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军 纪承名：中美贸易争端对中国农业的影响【转】
摘 要：农产品贸易是中美贸易中少有的逆差项目, 具有压舱石的重要地位, 从长期和短期两个角度分析了2018年4月以来的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农业的影响。结果发现:其一, 中美贸易摩擦将是长期的、系统的、复杂的;其二, 短期内看国内大豆价格可能阶段性走高;其三, 从长期来看本次贸易摩擦对中国农业发展有一定利好。
关键词：中美贸易; 农业; 贸易争端; 大豆; 畜牧业; 发展机遇;
2018年3月以来, 中美贸易争端不断升级。2018年7月, 美方不顾此前谈判所达成的一系列成果, 对原产于中国的总价值为340亿美元的商品加征25%的关税, 中国政府为捍卫人民群众根本利益, 及时采取了对应的反制措施。此次贸易争端, 是发生在中美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必然事件, 将伴随着中美综合国力的变化而进行下去。对中国农业产业而言, 虽然短期内可能要承受大豆价格阶段性走高所带来的消极影响, 但长期来看将迎来一次发展良机。
自2001年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WTO) 以来, 中美贸易迅速发展。2017年, 中美双边贸易额约为5 837亿美元, 较1978年增长了约231倍。但同时中美贸易摩擦也在不断升级。2009年时, 中美两国之间的反倾销贸易摩擦案件占两国反倾销案件总数的比例已经上升至60%[1]。可以说中美贸易是在不断升级的贸易摩擦中发展的。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有3点:第一, 入世以来中美贸易格局发生了较大变化[2], 中国从全球贸易生产价值链的地位有所上升;第二, 美国低储蓄高消费的经济模式使得其经常账户持续高额赤字的情况是难以持续的;第三, 美国国内政治极化加剧, 其经济政策中不理性成分在增加。因此, 中美贸易摩擦将是长期的、系统的、复杂的。
1 中美农产品贸易现状
中美农产品贸易在本次中美贸易摩擦中受到了极大关注, 体现了农产品贸易是中美贸易压舱石的重要地位。2006—2017年, 我国农产品进口额从321.8亿美元增长至1 258.6亿美元, 其中从美国进口农产品额由2006年的76亿美元增长至2017年的241.2亿美元, 占我国农产品进口总额的20%左右, 是我国重要的农产品供给来源地;向美国农产品出口额由2006年的38亿美元增长至2017年的77.3亿美元;中美贸易表现为贸易顺差, 顺差额从1 442.6亿美元增至2 758亿美元, 但农产品却表现为贸易逆差, 逆差额从17.5亿美元增至163.8亿美元, 增长了9倍多, 是中美贸易中少有的逆差项目。仅2018年1季度, 我国对美国农产品贸易赤字就达到61.99亿美元。
我国是美国重要的出口目的地, 是其农产品第二大出口国、大豆第一大出口国、棉花第二大出口国。从金额来看, 2017年, 我国从美国进口的农产品前3类分别是食用油籽、畜产品、谷物, 主要是土地密集型产品。其中大豆是中美农产品贸易规模最大的产品, 自美大豆进口额占我国从美国农产品进口总额的57.6%, 占美国大豆出口总额的62%。
在首次对美加征关税名单中, 我国对原产于美国的共计32个税目的美国农产品加征25%关税。在首批名单之上, 据中华粮网相关数据, 其总额约为240亿美元, 约占对美反制清单总量的70.6%。其中大豆独占半壁江山, 达140亿美元, 其余主要有:生猪产品12亿美元、棉花10亿美元、高粱10亿美元、水果6亿美元、乳制品5亿美元、小麦4亿美元、坚果4亿美元、玉米2亿美元、其他产品50亿美元 (图1) 。8月3日第二批对美加征关税名单中, 10%、20%、25%三档税率上均不同程度对原产于美国的烟草、酒、初级加工农产品等农产品项目加征关税。
2 国内大豆价格短期内将阶段性上涨
