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猥亵案：每一份司法裁决，都应该是惩恶扬善的宣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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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拾遗（ID：shiyi201633）
作者：拾遗
导读法律不是针对善，而是针对恶来制定的。一项法律越是在它的接受者那里以恶行为前提，那么它本身就越好。——拉德布鲁赫
1
永州猥亵案，
最近上了好几次热搜。
我也想说说这个案子，
不是为了蹭热点，
也不是为了批评警方，
是真心想聊聊这个案子本身，
因为这个案子非常典型。
所谓典型，
就是相似的案子相似的判处，
在这十来年里多次发生。
2
随便举几个例子吧。
比如，2016年王庆案。
王庆开车带妻子去做产检，
途中发现两小偷正在作案，
于是上前阻拦，
两小偷驾摩托车逃跑，
王庆开车追赶。
在一个弯道处，
摩托车飞了出去，
两小偷一死一伤。
因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
王庆被警方刑拘。
此事引起巨大争议，后警方撤销此案。
比如，2017年杨君案。
那一天杨君进入电梯后，
发现一名老人正在抽烟，
于是劝老人：“不要在电梯内抽烟。”
老人自尊受损，很不爽：
“你没资格管我。”
于是两人发生言语争执。
老人一激动，竟然猝死了。
其家属将杨君告上法庭，
法院判决杨君赔偿15000元。
此事引起巨大争议，后改判。
如果你百度一下，
就会发现类似的案子类似的判罚，
在最近十余年里发生得特别多，
所以真的很有必要仔细分析下永州猥亵案，
这样公检法部门再遇到类似案子时，
就知道怎么处理才更加公正更加得民心。
3
我们先来回述一下案件发生过程。
永州市某职高学生小艾和小胡，
进入某商场购物。
这时走过来一个男子——雷某。
大家可以看看上面这张动图，
雷某本来是往前直行，
但在看到女生小艾后，
突然改变了方向，
然后用手肘撞击了小艾的胸部。
小艾胸口很疼，
就把此事告诉了小胡，
于是两人上前质问雷某。
结果雷某不仅不承认，
还说小艾是想碰瓷，
于是小艾就拔打了110。
在等待警察赶来的过程中，
双方在保安带领下，
前往监控室查看监控，
监控里的视频显示：
雷某确实用手肘故意袭击了小艾胸部。
为什么说是故意呢？
因为通过监控视频发现，
雷某还用同样方式袭击了另一个女生。
雷某见事情败露，拔腿就跑，
于是小胡便上前追赶。
由于前不久意外受伤，
小胡的右手打了石膏，
不能用手去抓雷某，
所以只好用上了脚。
前两脚他都踢空了，
第三脚踢倒了雷某，
制止了雷某的逃逸。
民警赶到后，将三人带到派出所。
在民警的主持协调下，
双方达成调解协议：
雷某赔偿小艾300元医院检查费，
以后双方互不追责。
没想到6天之后，
小胡接到民警打来的电话：
“雷××那天被你踢倒后摔伤，
右肱骨和右股骨发生骨折，
现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小胡爸妈听说雷某要做手术，
便前去医院交了1万元手术费。
一个月后，民警再次主持调解，
雷某要求小胡赔偿20万元，
小胡爸妈觉得不合理，没答应。
调解失败。
2020年8月21日，
警方以嫌故意伤害（轻伤）罪，
将小胡刑事拘留，羁押在看守所。
4
▲猥亵者雷某
此案在网上引起巨大争议。
争议的一个焦点，
就是小胡此举算不算正当防卫？
我咨询了多位律师，
律师们都一致认为：
“小胡此举不算正当防卫。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
这都不算猥亵行为发生的当场，
也不能认为猥亵行为还在发生中。
小胡踢人的时候，
猥亵行为早已经结束。”
既然小胡此举不算正当防卫，
那小胡踢伤人这个行为，
其实就有两种认定方式。
第一种叫“事后防卫”。
事后防卫也叫迟误防卫，
是指对已经结束的不法行为实施的防卫。
事后防卫如果造成严重后果，
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第二种叫“扭送行为”。
《刑事诉讼法》第八十四条规定：
对于有下列情形的人，
任何公民都可以立即扭送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处理：
（一）正在实行犯罪或者在犯罪后即时被发觉的；
