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振:介休本金瓶梅形态及批注时序细考
(本文是南洋出版社董玉振社长在第十四届(开封)《金瓶梅》国际学术会议的论文及演示稿)
介休本金瓶梅形态及批注时序细考[1]
新加坡南洋出版社 董玉振
摘要:笔者就南洋出版社制作灰度影印介休本金瓶梅事宜,特去台北故宫博物院进行实物考察,对版本形态和各细节进行细致观察和分析,发现一些过去忽略或与已有认识不一致之处。笔者发现该书经过两次修复,共缺少两个整叶和六个半叶面。研究分析了批注时序。对介休本主要传播媒介的微缩胶片在最后做了个简单介绍。
关键词:介休本、版本形态、批注时序、再造本
概述
笔者领导的南洋出版社制作团队,借助于美国国会图书馆摄制微缩胶卷正片(简称“国会胶片”)来原尺寸再造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原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之万历丁巳本《金瓶梅词话》(本文沿用简称“介休本”),编辑制作进行到一定阶段后,为避免可能出现的遗憾,于二〇一八年七月三十日至八月三日,获得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批准而有幸在该院翻阅介休本金瓶梅原著,利用这一难得机会对该书做了细致的考察。细查盲点,记录详情。去之前因为对国会胶片内容的深入研究,笔者带着几百页的疑问前去,利用这次台北之行做针对性考据。
介休本金瓶梅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目录上和国会胶片上的标题均为《新刻金瓶梅词话》,但首册题签和中缝标题均为《金瓶梅词话》。十卷一百回,分装二十册。除首册书面有书签外,其余册皆无书签。感谢台北故宫博物院二〇一八年二月应出出版社申请而实测数据为:书册尺寸二十八点三厘米长,十八点四厘米宽,半框尺寸二十三点一厘米长,十三点七厘米宽。版框尺寸自框线外缘量起。本书有一紫檀木盒。其外另有一蓝布六合套。笔者粗略测量发现,所有内页版框的长度变动在一厘米之内。
该书整体看保护非常好,文字笔划清晰,潮湿痕迹和书叶老化虽然处处可见,但书叶的完整性损伤轻微,只有书叶中缝处略有曾损毁痕迹。介休本保护之好,文字和版框栏线之清晰,确实让笔者意外和惊喜。
全书缺失的页面
全叶缺失的是第十册第五十二回第七和八两整叶,原书以空白书叶代替。
缺失最后半叶无文字页面的单册有:第七册第三十六回第八叶后半面、第八册第四十一回第十一叶后半面、第十六册第七十七回第二十一叶后半面、第十九册第九十四回第十三叶后半面、第二十册第一百回第十七叶后半面。
书册中间缺失的无文字半叶面:第十五册第七十三回最后半面,即第二十一叶后半面为空白页。
前述缺失的六个各回最后半叶面,在书中看是印制时缺少这半个刻版所致,这半页与前半页为一完整叶,即:不是印制成书后才丢失书叶的,而是印制时缺少这半面刻板。由此可以明确判断:介休本不是该版的初印本。
该书修复历程考察
细辨不难发现,全书经过修复,而且修复技艺极为高超。内文全部书叶中缝经过托裱,托纸条宽十四毫米或略大。书中有些叶经过整叶托裱,包括首册内文第一叶至第一回的大部分叶。
每册前面有两空白副叶,封底内一空白副叶,与第十册的第五十二回的第七和八叶用纸不同,前者看不出明显的纹理,而后者的纹理则清晰可辨。这三叶空白副叶明显较新,可以判断为该书最后一次修复时所加。该书书面用纸明显为现代机器纸,说明该书在近现代做过添加或更换书面的维护,所用装订丝线也较新。
第十册的第五十二回的第七、八两叶用纸比内文其它页面新,但比前后副叶显陈旧。可以判断,第五十二回这两叶幷非原书印制时刻板遗失而添加,而是后来修复时因这两页缺失而补配,但肯定不是最后一次更换书面维护时添加。
笔者向台北故宫博物院了解到,介休本在该院没有任何修复记录,原著保持收存台北故宫博物院之前的状态。从国会胶片上的书面照片可以看出,该书最后一次涉及更换书面的修缮是在摄制微缩胶片之前完成。看来,这次的修缮记录只有到中国国家图书馆的古籍修复档案中去寻找了,也可能是美国国会图书馆在摄制微缩胶卷之前曾进行过书面更换。
关于介休本金瓶梅眉批文字被裁切的问题,由此可以有个明确的结论:该书在经过整体修复后进行了三边裁切(涉及整叶托裱的修复,书边裁切是必要的),这些眉批就是这次修复时裁掉的。