农产品贸易是我国在中美贸易中少有的逆差项目, 因此中美农产品贸易战对我国农产品出口影响不大。
本次贸易争端在短期内可能造成国内大豆价格阶段性上涨进而影响到下游养殖行业的成本, 甚至影响到国内肉类食品消费价格。从当前全球大豆供销格局和国内供求格局上看, 美国和巴西是全球最大的两大大豆出口国, 也是我国大豆主要的进口来源地。在加征关税后, 我国大豆进口短期内的重点将转向巴西、乌拉圭等南美国家。图2数据显示, 我国大豆贸易以2018年4月为转折点, 自美国和巴西的大豆进口态势发生了根本性逆转, 其中, 自巴西大豆进口量、额呈上涨态势, 而自美国大豆进口量、额呈断崖式下跌。
图1 第一批关税清单中对美加征关税农产品各子项占总项比例
数据来源:中国海关
图2 2018年1—7月中国自美国和巴西进口大豆情况
数据来源:中国海关
国内大豆价格短期内可能阶段性上涨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 短期内对南美大豆需求迅速增长会阶段性推高当地大豆价格。截至7月25日, 巴西当地大豆现货价格已经涨至1 100.75美分/蒲式耳;第二, 受此前中美大豆贸易的惯性影响, 尽管2018年7月对原产自美国的大豆加征了25%的关税, 但美国仍然是我国大豆第二大进口来源地。因此这部分大豆价格可能因为关税的影响而有所上涨。此外, 中美大豆期货价格存在明显的波动集聚效应, 即短期内中美大豆期货价格可能出现短暂下跌后的迅速回调[3]。
3 中国农业的发展机遇
从长期看本次贸易战对我国农业是一次利好。对于大豆产业来说, 对美国大豆加征25%关税有利于国内大豆产业的恢复性发展;对于畜禽行业来说, 本次对原产于美国的畜禽产品加征关税对于我国畜禽行业是一个利好。
3.1 有利于国内大豆产业的发展
其一, 从全球农产品供求形势及所处周期来看, 包括大豆在内的大宗农产品在过去5年内供给宽裕, 价格总体处于下行通道[4,5,6,7,8], 预计两年内仍将处于探底阶段。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 (OECD-FAO) 近期发布的未来10年展望报告显示[9], 全球大豆供求较为宽松、实际价格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对美国大豆加征关税, 预计将会对美国大豆生产者产生较大影响。
其二, 从需求上看, 我国的大豆需求正由过去的快速增长转变为缓慢增长。一是我国居民食用油消费已进入缓慢增长阶段, 而豆油只是食用油消费的一部分, 替代性很强;二是从技术角度上看, 如果大豆价格过高, 一些大型饲料厂会调整配方, 如猪饲料会加速从能量饲料玉米和蛋白饲料豆粕为主, 转向以小麦、大麦、燕麦为主, 如2012年大豆价格过高, 小麦饲料使用量即高达3 000万t, 比正常年份高出了两倍之多。受2018年天气影响, 我国南方部分地区小麦品质下降, 可以提供相当数量的饲料小麦;三是饲料行业整体也已经进入缓慢发展阶段, 近5年来, 中国饲料产业年均复合增长率仅为2.2%, 据《全国饲料工业“十三五”发展规划》, 预计到2020年, 饲料总产量约为2.2亿t, 即未来几年中国饲料市场的整体规模增量空间只有10%, 饲料行业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意味着对原料的需求降低, 即长期来看, 大豆需求增速将保持缓慢增长。根据业内人士估计, 采用低蛋白日粮配方技术, 可以减少5%~7%豆粕消费需求, 折合大豆约500万t[10]。
其三, 从生产上看, 对美大豆加征关税将为国产大豆产业提供难得发展机遇。我国是大豆的故乡, 大豆种子资源最为丰富。但加入WTO以来, 我国蛋白大豆因成本劣势而被以美豆为代表的高油大豆所挤压[11], 加征关税后市场价格看好, 将有利于调动农民种植积极性, 国产大豆播种面积有望实现恢复性增长, 也有利于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推进。
