔,即便他们想过好日子,也不能如此无情无义,所以心里特别难过。  搬离马头村之后我确实回来过几次,想要看看廖叔,但每次都不凑巧,他都有事不在,而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他也说不了几个字,一两年之后我和廖叔之间真的就疏远了,加上那段时间我认识了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忙着谈恋爱的人爹妈都能忘记,何况廖叔呢。  接到老妈电话那天我正接受厂里考核,因为厂里要提拔一个生产部副部长,我的希望很大,但是接过电话我便放弃了考核,直接打车去了马头村。  电话里老妈告诉我廖叔人不成了,他想见我一面。  再见到廖叔,他正好端端的给人理头,我还以为他是想我了,以这种手段哄我回来,可是看他面相我就知道他是真不行了。  廖叔面如金纸,瘦的几乎脱形,双眼干涸无神,虽然强撑着给人理发聊天,但气喘急促,汗如雨下,看到我他示意我坐下,继续给人理完头发才坐在我对面道:“串子,三年多没见你了,你高了,人也成熟了。”  我心如针刺般的疼道:“廖叔,我回来看过你几次,但每次你都不在……”  他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廖叔,只要你过的好,我就安心了。”  我眼泪夺眶而出道:“廖叔,咱们别强撑了,去医院里看病成吗?你别担心没人照顾,我……”  “别傻了孩子,我这种人还能不知道自己生了啥病?没救了,浑身都是癌细胞,早就扩散了。”  “廖叔,我、我……”我真想放声大哭,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把他接到身边。  “别难过了,人总是会死的,难不成廖叔要当老妖精?”说罢他嘿嘿一笑起身道:“串子,我也没啥东西留给你,钱都捐给村子建学校了,给你剃个发财头吧。”  “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儿,给你剃个头的力气还是有的。”  “可是之前你说运道可请不可截?”  “是啊,你不懂事时想以不正当的手段获取利益那叫截运,可现在你事业发展的挺好,也愿意自食其力,我给你剃个发财头就是请运,别多想了,廖叔岂能害你。”  听他这么说我哪敢反驳,坐上椅子后他取了一个干净白布罩在我身上道:“一直想把手艺传给你,看来是没机会了,今天反正咱爷两没事儿,我就给你说说剃头这门手艺吧,否则可真要带去地下了。”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道:“廖叔您说,我听着呢。”  “世上的门类行当老祖宗说有三百六十行,但无论多少行都脱于十三个门类,也就是成语说的五花八门,咱们剃头匠这行就是八门中风门一行。”  “剃头匠人分腥、尖两道,尖道就是专门打理头发为生的人,过去大街上挑着剃头担子走街串巷找生意的,现在就是理发店里的师傅。而我则属于腥道。”  “腥道的匠人原本不是给人理发的,而是行刑的刽子手,行的刑罚名为髡刑,也叫割发刑。这个割发可不是隔断头发这么简单,髡刑其实是断人阴发的一种手段。”  “阴发?是什么东西?”我不解道。  “人之毛发生于精血,阴发就是人体内的精血,髡刑可以阻断精血生发,古人为了凸显身份,高官竖冠,士大夫竖巾,这些都是需要蓄长发的,而髡刑之后人毛发不生,成了秃头,古代也没有假发可用,外出见人秃个脑袋一看就知道是没有脸面的罪人。”  “所以髡刑者必然懂得奇门之术,三国时期,魏国一名髡刑官叫宋侩将他行刑多年心得写了一本《幽冠奇谈》说的就是髡刑手段,到他时可不仅是阻人毛发再生这么单一了,甚至可闭人生育、阻人运道,总之其中一些手段骇人听闻。”  听到这儿我甚至忘了廖叔身染重病,惊讶道:“这么说来剃头和下蛊差不多了?”  “蛊为虫还需养,而下蛊的手段再高明,也有迹可循。可髡刑只需要一把刀便在不知不觉中让你成鬼或是为仙,既神奇无端又恐怖诡异,所以千万不要得罪剃头匠人,尤其是今天还挑着摊子行走江湖的剃头匠。”  我做梦也想不到几乎每日能见的一门行当,居然隐藏了如此深的内情,也不怪乎廖叔能有如此神奇的手段,原来他是“腥道”里的人。  想到这儿我暗中感到遗憾,这么精妙的一门手艺便失传了。  忙碌片刻我的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廖叔解开围裙道:“下来吧。”  我道:“廖叔,这次您为啥不给我剃光头?”  “他的运道低落,而你正处旺势,所以无需从头再来。”