（二）通缉在案的；
（三）越狱逃跑的；
（四）正在被追捕的。
小胡追赶逃跑的雷某，
符合“犯罪后即时被发觉的”的扭送。
这样的扭送，其实可算见义勇为。
即便扭送行为存在过当，
也实在不宜以犯罪论处。
5
▲小胡父亲接受记者采访
是算事后防卫，还是算扭送行为？
警方选择了前者。
这样的认定引起轩然大波，
大部分网友都觉得不公平：
“这个搞猥亵的雷某，
竟然只被罚款300元。
而见义勇为的小胡，
不仅付了1万元医药费，
还要面临20万元赔偿，
最可怕的是，他可能还要坐牢。
以后再遇到性侵猥亵行为，
谁还敢上前阻止呢？”
这个案件的影响很大，
这几天数次上热搜，
大家纷纷为小胡鸣不平。
受舆论影响，8月26日，
永州市公安局发布通告：
“立即解除对胡某某的刑事拘留，
提交市公安局重新调查。”
虽然解除了刑事拘留，
但恶劣影响已经产生。
所以，公检法在办理类似案件时，
真的应该吸取“教训”了。
6
吸取什么教训？
著名法学家拉德布鲁赫，
在《法学导论》中说过一句名言：
“法律不是针对善，
而是针对恶来制定的。
一项法律越是在它的接受者那里以恶行为前提，
那么它本身就会越好。”
也就是说，
法律制定的宗旨，
应该是惩恶扬善。
法律越是以制止恶行为前提，
就越有利于实现公正。
反之，如果善行被拿来追责，
哪怕只是一点，
也是会对社会造成重大伤害的。
“法律不制裁恶，就是在制裁善；
法律制裁善，就是在鼓励恶。”
所以公检法在办案过程中，
一定要注意“惩恶扬善”。
7
如何惩恶扬善？
刑法中有个概念叫“期待可能性”，
如果把“期待可能性”延伸一下，
跟惩恶扬善的法律宗旨相结合，
公检法在司法办案中，
就应该养成这样一种思维：
如果你期待以后少发生这样恶的行为，
那在办案中就应该严惩恶。
如果你期待以后多发生这样善的行为，
那在办案中就应该宽容善。
具体到这个案件就是：
如果你希望以后社会上少点性侵猥亵，
那就应该严惩雷某，
不仅不能以处罚300元了事，
还应该对他进行行政拘留，
并调查他还有没有其他猥亵行为，
因为他很可能是个惯犯。
如果你希望以后社会上多点见义勇为，
那就应该宽容小胡，
一位网友说得很相像：
“除了巨石强森，
如果不动手不动脚，
谁也难以将一个人扭送到公安机关。”
所以即便小胡有些过当，
也实在不宜以犯罪论处。
8
这起案件曝光后，
很多网民在微博上说：
“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义勇为了。”
“如果有人猥亵我朋友，
而且在警察来之前就逃跑了，
我是不是应该帮他打个车？”
“以后看见犯罪分子逃跑，
千万不能追，更不能阻止，
最好说声你慢点走。”
…………
从这些言论可以窥斑见豹，
这起案件的影响有多恶劣。
法学上有一句名言：
“委屈善产生的破坏力，十倍于百倍于放纵恶。”
十年前发生的几起老人讹诈案，
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这些案件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
但时至今日，
社会道德依然没能恢复至之前的水平。
现在看到倒地的老人，
大部分人依然不敢上前搀扶。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人是聪明的动物，
最擅长趋利避害。
这几天，看到好几个网民说：
“国家宣传并倡导见义勇为，
但在司法中却抑制见义勇为。”
这句话，入木三分地说出了此类案件的恶劣影响。
所以，公检法真的应该吸取教训，
办案时一定要有“惩恶扬善”思维，
不能对坏人太好、对好人太坏，
不然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寒心效应。
9
说完惩恶扬善思维，
我还想说说“人性的温度”。
法律是黑白之间的一道墙，
而公检法就是筑墙的人，
筑墙的人，
不应只是冷冰冰的法律机器，
还应该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这两年，美国法官Caprio，
在微信微博上特别火，
因为他断案太有人情味了。
随便举一个例子：
一位女士因违章停车被告上法庭。
Caprio问女士：
“你明知道库欣街10点前不准停车，
而你停车时间是9点59分58秒，
所以你违法了。”
但一看仅仅只差2秒，
Caprio看不下去了，转身问警察：
“因为两秒你就想把姑娘送进牢里吗？”
警官说：“规定了10点就是10点，早一秒都不是10点。”
Caprio对女士说：“你有什么想辩解的？”
女士说：“可我的表显示是十点啊。”
