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高考记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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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专业这些年特别热，放在哪所学校，都走着很高的录取位次。

这半年，有太多声音跟我说，你不懂报考，选一家靠谱的报考机构，让专业的人来做这件事。我不以为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比我对她更用心，没有一个人会比我更在乎她的前程在乎她的感受，报考这事儿，更重要的是自己拿主意——性格喜好、接受程度，报考机构做不了这个主。报考机构比我强的是报考经验，但今年是山东高考改革第一年，我觉得报考机构不见得比我高明太多。况且，现在有那么多学习的途径，还有有经验的师友为我们把关，我想还是我来挑这个担子更可靠。

因为改革，往年所有数据都失去了直接参照的价值，需要转换对应。尚未高考的时候我在乎一个靠谱的转换公式，到后来真刀实枪，我发现这公式转换来的位次只是一个大致概念，真正要紧的，是要把她成绩上下拓展之后，把这个区间内挑选出来的学校以及专业以自高至低的录取位次排列，梯度拉开，织成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冲一冲，稳一稳，保个钢底儿还不放心，最后垫底儿，我以闺女的总位次乘以3选学校。

那些日子，我每天除了处理单位必须要做的工作，余下的时间，真是茶饭不思，全费在这筛选上。她框定大致的专业之后，我更是几乎魔怔，反复比较，反复掂量，也无时不刻地在专业、地域、学校之间忐忑纠结。

以闺女的成绩，如果报考低位次的冷门专业，有太大可能冲击一些不错的985学校，但如果选她喜欢的专业，985仅限于地域不佳的几所。

对于大学，这娃有自己的见解，她不肯本省就读。如此，山大海大，包括山威、哈威，便都划到了她的圈外。她要选专业挑地域，想去南方，可是咱现在的成绩，怎么可能由着她的喜好来呢。

东北和西北的985，PK南方的211。她心里不存在这样的PK，她目标明确，纠结的是我。

听多了“能读985不读211”的选择，也听她讲她的同学，宁可接受去家门口的山威也要保全录取学校的档次。她不为之所动。我却特别犹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每个人最在乎的东西的不一样，各有各的考虑，没什么对错可言。

谁能说选一个中意的城市有错？大学四年，一座城市的文化底蕴、当地人的思想观念都会对她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她的眼界与格局也会因为这个城市有很大提升，这些，都将成为她的软实力。可是，将来就业，招工单位难道不是更青睐于985大学？是的，你还可以读研、读博，可难道不是，学历越高，人家越会比较你的第一学历？

在一个招生群里，我看到有人议论，有高分考生为提高学校的档次而选择马哲专业。他们说，可以修双学位啊，可以转专业啊，先进了再说……想想我家闺女的实力，我心里嘀咕，能把一个专业读好就已经很好了，还双学位……至于转专业，各学校规定不同，这个档次的学校，转专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心底里，也响着另外一个声音：985跟211只是一个名号，现在不也都叫双一流么？学校差别到底有多大？造成差别的关键，难道不是自身的努力？在求职的那一天，用工单位会注意你的出身你的学校，可在你就业后工作的每一天，人家看重的，难道不是你的能力？

我知道这些纠结其实就是庸人自扰，可是已经近乎魔怔的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纠结。

5

临正式填报志愿的最后阶段，我把我所掌握的所有信息以及亲人朋友们所提出的见解一古脑儿都交给了闺女。既然她去读书，既然我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么最后的决定还是由她自己来做吧。

这妞儿本来是利用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走了捷径从她两个舅舅那里获取各个专业都是学什么做什么，这一次，她自己动手查询了解，结合舅舅发给她的学科评估和几所大学业内口碑，再参考她最敬佩的师长给出的意见，又一次一次调整次序，并且在我原来比较保守选择的基础上，增加了几所冲的学校。

但这同时，她也把我之前间隔插入的几个冷门专业删除，把相对稳的几所大学的几个她最喜欢的专业调到前面，并穿插起来。我再拿到这份志愿表的时候，真的只有叹息的份儿，如此的调整，再加上今年因为专业优先取消了服从调剂，闺女所选的这些走高位次的专业最后究竟能有怎样的录取结果，到底能去哪所大学，已经不是我们依据往年数据而大致得来的主观意愿，而要看天意了。

每每打眼这些专业，我便如芒在背,如刺在喉，焦虑油然而生。她能学好吗？以后读研会选怎样的方向？无论如何，最后都面临就业，一个读工科的女孩子，怎样的职业才算好？某天送她练车的路上我提出这样的疑问，她慢悠悠地说，妈，这些都需要我入学后慢慢确定的。你现在问我将来具体的方向，实话说，我也不知道，因为即便了解过，对这些专业我现在也是一知半解。我想，做下一步的决定，我需要更高的站位。

也是。我突然发现她并不是我眼中的孩子，很多事情心中有数。

万般思虑之下，我禁不住跟她开玩笑：你读这专业，妈唯一放心的恐怕只有一件，那就是男女比例一般严重失调，估计我闺女可以挑着样儿的找女婿吧。

她不屑，用一个“切”字回应我。

8月7日那天，我们已经做好提前进系统结束填报的准备，心有不甘，我特别严肃地问她，闺女，选这类专业，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我：也许会的。