说罢师父缓缓坐在椅子上,打开身前的一个带肩带的木头箱子,里面堆满了剃发用的家伙事,他从中取出一本线装古书给我道:“串子,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了,也算是个念想。”  说也奇怪,廖叔给我剃了“发财头”之后,我脑子忽然变的清明起来,本来低落的情绪瞬间变的高涨起来,满心的悲伤也化为乌有,但廖叔身染重病,我也不敢表现太亢奋,看了封面一眼,上面用古体字写着“风门奇术”。  我暗中好奇其中内容,正想打开观瞧,只听哗啦一声,我暗道不好,转身望去只见廖叔已经瘫倒在地,我赶紧上前扶起他道:“廖叔,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脸色腊黄,大滴汗珠从额头滴落,以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孩子,剃头这门手艺好坏只在于人,而非术,咱们不能让老祖宗的东西绝了根儿。”说罢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我顿感到呼吸困难,视力也变的模糊,耳朵里除了嗡嗡之声,其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心底压抑的巨大悲伤犹如决堤的洪水,轰然而出。  在我的心中廖叔和父亲几乎没有区别,他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感情有多深厚,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完全没有机会对于我的救命恩人,我崇敬的人尽孝了。  我无声的哭泣了很久,悲伤却没有消失一分。  之后请来郎中断定廖叔已经死亡,然后摆设灵堂,这一切都是父亲做的,而我要做的就是为廖叔守灵,因为他没有子嗣,而在我心目中他和父亲无疑,生前我没尽孝,死后为他守七天灵堂自然是应该的,家人也没多说什么。




第7章  白日寿


    没想到给廖叔守灵当晚就出了纰漏,蜡烛怎么点都点不着,马婶私底下告诉我道:“串娃,地儿阴气太重,你最好别在这儿看着。”  我从心里觉得马婶就是个骗子,不可能把她的话当真,于是婉言谢绝。  到了晚上所有人走光就剩我一人时蜡烛点亮了。  我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毕竟守着廖叔的尸体,就算他真的闹尸我也不怕,这样想我就大着胆子坐在门口,借着屋里的烛光看《风门奇术》,打开第一页我才知道这就是我小时候看的那本书,而道士给鬼剃头说的便是罗真人给雍正剃头的故事。  之后介绍的便是剃头行里的一些行规、春语(行话)、往后便是风门中的奇术,这些奇术包括赌博、狩猎、偷盗、行骗、算卦、辟邪、请神、送神、针灸等江湖上的奇门术数。  最后则是剃头的法门,也就是髡刑的法门。  看到这儿我才知道髡刑还算是好的,“腥道”里的剃头匠在满清时还负责杀头,遇到有汉人不愿意剃头者,按在木墩子上就把头剁了沉在洗头的木桶里,最可怕的就是磨剃刀用的“钢刀布”,满清时它背面还有十个字,是“留头勿留发、留发勿留头”,所以钢刀布也是驱邪的法器。  我越看越觉得剃头这行门道深奥,正打算仔细研究,忽然漆黑的屋外传来一阵老鸹叫,紧接黑夜中传来一阵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起初我没在意,可哭声逐渐变得古怪,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婴儿嘴巴发出的响动。  这反常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难道是有人要杀死刚出生的婴儿?刚有这个念头,屋子里的烛火开始诡异的晃动,我不敢懈怠,抄起剃刀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此时我感官系统异常敏锐,循着声音很快就找到了哭声传出地儿,是一户叫李东明的人家,他家大门是开着的,屋子里黑乎乎的也没点灯,孩子嚎哭的声音却已变的微弱。  我悄悄摸进屋子只见李东明和他老婆坐在沙发上睡的呼噜震天响,七岁的儿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里屋房间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我凑上去打算来个突然袭击,谁知刚推开门就感到一股阴风扑面而过,我差点被冻成冰坨子。  