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三年高一篇之11 始于暴雪中的半走读
所谓半走读，就是晚上回家睡觉，中午在校午休。
今年的暴雪是1月9日8点左右拉开序幕。那天晚上下班我去了我妈家，吃过饭，又陪老太太聊会儿天，到家已经7点多。回家没多会儿，意外闺女打来电话，说咳嗽到头晕，嘱我送药。我一刻也没耽误，直接杀到同仁堂，买了药又去超市随便抓了几瓶酸奶便往学校赶，中途想起应该再为她带个保温杯让她一天都有热水喝，便从单位经过取杯子，那时候，雪刚开始肆虐，已经有一指厚了。
10日一早大地一片白茫茫，很多人走路或坐公交车上班。我因为回家晚，停车的地方恐怕白天碍事，不情不愿地把车从雪里扒出来开到单位。白天雪不停，一个节奏，一直下，中午吃饭时我再一次接到闺女的电话，这次的声音里除了无力还透着崩溃：妈，有瓶药被同学碰到地上打碎了……我咳嗽挺厉害……
我一句话随口上来：没事，今天下班我还去送药，这回雪过去妈就天天晚上接你。
妈不要，你不行。她拒绝。
我坚持：试试吧，你试试半走读的滋味，妈也试试早起晚接的滋味。
到那天傍晚，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路上很滑，我以二档的龟速去学校送了药，回家至小区时天色已晚路上没有了行人，我的车却在雪中向前不得退后不能。她爸不在家，我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单打独斗，终于让车子动起来，停到了车位上。我累到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11日清晨，我把车从雪窝里扒出，开出没有一百米再一次趴到了路上。还好，清早路人多，一位大哥帮我推车，这一次，没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上午太阳出来，雪压枝低，有寻食的雀子在枝头，不经意地轻慢下细细的雪沫儿，就如银河的碎玉，烁烁地闪亮。有一瞬，我特别特别想把闺女从三中接出来，还像她小时候那样，我们去踩雪，去赏雪。我在心里算计着她感冒的时间，心想，应该快好了吧。
那晚我没开车。不是畏惧雪路，而是怕了趴窝，怕了找不到停车位。小区里处处都是待清的积雪，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车位真是很难。坐公交车去了妈家准备留宿，我把手机放在身边充电时，跟我妈说，竹林子今晚可能会打电话吧。
因为不曾打开微信，我错过老师发过来的闺女发烧要我去接的通知。老师久等不回，打来电话说，马上来接吧，发烧。
那一刻，我仿佛得到冲锋的号令。
真没想到这次她还会发烧。近两个月的时间她感冒了五次之多，每一次都来势汹汹，从前两次的流涕头晕发展到后来的发烧嗓子疼，愈演愈烈一拨接一拨。
开始都没当回事，因为她从小到大体质都算不错，上小学就很少感冒，初中之后更是药都不需要吃。而今年冬天，她几次三番打回电话嘱我买药去送，并且用极其不爽的语气告诉我头晕到影响她上课，然而要她请假，她又屡屡拒绝，表示一节课也耽误不起。
感冒为什么频繁起来，我真的想不通。问她晚上睡觉宿舍冷不冷，她说不冷，教室冷一点，但她穿了厚厚的大棉裤，上身除了绒背心，我还特意给她买了一件羽绒棉袄，套上校服，外面还有羽绒大衣，我是最怕冷的人，但她比我穿的多的多。那是穿多了？上操出汗，然后冷风上去便感冒？人家说，妈我们很少上操，基本不跑圈儿啊。
分析来分析去，有朋友提醒我，别肚子疼怨屁眼儿透风了，流感是原因，压力大更是大原因呢。
自从进了高中，这个小孩就一直对自己的状态不甚满意，觉得自己可以有更好的成绩，但次次都不尽如意，我极尽口舌表示满意，要她不要在乎眼前，高中三年，现在扎扎实实稳住，日后复习时还会有提高，但这孩子仍是急燥。元旦之后，她们又考了一次月考，很意外，这小孩的生物与政治出现史上最低分，周末回家她沮丧地说，妈我简直了，差到不能再差。
就是次次考差又怎么样，副科，调整方法就是，再说高考也不选。