Caprio说：“你想把责任推给表吗？”
女士说：“表的时间确实已过10点。”
Caprio回头对警察说：
“女士相信表，那我就相信她。”
Caprio这样人性的判罚还有很多，
但美国人并没觉得他判罚不公正，
相反，他赢得了无数美国人的喜欢：
“Caprio法官，让我们看到了法律的严谨和人性的光辉其实并不冲突。”
法律学者李泽有句话说得好：
“中国和欧美司法的差距，
往往不是差在法律条款上，
而是差在人性的运用上。”
没错，最大的差距是人性的差距，
人性，才是我们最应该追求的。
法律人是需要理性，
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人性。
10
以前我在报媒做记者的时候，
认识了一位法官周明。
周明在基层法庭做法官时，
曾经遇到过一件案子：
一位老太太儿子刚死，
她就被媳妇告上了法庭，
“媳妇要求分割老太太儿子的遗产。”
开庭那天，周明见到了老太太。
老太太精神接近崩溃，
一个劲地在那絮叨：
“我儿子骨灰还没回来，我就成了被告……”
周明一页一页翻看案卷，
心也一点一点发凉：
“市区房屋登记在儿媳妇名下，
银行贷款是小夫妻一起还的，
车辆登记在媳妇名下，工资是儿子的。”
按法律规定，
这些都是儿子夫妻的共同财产，
“作为遗产分割的话，
老太太份额很小。
最关键的是，儿媳妇明确要求，
这房屋应该归她。”
老太太接到传票后，
抱着一男孩来到法庭。
男孩是他领养的，用来延续香火。
老太太眼里充满绝望：
“如果将房子判给她，我就去死。”
按照现有的证据，判罚并不难。
但不难的后果可能就是——老太太自杀。
周明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
于是开始大范围调查。
跑房产公司，跑物业公司，
跑老太太儿子工作过的公司……
十几趟跑下来，案件事实逐渐清晰：
“买这个房子时，
老太太儿子大学才毕业几月，
不可能拿出几十万房子首付款，
那时老太太儿子和媳妇也还不认识……”
调查清楚后，周明作出判决：
“我将汽车判给了媳妇，
将房子所有权判给了老太太，
由老太太负责偿还全部贷款，
并给予媳妇二十多万元。”
对这个判罚，媳妇也没有异议。
老太太把判决书放在儿子坟头上，
泣不成声地连连感谢。
周明目睹此景后，
说了一句让我铭记一生的话：
“能让刚性的法律产生人性的温度，这就是法官的价值。”
最人性的，就是最好的。
自从有法律以来，无论中外，
最震撼人心的判罚，
都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经典判罚的温度，就是人性的温度。”
正如卢梭所言：
“一切法律中最重要的法律，
既不是刻在大理石上，
也不是刻在铜表上，
而是铭刻在公民的内心里。”
11
一位法律学者说得特别好：
“法律从根本上讲应该体现人性，
如果一个判决，
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了愤怒，
那一定是忽略了人性的考量。”
永州猥亵案类似的案件，
以后一定还会经常发生。
所以公检法在面对这样的案件时，
一定要引入人性的考量，
只有引入人性的考量，
才能处理好惩恶与扬善的关系。
也只有善得到弘扬，
恶的生存空间才会被挤压。
也只有恶得到惩治，
善才能够自由生长。
最后，让我们再重温一下拉德布鲁赫的话：
“法律不是针对善，
而是针对恶来制定的。
一项法律越是在它的接受者那里以恶行为前提，
那么它本身就会越好。”
从这个意义上讲，
每一份司法判决，
都应该是惩恶扬善的宣言书。
本文转载自“拾遗”（ID：shiyi201633）。
一个有趣、有品、有态度的文化生活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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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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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猥亵案，
最近上了好几次热搜。
我也想说说这个案子，
不是为了蹭热点，
也不是为了批评警方，
是真心想聊聊这个案子本身，
因为这个案子非常典型。
所谓典型，
就是相似的案子相似的判处，
在这十来年里多次发生。
2
随便举几个例子吧。
比如，2016年王庆案。
王庆开车带妻子去做产检，
途中发现两小偷正在作案，