月光洒进里屋,屋子不大,只有憋的嘴唇乌紫的婴儿,我若是迟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婴儿四肢一抽抽的,连哭都哭不出来,我抱起她连连拍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通气就没事了,我擦了一把额头冷汗,刚定神赫然就看见门边悄无声息的贴着三颗脑袋瓜子,差点没把我尿吓出来,但很快我就借着月光看清是李东明一家三口,但诡异的是三人都是面无血色,闭着眼睛歪脑袋贴墙而立,就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我手忙脚乱的找到他家电门开了灯,掏出《风门奇术》找到“辟邪”篇。  时间有限不可能去学复杂的法术只能学简单有效的,第二条记载的是:人的身体,中指阳气最足,咬破后以血在掌心写一个“退”字,对于不强邪祟者会有奇效。  这个一点都不复杂,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依法而为,刚刚在掌心上写了“退”字就见三人齐齐摔倒在地,雪白的面色很快恢复正常,没想到这方子还真灵,想到这儿我欣慰的将书塞入怀中。  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头,因为当时我推开门的刹那似乎看到床边有一双淡黄色的鞋子,但随着那股妖风的吹出,鞋子眨眼不见,虽说撞邪是一定的,问题就在于我到底撞了什么邪?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家三人才逐一醒来,他们听说是我救了孩子,也不怀疑,满满的感恩戴德就差没给我跪下了。  我道:“李哥,你就不怕我骗你?”  “不可能兄弟,你说我晕厥的那会儿,我其实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感觉自己一直在山里走,我肯定是撞邪了。”李东明毫不犹豫道。  当我再回到灵堂,天色已近发亮,看着廖叔面色安详的就像睡着,我一阵心酸涌上心头道:“廖叔,那本书真的有效,你放心,我一定把好的手艺传下去,其余的旁门左派我不会学的。”  但我也知道这事儿没完,无论是淡黄色的鞋子还是那股阴风,只能说明邪祟是“安全撤离”了,虽然它没害到人,但我也没抓住它,所以这东西随时可能出来害人。  于是我要掏出书仔细研究“辟邪”术,发现其中一篇“驱白日寿”中的白日寿和晚上遇到的情况非常相似,因为白日寿就是专门残害初生婴儿的邪祟。  根据书上记载“白日寿”属妖,是人修炼的一种邪法,但修炼初期只能在晚间运用妖术,白天还是为人,所以称之为“白日寿”,这种邪法属于通灵术的一种,夜间可将魂魄附于小动物身上,伺机潜入别人家为恶。  总之这是一种非常邪恶的法门,迷住家里成年人后便会吸取婴儿阳气,以此提升功力。  但是破妖法也不难,只需两样东西,一桶粪水,一张过二十年的老渔网。  这两样东西粪水不难搞,但在内陆村寨里老渔网可是个稀罕物,于是我去找李东明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一听说我是“降妖捉怪”,他没二话,四下里帮我打听,最后找到一户从浙江迁来的人家借到了老渔网。  可接下来几天白日寿似乎预感到危险,没有贸然出动,日子一晃就到了廖叔出殡的时候,棺材他早就给自己打好了,成殓之后按照规矩入了后山的“公共墓地”。  我做完了该做的一切,傍晚踏上了回家的汽车,可是走到半路我越发心惊肉跳,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选择下车悄悄潜伏回村子里。  如果“白日寿”还在,必然出来为恶,或许前几天是忌惮我,但今天我已经走了。  果不其然,当我深更半夜潜回村落,就听见有漆黑的夜空里婴儿的啼哭声隐隐传来。  我取了粪桶、挖了粪水便朝婴儿啼哭人家赶去,不过老渔网在我离开村子时已经还给李东明了,所以手上只有个粪桶,到底是否能降服白日寿我其实心里没底,只凭着一股“决心”,开始了平生第一次的“降妖之旅”。  这次我没给他丝毫机会,走进屋子我一脚踢开屋门看都不看,直接将粪水撒入房里。  恶臭之中只听“呱”一声,一只巨大的老鸹摔落在地,身上沾满了粪汁。  