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且看北大高材僧眼中的爱情
贤宇法师
俗名:柳智宇。是位“数学天才”。曾以满分摘得国际数学奥赛金牌。
高中毕业后,被保送至北京大学;大学毕业前,成功申请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全额奖学金;大学毕业后,他来到北京西山脚下的龙泉寺,成为一名修行居士,不久出家。
在寺院里,每日上殿、读书、劳动。慢慢地,对性别的关注会少一些。看待一个人的时候,有时会忘记他是男性、女性或是他的外貌,仿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简化到了一种更质朴的层次。想到社团里许多同学都在思考爱情的问题,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这几天有一些想法,就记录了下来。
爱情是一种缘分,从这个缘分中可以开出美丽的生命之花。爱情让冰冷的心温暖,让平凡的灵魂燃起对真善美的憧憬。然而这花朵是需要细心栽培的。我们会一次次地想象未来美好的生活,却不知如何珍惜现在,结下未来的因缘。
邂逅是缘分,相聚只一瞬间。如果每一次相聚本身不能让生命滋养和升华,只是充满了渴求与不安,只是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害怕失去,我们何以期待遥远的未来呢?
我们会觉得对方很美好、单纯,却不知如何让这种美好延续。不幸的是,我们看到美好的东西就会想到去占有。我们的内心缺少一份敬畏。敬畏什么呢?敬畏变化,敬畏成长,敬畏每个人不变的本真。
楚王看到神鸟,将她带回宫殿,给她最好的享受,他很爱神鸟,却不敬畏神鸟的天性。一个牧羊的孩子,在无意间看到神鸟飞过天空,那艳丽的色彩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
他跪下来祈求上苍,他不知自己要祈求什么,他只是敬畏这高远而超拔的生命。这个孩子入山修行,许多年以后,他已能乘着飞龙在云端翱翔了,却常把自己变作乞丐的样子,在市镇里游走,唱一些奇怪的歌,偶尔惊醒沉睡中的人们。
夜里,他出现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万家灯火如云如雾,从他的心间流过,了然无痕。他偶然来到楚王为神鸟修建的墓前,坟墓很辉煌,神鸟生前的样子栩栩如生地凝固在一尊塑像上。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唱道:“她已走了,我却还在。我也将走,有什么永不离开?”
她已走了,在我心中留下的,便是我的成长。当我也走了,那永不离开的,便是永恒的大爱。生命曾经冰冷孤寂,因为爱而绽放光辉。如果这花朵已经绽放,它可以不再担心什么,不再寻觅什么,由一个人的爱,看到千百年来在人类心中涌动地爱的暖流,可以坦然面对一切。
可是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不久便凋零了,即使不凋零,也如盆栽的花朵,离开了大地母亲,只能供游人赏玩,无法展现生命的本然了。
爱是让生命成长的。不是放弃真实的自己去顺从别人的喜好——那只是外在的形式,失去了生命之真,何以能深入心灵呢?
“君子和而不同”,需遗忘形骸,寻求那相与中的灵动,成长中的默契。那不同正是互相学习的地方呢!对方的优点让我补足自己的缺失,对方的缺点让我磨练自己的忍耐与爱心。成长需要时间,宽容自己和对方吧。
若有两颗活泼的心,两颗像春天的芽一样愿意成长的心,一切境遇都是最好的肥料和土壤。若不愿意成长,只是耽著于彼此的情态和容颜,爱情便没有了方向,心也不那么灵活了。
那情态和容颜都是会变的,俯仰之间,向之所欣,已为陈迹,尤不能为之释怀。山盟海誓没有用,那只是一种短暂的情绪。我们的心本来很灵活,若先有一个预设,反而有束缚了。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孔子所提倡的“信”,不是誓言,而是信念,是生命的愿景与方向,是对自己内心的忠诚。“缘随愿来”,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内心最深切地关怀是什么,如何能在爱情中不迷失自我呢?