于是上前阻拦，
两小偷驾摩托车逃跑，
王庆开车追赶。
在一个弯道处，
摩托车飞了出去，
两小偷一死一伤。
因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
王庆被警方刑拘。
此事引起巨大争议，后警方撤销此案。
比如，2017年杨君案。
那一天杨君进入电梯后，
发现一名老人正在抽烟，
于是劝老人：“不要在电梯内抽烟。”
老人自尊受损，很不爽：
“你没资格管我。”
于是两人发生言语争执。
老人一激动，竟然猝死了。
其家属将杨君告上法庭，
法院判决杨君赔偿15000元。
此事引起巨大争议，后改判。
如果你百度一下，
就会发现类似的案子类似的判罚，
在最近十余年里发生得特别多，
所以真的很有必要仔细分析下永州猥亵案，
这样公检法部门再遇到类似案子时，
就知道怎么处理才更加公正更加得民心。
3
我们先来回述一下案件发生过程。
永州市某职高学生小艾和小胡，
进入某商场购物。
这时走过来一个男子——雷某。
大家可以看看上面这张动图，
雷某本来是往前直行，
但在看到女生小艾后，
突然改变了方向，
然后用手肘撞击了小艾的胸部。
小艾胸口很疼，
就把此事告诉了小胡，
于是两人上前质问雷某。
结果雷某不仅不承认，
还说小艾是想碰瓷，
于是小艾就拔打了110。
在等待警察赶来的过程中，
双方在保安带领下，
前往监控室查看监控，
监控里的视频显示：
雷某确实用手肘故意袭击了小艾胸部。
为什么说是故意呢？
因为通过监控视频发现，
雷某还用同样方式袭击了另一个女生。
雷某见事情败露，拔腿就跑，
于是小胡便上前追赶。
由于前不久意外受伤，
小胡的右手打了石膏，
不能用手去抓雷某，
所以只好用上了脚。
前两脚他都踢空了，
第三脚踢倒了雷某，
制止了雷某的逃逸。
民警赶到后，将三人带到派出所。
在民警的主持协调下，
双方达成调解协议：
雷某赔偿小艾300元医院检查费，
以后双方互不追责。
没想到6天之后，
小胡接到民警打来的电话：
“雷××那天被你踢倒后摔伤，
右肱骨和右股骨发生骨折，
现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小胡爸妈听说雷某要做手术，
便前去医院交了1万元手术费。
一个月后，民警再次主持调解，
雷某要求小胡赔偿20万元，
小胡爸妈觉得不合理，没答应。
调解失败。
2020年8月21日，
警方以嫌故意伤害（轻伤）罪，
将小胡刑事拘留，羁押在看守所。
4
▲猥亵者雷某
此案在网上引起巨大争议。
争议的一个焦点，
就是小胡此举算不算正当防卫？
我咨询了多位律师，
律师们都一致认为：
“小胡此举不算正当防卫。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
这都不算猥亵行为发生的当场，
也不能认为猥亵行为还在发生中。
小胡踢人的时候，
猥亵行为早已经结束。”
既然小胡此举不算正当防卫，
那小胡踢伤人这个行为，
其实就有两种认定方式。
第一种叫“事后防卫”。
事后防卫也叫迟误防卫，
是指对已经结束的不法行为实施的防卫。
事后防卫如果造成严重后果，
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第二种叫“扭送行为”。
《刑事诉讼法》第八十四条规定：
对于有下列情形的人，
任何公民都可以立即扭送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处理：
（一）正在实行犯罪或者在犯罪后即时被发觉的；
（二）通缉在案的；
（三）越狱逃跑的；
（四）正在被追捕的。
小胡追赶逃跑的雷某，
符合“犯罪后即时被发觉的”的扭送。
这样的扭送，其实可算见义勇为。
即便扭送行为存在过当，
也实在不宜以犯罪论处。
5
▲小胡父亲接受记者采访
是算事后防卫，还是算扭送行为？
警方选择了前者。
这样的认定引起轩然大波，
大部分网友都觉得不公平：
“这个搞猥亵的雷某，
竟然只被罚款300元。
而见义勇为的小胡，
不仅付了1万元医药费，
还要面临20万元赔偿，
最可怕的是，他可能还要坐牢。
以后再遇到性侵猥亵行为，
谁还敢上前阻止呢？”
这个案件的影响很大，
这几天数次上热搜，
大家纷纷为小胡鸣不平。
受舆论影响，8月26日，
永州市公安局发布通告：
“立即解除对胡某某的刑事拘留，
提交市公安局重新调查。”
虽然解除了刑事拘留，
但恶劣影响已经产生。
所以，公检法在办理类似案件时，
真的应该吸取“教训”了。
6
吸取什么教训？
著名法学家拉德布鲁赫，
在《法学导论》中说过一句名言：
“法律不是针对善，
而是针对恶来制定的。
一项法律越是在它的接受者那里以恶行为前提，