我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老鸹,它翅膀张开来估计得有一米开外,而那双黄色的鞋其实就是老鸹的双爪,只见它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挥动翅膀就朝我反扑,我也顾不得恶臭,一把掐住它脖子,将老鸹再度按到在地,它奋力扇动翅膀,巨大的力量一次次撞击着我的双臂,僵持片刻我实在力不能敌,被它一把抓住我左臂,振翅从屋里扑棱到屋外。  地方宽阔了更适合它的发挥,彻底张开翅膀黑夜中这只老鸹看来犹如地狱而出的死神一般,老鸹怪叫一声,拉着我振翅就往天上飞去,我这才真怕了,才明白辟邪驱凶可不是光凭一口气的,邪不胜正得建立在实力对等的前提下,而我这等本领即便让妖怪现了形也是死路一条。  正当我万念俱灰时,一张大网忽然从天而降,将我和老鸹罩于其中,渔网又腥又臭,比之我两身上粪便有过之无不及,老鸹顿时失了力道,被网卷裹着掉落在地。




第8章  古海眼


    接着我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廖叔,他一把抓住老鸹的脖子,力量极大的妖禽在他手上根本施展不出半点力气,耷拉着翅膀,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被廖叔拎了起来。  随后他又用渔网将老鸹包住,掏出两根闪着有蓝色光芒的银针一根刺入老鸹的咽喉,一根刺入老鸹的胸口。  我是彻底晕菜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死了七天而且是我亲自落土下葬的人,怎么就“还了阳”?  然而做完这一切廖叔也累得够呛,脑袋上冷汗汨汨而出,瘫坐在地道:“白日寿就是马婶,她的魂魄被我封在老鸹体内,你赶紧打电话报警。”  我按他说的话打电话报了警,赶到马婶家经过搜查发现她躲在地窖里,马婶头发落尽,身体瘦弱干尸,一对眼睛闪烁这凶狠阴毒的目光,但却丝毫不能动弹。  最可怕的是在这个地窖里发现了许多动物以及人的骸骨。  马婶被带走时她对我发出嘿嘿冷笑,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七天没有吃喝,廖叔身体非常虚弱,喝了点葡萄糖精神状态略好,在警察局,他对做笔录的警员道:“大概是三个月前我就发现周围几个村子里婴儿死亡的状态不正常,当时就知道必有白日寿为恶,但我并不知道修炼秘法的妖人究竟是谁?她附身的动物我也不知,可马头村却并未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我怀疑这个人很可能是马头村的人,因为忌惮我,所以不敢乱来。”  “但我必须把这个人找出来,否则只会有更多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我就诈死,用这种方法将她引出来实施抓捕,串子,你还记得灵堂蜡烛无法点燃吗?”他问我道。  “记的,当时我、我还以为是你……”我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廖叔道:“那是牛油蜡烛,阴气重时它会发出绿色的阴火,但在阳光照耀下人眼是看不见的,所以有马婶在蜡烛发出的是阴火。”  我这才恍然大悟,而警员面对这这样一份口供却有些不知所错,出去请示了领导,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魁梧,五官坚毅的便衣走进屋子,他一声不吭将记录本放在桌上坐到我们对面,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我忍不住了道:“警察同志,如果光是嘴说你可以认为我们胡扯,但这件案子是你们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我可没说怀疑这两个字,恰恰相反,我对于你们两做的这件事充满敬佩之情。”  听了这话我心放到肚子里道:“既然这样我们能……”  廖叔暗中拍了我腿一下道:“警官同志,如果有事需要我们帮忙,你尽管说。”  他双眼透出些许赞许的神色道:“这件事呢是我个人这么认为,和局里的其他人没有关系,所以只是咱们三人间探讨的问题。”  说到这儿他仔细想了想道:“应该是三年前,我当时在市局刑侦科当一名技术员,那年上面拨下来一笔资金,供市局在老地上修建新的办公楼,这当然是好事,大家也挺期待,破土动工那天全局的人都参加了打地基的仪式,但很快就遇到问题了,地基怎么打都打不下去。”  “你说的打不下去具体的情况是怎样的?”廖叔道。  “就是搭不起来钢架,水泥扑下去就会涌出地下水,但不去操作时,挖出的坑穴没有半点水源,事发之后我估计可能也请了类似于风水师这样的人来看过,因为我是做刑侦的,后来去施工现场查看,能看到香炉摆设的痕迹和一些燃尽的烟灰蜡烛,但直到今天那地儿还是没法动工。”  廖叔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们去现场看看,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是吗?”  他又想了很长时间,掐灭刚刚点着的烟道:“这件事情虽然一直保密,但在社会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影响很不好,所以我想如果地基能打下去,对于各方面都有好处。”  我心里明镜似得,如果这房子真能盖起来,最得好处的当然是他了,却说得如此大义凌然,廖叔并未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道:“不过这些天我身体太虚,做不了大事儿,你给我三天时间,调理之后我便去现场。”  “感谢,我叫吴彪,刑警队副队长,你们叫我彪子就可以,是否需要安排你去市里医院调理身体。”  廖叔摆摆手道:“多谢,但不需要。”  回到家里廖叔道:“串子,这三天我要行功练体,就麻烦你再守我三日。”  “您放心吧,担保不会发生任何状况。”我自信满满的道。  廖叔“复活”的消息自然震动了全村,村里老小排着队来看,我是费劲口舌将他们劝走,本来想抽空研究一下《风门奇术》,结果一个字都没看成。  三天后廖叔开门出了屋子,整个人神采奕奕,恢复如常。  去县公安局的路上,我问道:“廖叔,风门奇术里不光是有髡刑的方法,还有一些其它门类的法术,会不会学的太杂了?”  “所谓风门,是指江湖里用刀混饭吃的人,所以盗术也好、赌术也好,这些行当里的人都与刀有关,自然就是风门里的手艺了,串子,你现在别想太多,廖叔本功还是剃头,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仔细教会你这门本事。”  找到吴彪,他驱车带我们前往施工现场。  市局就是灵泉市公安局,项目地址位于民林区和县城的结合地带,虽然工地被铁栏杆围起,但里面早已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几位老人头戴草帽,坐在一处瓠子藤下正在聊天,距离他们身前不远处有一片大坑,就是开挖的办公楼地基。  走上前一看,里面水泥石块布满裂缝,犹如一块块大砖头,估计是被水连泡带冲弄散的,不过现在坑里干的铺满了厚厚一层灰土,半滴水也没有。  廖叔道:“这片地儿是坟地吗?”  “还真不是坟地,这里曾经是市局的老地,后来市局搬进市区后不久老楼就坍塌了。”  “也就是说这块地上曾经盖过楼?”  “没错,五十年代末期就建了市公安局。”  廖叔没说话穿过护栏进了最近一处快竣工的小高层,说明身份后工地专门派了保安员护送我们上了顶层,吴彪有些不解道:“廖师傅,你看出破绽了?”  “差不多,站到这块地上我心里就有数了。”站在制高点向施工现场俯瞰,廖叔指着那块黄土地道:“两位看看这块地的地形像是个什么?”  仔细看了一会儿我道:“这好像是个椭圆形的足球场,而且是特别标准的足球场。”  “这可不叫足球场。”廖叔忍不住笑道,“从风水上说这种地形叫龟背,但是在咱们这儿就得说是巨龟背了。”  吴彪对风水很感兴趣,问道:“这有什么说头?”  “说头太大了,龟背是风水中吉地,但咱们是靠黄河边的城市,所以这种地形就被称为巨龟背,据说大禹治水时曾以巨龟推土填沟以镇海眼,所以如果我没说错这块地下必然镇着一处古海眼。”  “海眼?咱们这儿可是城市?”吴彪惊讶的道。  “两码事,大禹治水若非以巨龟驮碑镇住海眼,黄河之水远比泥筑坝墙涨势要快,所以如今靠黄河而建的城市里多少都会有古海眼的遗迹存在,只要填了海眼,盖房建楼就不会受到阻碍了。”廖叔道。  “那敢情好,我这就……”  “不过有海眼处必生地龙,若要挖土就得收地龙。”廖叔说这话时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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