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说法】赵娥复仇，杀人无罪反有赏：看1800年前中国法治第一案！（文字版）
赵娥复仇杀人无罪：1800年前中国法治第一案，看良心与后果的历史权衡
五一假期，闭门读书，重温1800多年前赵娥复仇的故事，依然感慨良多。
赵娥是东汉时期甘肃酒泉的一名柔弱女子，因为她嫁给了庞姓人，所以历史上又称庞娥。赵娥的父亲赵君安，被禄lù福县的豪强李寿杀害。赵娥有三个弟弟，都立志为父报仇雪恨，但他们又都不幸相继死于瘟疫。知道消息后，李寿与同宗族人庆贺，对众人说：“赵家强壮绝尽，只有女弱，何足复仇?”
赵娥的儿子庞淯yù把听到的李寿狂言告诉了母亲。赵娥素有报仇之心，这次又听到李寿的狂言，更加愤怒地说：“李寿，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决不让你继续为非作歹，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雪洗赵家门户的羞辱。如果不能亲自杀了你，就算我怀有侥幸邪念。”自此，赵娥暗怀愤恨，身藏利刃，昼夜哀叹，准备报仇。李寿得知后，也不免心惊胆战，严加提防，处处小心。
赵娥的邻居徐氏妇人担心赵娥杀不了李寿，反被李寿所害，多次劝解她说：“李寿本来就很凶恶，如今又常骑马带刀，你虽有报仇雪恨的志气，只怕强弱悬殊不能敌，反遭门户破灭之祸。你一定要慎重举动，为赵家门户着想。”
赵娥说：“父仇不报，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今虽三个弟弟早死，门户无人顶立，但我还在，难道依靠别人去报仇？如果以你的分析看我，则李寿不可得杀，但如果讲我的决心，李寿必为我所杀。”赵娥常夜间磨刀，扼腕切齿，悲涕长叹。家人及乡里都笑话她，认为她这是不自量力。
赵娥对周围的人说：“你们都笑话我身为女子过于弱小，无力杀李寿，到时候，我定将李寿的头取来，血染此刀，让你们看看。”赵娥从此放弃家事，经常乘车寻找李寿。
东汉灵帝光和二年，即公元179年二月上旬的一个早晨，赵娥在都亭前与李寿相遇。赵娥立即跳下车牵住李寿的马，叱责李寿。李寿惊愕，回马欲走，赵娥奋力挥刀砍去，马受伤而惊，将李寿摔在道旁沟里。
赵娥找到李寿，就地砍去，因用力过猛，刀入树杆而折断。李寿受伤后，赵娥上前想夺李寿的佩刀杀李寿。李寿持刀大呼，一跃而起。赵娥随即挺身奋起，左手抵住他的额头，右手卡住他的喉咙，反复周旋，李寿最终被赵娥掐死了。随后，赵娥拔掉李寿的刀，割下李寿的头，随后拿到都亭尊长面前，认罪伏法，缓缓步入监狱。
当时的法律禁止私力复仇，凡复仇而杀人者，要处死刑。赵娥投案自首，如果依照法律，自然不难处置。然而，谁也没想到，随后赵娥不仅没被处死，反而人生命运有了180度的大逆转。
禄福的县长尹嘉十分敬佩赵娥的孝行和勇气，不忍心给赵娥判罪，竟在公堂之上频频示意要赵娥逃走了事。随后，尹嘉也摘下乌纱，交出印信，辞去官职，准备逃走。因为他知道自己枉法放纵杀人犯，也是罪责难免。
然而，赵娥却不买账，她说：“仇不报，怨气能把人憋死。依法论罪，是君子常有的典范，我怎么敢贪生怕死，以枉国法。”她坚决不走。
同乡人听到这件事，都向城里跑来，为赵娥的烈义感叹，形成了强大的社会舆论。监狱的看守不敢公开释放赵娥，暗地里又让赵娥自己逃走，可赵娥还是高声抗争说：“枉法逃死，不是我的本意，如今仇人已杀，犯了死罪，请求你们依法收我入狱，以保国法的执行，即使再有万死，对我来说也很满意。”
看守还是不听劝告，想放她走，可赵娥又说：“我虽然渺小，但还懂法律，杀人之罪，国法难容，如今既然犯罪，无理可逃，请求论罪惩处，用我的尸首在街市上示众，肃明国法，这就是我的愿望。”赵娥义正辞严，毫无惧色。
看守见赵娥很难顺从，就命人强行将她送回家。可是，赵娥仍坚持已见，毫不服从。看守实在无奈，只得收她入狱。后来，遇到朝廷大赦，赵娥获释。
此案发生后，凉州刺史周洪、酒泉太守刘班等人，共同上表朝廷，禀奏赵娥的烈义，刻石立碑，以显赵家门户。太常宏农张奂等显贵登门看望赵娥，并赠予锦帛。各地听到赵娥大义的人，都纷纷赞美她了不起。黄门侍郎梁宽著书追述赵娥的事迹，为其作传。西晋政治家傅玄为赵娥作《秦女休行》诗，加以赞美。一众官员都认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赵娥复仇的故事，记载于正史，没有半点儿夸张，被称为古代中国法治第一案。实际上，这和当时的法治理念有关。《春秋公羊传》就说：“父亲无辜被杀，儿子报仇是可以的。”当然，《春秋公羊传》也指出，如果父亲是犯法被杀，那么儿子报仇，这就是互相仇杀的做法，是不可以的。
堂堂县官，因同情复仇，竟不顾国家法律，甘愿弃官逃亡，也要放纵罪犯；区区文弱女子，因发誓报仇，竟不顾国家法律，私自持刀杀人。这是因为他们为一个共同的东西所驱使，这就是道德，特别是“孝亲”的道德。
赵娥以“父之仇不共戴天”的道德为信念，杀死了父亲的仇人。虽然事后主动投案自案，请求制裁，但事前她已经藐视了法律，固执地认为遵守道德比遵守法律更重要。县官尹嘉则认为如果对赵娥依法惩处，就有伤“孝”的道德，所以不惜弃官不做并逃亡，也要违反法律。在他们内心的天平上，道德明显重于法律。他们的这种选择，代表了古代中国人关于法律与道德关系的朴素见解和普遍心态。
（本文根据北京国咨律师事务所首席顾问曹保印【曹说法·重案盘点系列】视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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