其四, 从全球供应情况看, 我国大豆进口多元化具有很大的利用空间。过去10年来, 巴西正在逐渐成为全球最大的大豆出口国, 且仍具有较大增产潜力。2017年, 巴西为我国最大的大豆进口来源地, 自巴西进口量占我国大豆进口总量的53%, 比美国高19个百分点。近年来, 欧盟地区及印度、俄罗斯、乌克兰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豆种植规模成倍增长。长期看, 对美国大豆加征关税后, 全球大豆生产贸易格局将发生明显变化, 南美洲国家在中国大豆供应上将占据更加重要的地位。
其五, 从产品的替代性上看。大豆作为一种蛋白原料, 其产品具有很高的替代性。葵花粕、棕榈粕、油菜籽、菜粕都可作为大豆的替代品。尤其是葵花粕, 美国农业部 (USDA) 7月供需平衡表显示, 2018/19年度全球葵花粕产量为1 951万t, 出口量为684万t。据有关估计, 每增加250万t油菜籽、350万t葵花粕、300万t棕榈粕理论上可以替代约480万t豆粕, 折合大豆约600万t[10]。
3.2 有利于畜牧业的发展
其一, 2018年上半年我国畜禽行业经历了长时间的价格低迷阶段, 目前价格虽然有所回升, 但是仍然在调整阶段, 对原产于美国的畜禽产品加征关税后, 自美进口的畜禽产品数量减少, 市场上畜禽产品供应减少, 有利于价格进一步回暖, 促进畜禽养殖业的恢复。
其二, 大豆、高粱作为畜禽行业的主要饲料原料是美国向我国出口的主要农产品, 对这些产品加征关税即意味着在短期内可能推高大豆和高粱的价格, 因而可能阶段性推高养殖行业的饲料成本。原料成本的上升也有利于畜禽产品的价格上升。
对于高粱来说, 对美国高粱加征25%的关税, 有利于促进国内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高粱作为玉米替代品, 由于2016年开始的国内玉米供给侧改革, 在镰刀湾地区国产高粱的种植面积在增加, 此时对美国高粱加征25%的关税, 有利于调减玉米种植面积, 推动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4 结论与建议
总体来看, 中美农产品贸易争端对我国农产品供给市场的消极影响主要为短期内国内大豆价格阶段性上涨。为解决这一问题, 可以从如下4个方面入手:一是可以向其他国家增加大豆进口, 以巴西为代表的南美洲国家能够弥补我国一部分的大豆进口需求, 根据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 (UN Comtrade Database) 数据, 仅巴西就能向我国最多出口大豆1 722.7万t, 短期内能够弥补美国大豆进口减少带来的供需缺口。同时配合调整大豆进口关税政策。如2018年6月26日, 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宣布自7月1日起对原产于孟加拉国、印度、老挝、韩国、斯里兰卡的进口货物适用《〈亚洲-太平洋贸易协定〉第二修正案》协定税率。其中, 黄大豆、黑大豆、青大豆和其他大豆均从3%降至零税率。二是可以推动猪饲料行业从以能量饲料玉米和蛋白饲料豆粕为主的美式配方转向以小麦、燕麦、大麦为主的欧式配方。三是可以扩大葵花粕、菜粕等其他蛋白原料的进口弥补大豆价格阶段性上涨所带来的饲料原料价格上涨的问题。四是从长期来看, 要增强对国产大豆的支持力度, 推动国产大豆种植面积恢复性增长, 加强科技投入, 选育良种, 促进国产大豆生产发展, 提升大豆自给率。从其他方面来看, 不论是短期还是长期, 我国农业都将受益于本轮中美贸易战。对于美国来说, 虽然短期内影响不明显, 但是从长期来看将损害美国农民的长远利益。
——END
编者注：
本文转自：韩一军,纪承名.中美贸易争端对中国农业的影响[J].农业展望,2018,14(10):85-88.
参考文献、关键词、英文摘要略，格式稍有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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