我们把对方看作自己生命的支撑,却不知生命只有靠自己站立。“年之少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因为我们太孤独,因为我们内心不够充盈,我们会想象一个人的形象来填满自己的内心,谁知失去时我们不会更加的孤独和空虚呢?且又增加了失落与焦躁,仿佛已回不到原来孤单却安宁的自己。
我们自己不愿意为自己负责,谁又能承载我们生命的重量呢?爱情一开始总是柔嫩而脆弱的,在它变得坚如磐石之前,不要让它承载太多的重量。
而孤独的原因是我们与世界、与其他生命之间失去了联结,感受不到你与我之间的相互依存、休戚与共。在爱情中,我们找到了与另一个生命的联结,也进而找到了与世间万物的联结。
这种联结是需要努力去建立的。可能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我却并不真的了解她,但自以为我了解。
相爱的人可以坦诚地展现自己,却不一定愿意清空自己去体谅别人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半天还是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愿望,自己觉得两个人应该怎么相处。归根结底,所爱的,只是自己理想中的形象,并且想把对方变成这个形象。
我们有没有放下自己的欲望,在宁静中看到那个真是的她?她内心深处的关怀,她当下的状态,她曾得到的爱与感动、失望与创伤,她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是否适合自己,如何一起成长?互相理解得越多,互相学习得越多,感动和成长就越多。
我们不是在想象和文字中构建爱情与生命的意义。意义是在互相理解、替人着想、真心付出中构建起来的。
同样的,透由倾听和付出,我们能与一个生命、与大众之间建立一种联系,以解除内心的孤独。孤和独都是自我,我的感受、我的成见,屏蔽了世界的真实,竖起了高高的墙壁。
因为我们与世界的隔膜,促使我们要寻求一种价值来填满自己内心的空虚。又用种种的矜持、高慢填满了内心,这样就感觉不到自己孤独了。
我们想要融入大众,可同时又在排拒他们。我们想要找个人理解自己,可同时却不愿意放下那傲慢的心。
语言文字都是指月的手,我们却习惯给事情加上种种概念,附加上很多意义,用这些概念扭曲了事情本身,也填塞了活泼的心灵。
能否让人与人的相处回到最单纯的地方,让心与心联结?古人有兄弟结拜的习惯。我们想找一个人来倾听彼此的心曲,可是我们了解自己身边的人吗?我们了解自己的父母吗?世界上有一个我们真正了解的人吗?如果我们没有努力去突破自我又怎能跨越千里去走入另一个人心灵的花园呢?
相逢本身是一种美。心有灵犀更是难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远方,不是外在距离的遥远,而是心路历程的遥远。
【禅者Changer】说:
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善恶变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会见无期。何不于强健时,努力修善,欲何待乎?
——《无量寿经》
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迷失了自我,而追求了错误的东西。
从本质上看,爱情是无常的。“夫妻是缘,善缘恶缘,无缘不聚。”其实,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众生不过是依据自己所造的善恶因果而受生。我们何以期许能在变化无常的东西上得到究竟的安乐呢?
进一步看,爱情是人性自私的体现,因狭隘地把身体、意识执着为“我”,所以才会有“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恩恩怨怨。其实,世界不过是内心的投射,与他人无关,所以人要学会为自己的苦乐负起百分百的全责。
真正无懈可击的安全感,一定来自一个全然绽放、活出天命的自己。
《中庸》有云:“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婚姻,其实是最炼心的道场。心生万法,一切全在一颗心的作用——若能在境遇中念念觉知,对心中的妄想、分别、执着的生灭明察秋毫而不随,便有能力转动境遇、命运。这就是所谓的“依报随着正报转”。
那么,什么是真爱?
弘一法师说,“爱是慈悲。”慈悲,便是予乐拔苦。
因为慈悲,所以,“我爱你,与你无关”,一如既往,不为对方的言行所左右——这不就是佛菩萨那无我、无条件、不求回报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吗?对菩萨而言,天天都是情人节。
因为清净,修炼一颗不被念转、不为境迁的强大内心,所以能够放下、随顺,做一个解脱的“观众”,超然于妄想、分别、执着之外。
因为惜缘,所以秉持共同的修行志向,把小我间那两情相悦、朝朝暮暮却又争吵不休、冤冤相报的情爱,升华为法侣间的大爱……
所以,真正好的伴侣关系,一定是“共修”的,是共同成长,彼此尊重、体谅、欣赏、温暖,甚至彼此成就的。人生是一个不断“揭盖”的过程,每个人都在路上。
其实,极乐世界并不在临终后的西方某处,却就在当下每一个片刻的清净中。如此,一路同行,相敬如宾,随缘明心,甚好。
编辑|觉之花、薏妃
审稿 | 燕芳、新茹、倪烨
素材来源|搜狐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