细辨不难看出,介休本书口处的上下书角颜色稍淡,这是古籍修复所用的托纸片的颜色。
批点删补订时序考
介休本金瓶梅有批点删补订千余处,尤其是对原文的“删补订”修改了原有的漏刻、错讹、重刻之处,校订细致,文句更加流畅。这些“删补订”的价值是毋庸置疑的,刻板错误幷非这一伟大作品的本来面貌。其它同版印本因为缺乏这些“删补订”,虽不影响版本价值,但却成为名著完整准确传承的缺憾。
这些批点文笔包括不同颜色,笔者仔细分辨后大致可以分成如下几种:鲜艶的大红色、棕红色、棕色、黑色。还有个别笔划是深棕色和黑色混合,似乎是黑色潮湿后边缘泛棕色,或棕色受刻印文字黑色笔划影响而呈黑色,这类颜色的批改不多,以“棕黑色”称之。笔者将全书的批点删补订笔迹的颜色在我社再造本附册中加以注明,对于那些国会胶片上不清楚的批点,有些笔者能辨认得出的,也一幷附注,以提供读者尽可能完整的原著信息。
对这些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的笔迹,笔者做了针对性研究,阐述于此,以帮助读者对介休本金瓶梅有更全面了解。
从潮湿痕迹、中缝下端(翻页时手指碰触之处,颜色偏深)处这类有岁月痕迹的地方,多数大红色批点都保持鲜艶的颜色,与页面其它处的大红色保持颜色一致,看不到背景纸页上那种泛黄老化的迹象。由此可以判断,大红色批点落笔的时间比较晚,尤其是,全书所有大红色眉批,没有一条被裁切到,都与页边保持一定距离,笔者由此可以判断,大红色批点应该出现在全书纸叶修复后。
大红色批点最多,占全部批点的三分之一至一半,大部分删补订是大红色笔迹。
有些批点难以界定到底属棕红还是棕色,甚至有些批点中的某几个字偏大红,对多数偏红而不是鲜艶大红的笔迹,笔者都将其归类为棕红。
笔者针对性查阅发现,被裁切到的眉批都是棕红色眉批,由此可以判断,棕红色眉批在全书修复之前完成。这种批点笔划颜色在书叶不同位置而略有不同,这可能是老化导致,尤其靠近上下页边的笔迹,有颜色的变化。这些显然是岁月的造化。可见,棕红色笔迹应该出现比较早。
中国传统书写用墨的主要颜色有朱墨二色。本书中的棕色笔迹更可能是历史较久远的红色笔迹老化的结果。因此,本书的棕色批点出现的年代也应该比较久远。
棕色和棕红色比,棕红色的笔划有些比较鲜艶。由此可以基本判断,棕色比棕红色的笔迹更久远些。
黑色批点不多,与大红色批点笔迹有同样的现象,即黑色批点所在位置的背景纸张有潮化或泛黄痕迹,但黑色笔迹却没有任何同步变化的现象,由此可以判断,黑色批点出现的时间也比较晚,而且黑色眉批离页边距离合适,也没有发现被裁切。但因黑色批点较少,不具备统计学意义,所以,难以靠这几点来判断它是出现在修复之前还是之后。
对以上分析做个简单总结:该书曾进行过全书修复,这次修复时,以两叶空白纸代替缺失的第五十二回第七、八两叶。全书修复的时代暂时没有发现可靠证据。近现代又进行了一次书面更换或补配,同时补加前后共三张副叶。批点修补订笔迹出现的先后顺序依次为:棕色和棕黑色较久远,棕红色略迟,黑色和大红色最迟。棕红色出现在全书修复之前,大红色出现在全书修复之后。
微缩胶片与原著的差异
美国国会图书馆1940年代摄制的微缩胶卷(简称国会胶片),以此底片翻拍的胶片,台北故宫博物院摄制的微缩胶片,构成介休本得以传播的主要媒介。这些胶片中,国会胶片正片帧幅32毫米,尺寸大,清晰度高。但也存在一些尾页遗漏,甚至缺少首册书面的书签。南洋出版社有幸借到一套国会胶片正片,为灰度再造介休本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底本(胶卷类微缩片都有个问题,就是阅读时和机器台板之间有相对运动而难免磨损,因此,国会胶片正片开放借阅的都磨损严重,图书馆存档的则不容易借到)。台北故宫自制微缩胶片的单帧尺寸为11x13毫米,笔者打印了几张后发现,其清晰度不足以进行高质量大页幅图书制作。但做一般小页面印制作为阅读参考还是可以的。
感谢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支持,使得本社获得首册书面页,得以弥补本次介休本再造的缺失。
[1]该文是作者为南洋出版社即将出版的介休本金瓶梅古法线装本和精装本所写的编者序《原著形态考及本书编辑制作概要》中的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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