跟我的想法不一样，她是实实在在在乎的。三中成绩抓的紧，孩子们说，三中的月考比大姨妈还准点还及时，这不，即便高一，期末考试也正正式式拉条幅喊口号做动员，这些乳毛未褪的孩子们怎么会心理强大到心存淡定按适合自己的节奏来呢。就连给我的感觉，也是孩子们在被学校拖着拉着奔跑，而不是带着自己的想法和安排有条不紊。
更况且，就闺女自己抱怨说，所有的时间都被满满安排，需要深入的科目没时间，被安排的科目有时已经掌握，尽然磨洋工还不敢造次越界，这样的境况，她怎么会不着急。压力满满身体确实容易出状况，况且此时面临期末考试。可是话又说回来，闺女不可能离开三中，三中就是这样的模式，高一就因为压力扛不住，那么高三要缴械吗？晚上回家一路跟我聊聊天，的确可是泄掉一部分压力。
不过撇开这个不说，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生出早晚接送改成半走读的心了。
那一阵，闺女屡屡抱怨睡不好，说晚上跟中午宿舍都有舍友说话不止，上课昏头昏脑。然而她不想去规范舍友。第一是人家不一定听，第二是得罪人，她说，我努力睡就是，你就别管了妈。
她自小到大，睡觉比吃饭还重要，精力不充沛怎么应付一天紧张的学习呢，我心里着急，还是背着她偷偷小干预了一下，然而下次回家我旁敲侧击，人家立马识破了我，说：“妈你还是别管了吧，老师那些伎俩大家都知道怎么对付的。”
哦哦。我只好尊重她。
那段时间，我好好权衡了一下接与不接的利弊，我想的是如果她现在上了大学，离我千里，舍友说话我是不是还可以每天她接回家睡觉？显然不大可能。
跟她商量，她很爽快的拒绝了：“不用接，妈我舍不得你熬夜遭罪，睡觉我现在戴耳塞呢，放心，影响不了我，我挺适应的，吃的饱睡的好。”
原来人家跟她爸要了一副车间工人用的防噪塞。虽然廉价，但毕竟能睡觉了。一边欣慰，一边在网上为她选购质量好一点的耳塞。她自己能处理自己的问题，我也挺高兴，我向来睡眠不佳，每天接送，也怕自己吃不消。
后来元旦放假，她们宿舍的小姐妹们要凑在一起玩一玩，她征求我意见时，我并不很同意。几个月来，从她陆陆续续的言语里，我知道这群不大靠谱的舍友很有那么几个，不但休息时说话，还不乐意拾掇卫生且乱扔垃圾，跟她明显不是一路人。
然而她想去。我说好奇怪，难道，你没有一点讨厌她们？
这小姑娘扑闪着眼睛问我：妈为什么要讨厌？她们有缺点，可剔除缺点我们在一起也很开心啊。
我为我作为一个大人的小心眼儿羞愧。但我也基本打消了接她的心，处世交友她心存宽厚，是我的榜样。
11日晚路况不好，将近9点，我才接到了正在发烧的闺女。因为症状，她精神一点也不好，说前一天中午打电话给我再次要药的时候就已经发烧，只是因为雪大知道路滑不好走，就没有告诉我。她说，要不是班主任老师要我回家，我还是想扛扛就过去了。
我前面开车，跟她说，妈答应你这场雪过去之后接你，看来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晚开始吧。
也许不经考虑的想法才真的是此刻最正确最应该的做法，我只觉得，再不出手助她一臂之力，也真是枉做她的妈妈了。
这一次，她没拒绝。她说妈昨晚数学考试我晕头晕脑错很多……这感冒，真服了……
路上很久不说话，突然她又迸出一句：妈我真想去把树上的雪踢下来。这个愿望，在周六中午放学后她跟她闺蜜在学校南边停车场的小树林中实现，只是雪已经不松，她们踢来踢去，也没踢下多少雪来。
这些天就晚接早送。也许真与心情有关，她的感冒症状消退很快，就连咳嗽都不频繁了。昨天闺女同学妈咪热心为我们找伴儿拼车，晚上跟闺女说，她呵呵笑，不了吧妈，寒假开学我还住校去。
她是心疼我。
我喜欢这种能形成能量协作的母女关系。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还是乐意接受她给我的这份心疼，而我还会像现在一样，在她需要我的时候，陪她一起接受难受、软弱、压力、失控或者崩溃。
青苔要开花--第98篇
冬凝，70后，在梦想中一意孤行，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擅写植物静默，也道生活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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