我心一抖。我说，如果后悔，现在还来的及，我们还有时间。

她郑重其事地回应：现在还没有后悔。

好吧。就这样了。我宁愿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6

8月19日是省考试院正式投档的日子，那几天，几个群里都在猜测各学校各专业的提档线到底是多少，也一直有人猜测什么时候会出结果。19日晚上，我不停地刷手机关注官方消息，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收获，结果出人意料，9点多钟，考试院竟然公布了普通批第一次志愿投档情况表。

手忙脚乱地下载出来，掏出随身带着的7日最后一次志愿提交之后打印出来的志愿表，自上而下一个个查起……

第14个。

是她最想去的城市和学校，她最想学的专业。也正是我们预估比较稳的学校的第一个专业。唯一让我遗憾的是，这是一所211学校。

我问她，闺女，有没有遗憾把985学校放到了后面？你看，放前面的话就会去东北大学，你要的这个专业，也过了提档线。她想了想，说，有一点点后悔。

那天晚上她在空间发动态：“4年之内我要和985说声再见。”之后引用了一句我记不得来处的话：“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难以忘怀，只是有关你的一切，我已经不再有所期待。”

我想，她也是跟我一样犹豫过、纠结过的。

定下心来，审视我们的志愿表，感慨。一直有人说，第一年高考改革，肯定有漏可捡，一定大胆冲。我比较保守，总觉得天上掉馅饼不可能打到我们身上，事实证明，新高考也是分分有所值，所谓有漏可捡，所谓低分上了高层次学校，必定是在专业上选了冷门，像我们这种，又想要地域优势，又想要热门专业，最终学校低一个档次也是理所当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真的是。

应该说，普通批录取总体平稳，没有提前批的玄幻，没有想象中的大起大落。

冲的志愿，我们也设置了梯度，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排在最后。最后一次调整时，感觉有希望，但如果被提档，肯定会落在数学类。我把这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闺女果断说，删。如此，所有冲的、稳的包括保的专业，都是闺女喜欢且接受的。最终，西电的数学专业，如果不删，闺女会压着位次上岸，这四年，她将会面临一个更大的难题——理科，枯燥，她没有足够的兴趣。

那一刻突然发现新高考的“专业+学校、取消调剂”这样的政策真的是孩子们的大利好，所有选择的都是自己可以接受的；分数优先，可以尽管把喜欢的放在前面，是你的，怎么都跑不掉，再费心把握往年各志愿的位次动向，把梯度设置合理，这张96个志愿织成的密实大网，肯定兜的住你，给你一个如愿的未来。

7

这一年，无论是疫情期间她陷入低谷，还是返校后迟迟出不了的瓶颈，或者高考四天的起落，再到考后的折磨、出成绩时的忐忑，甚至报志愿时的焦虑，再怎么难过，只要我的头摸到枕头，都是酣睡不误，然而在投档线出来后接连两天晚上，我竟然都辗转反侧，失眠了。

明明白白知道她要飞走，但好像还是安于眼前，不愿意去想去面对，到现在，她的未来突然因为这张投档表而连接到远方的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具体的地点，这是真正实锤了。

官网查不出结果，心还没有落到实处，手机屏几乎被我频繁的查询刷出窟窿。焦虑，急躁，有被一刀一刀凌迟的感觉。21日近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了结果，喜极而泣，所有焦虑、忐忑、所有惊吓、担心，一下子有了安放之处。

到底是上岸了。高中三年，就此划上一个句号。

未来可期。

开学日期已经确定，因为疫情，家长进不了学校，只能送到校门口，剩下的事情，要她自己承担了。

商量之后，决定她爸送她，我就不去了。我想，在家分别，她还在出发的兴奋中，心情肯定不一样，而之后她爸跟她分别，总会比我在场好的多。现在交通发达，她又不是走了很远，后面我肯定会去看她，到那时候我们各自都适应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必定不是初初分别的样子了。再说，送她，是我想看看她住的怎样，看看她吃的如何，看看她学习的地方，如果这些都不能，我又没有足够的力气路上帮她扛行李，只会在离开的时候惹她心情不佳，也许回避是最好的选择。

昨晚，这小孩自己订购了她跟她爸的机票与酒店，核对信息的时候，她突然感慨，妈，我觉得我突然间就长大了。

是啊，要单飞了。

就到这里吧。最后一句，我要送给我亲爱的小孩：闺女，你远行，妈不送，妈希望你没有牵绊，尽情去飞；你回家，无论如何妈都会去接你，家里的这份温暖，永远都在等着你。

至此，这份记录已经圆满。追这个系列的朋友可以取关了。

于我和于我的闺女，这是一份珍贵的纪念，于您，可能是经验，可能是教训，真心希望每个孩子都可以顺顺利利渡过高中这重要的三年，祝福大家。

谢谢大家陪我们娘俩一路走过来。谢谢。

青苔要开花--第179篇

冬凝，70后，在梦想中一意孤行，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擅写植物静默，也道生活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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