那么它本身就会越好。”
也就是说，
法律制定的宗旨，
应该是惩恶扬善。
法律越是以制止恶行为前提，
就越有利于实现公正。
反之，如果善行被拿来追责，
哪怕只是一点，
也是会对社会造成重大伤害的。
“法律不制裁恶，就是在制裁善；
法律制裁善，就是在鼓励恶。”
所以公检法在办案过程中，
一定要注意“惩恶扬善”。
7
如何惩恶扬善？
刑法中有个概念叫“期待可能性”，
如果把“期待可能性”延伸一下，
跟惩恶扬善的法律宗旨相结合，
公检法在司法办案中，
就应该养成这样一种思维：
如果你期待以后少发生这样恶的行为，
那在办案中就应该严惩恶。
如果你期待以后多发生这样善的行为，
那在办案中就应该宽容善。
具体到这个案件就是：
如果你希望以后社会上少点性侵猥亵，
那就应该严惩雷某，
不仅不能以处罚300元了事，
还应该对他进行行政拘留，
并调查他还有没有其他猥亵行为，
因为他很可能是个惯犯。
如果你希望以后社会上多点见义勇为，
那就应该宽容小胡，
一位网友说得很相像：
“除了巨石强森，
如果不动手不动脚，
谁也难以将一个人扭送到公安机关。”
所以即便小胡有些过当，
也实在不宜以犯罪论处。
8
这起案件曝光后，
很多网民在微博上说：
“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义勇为了。”
“如果有人猥亵我朋友，
而且在警察来之前就逃跑了，
我是不是应该帮他打个车？”
“以后看见犯罪分子逃跑，
千万不能追，更不能阻止，
最好说声你慢点走。”
…………
从这些言论可以窥斑见豹，
这起案件的影响有多恶劣。
法学上有一句名言：
“委屈善产生的破坏力，十倍于百倍于放纵恶。”
十年前发生的几起老人讹诈案，
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这些案件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
但时至今日，
社会道德依然没能恢复至之前的水平。
现在看到倒地的老人，
大部分人依然不敢上前搀扶。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人是聪明的动物，
最擅长趋利避害。
这几天，看到好几个网民说：
“国家宣传并倡导见义勇为，
但在司法中却抑制见义勇为。”
这句话，入木三分地说出了此类案件的恶劣影响。
所以，公检法真的应该吸取教训，
办案时一定要有“惩恶扬善”思维，
不能对坏人太好、对好人太坏，
不然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寒心效应。
9
说完惩恶扬善思维，
我还想说说“人性的温度”。
法律是黑白之间的一道墙，
而公检法就是筑墙的人，
筑墙的人，
不应只是冷冰冰的法律机器，
还应该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这两年，美国法官Caprio，
在微信微博上特别火，
因为他断案太有人情味了。
随便举一个例子：
一位女士因违章停车被告上法庭。
Caprio问女士：
“你明知道库欣街10点前不准停车，
而你停车时间是9点59分58秒，
所以你违法了。”
但一看仅仅只差2秒，
Caprio看不下去了，转身问警察：
“因为两秒你就想把姑娘送进牢里吗？”
警官说：“规定了10点就是10点，早一秒都不是10点。”
Caprio对女士说：“你有什么想辩解的？”
女士说：“可我的表显示是十点啊。”
Caprio说：“你想把责任推给表吗？”
女士说：“表的时间确实已过10点。”
Caprio回头对警察说：
“女士相信表，那我就相信她。”
Caprio这样人性的判罚还有很多，
但美国人并没觉得他判罚不公正，
相反，他赢得了无数美国人的喜欢：
“Caprio法官，让我们看到了法律的严谨和人性的光辉其实并不冲突。”
法律学者李泽有句话说得好：
“中国和欧美司法的差距，
往往不是差在法律条款上，
而是差在人性的运用上。”
没错，最大的差距是人性的差距，
人性，才是我们最应该追求的。
法律人是需要理性，
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人性。
10
以前我在报媒做记者的时候，
认识了一位法官周明。
周明在基层法庭做法官时，
曾经遇到过一件案子：
一位老太太儿子刚死，
她就被媳妇告上了法庭，
“媳妇要求分割老太太儿子的遗产。”
开庭那天，周明见到了老太太。
老太太精神接近崩溃，
一个劲地在那絮叨：
“我儿子骨灰还没回来，我就成了被告……”
周明一页一页翻看案卷，
心也一点一点发凉：
“市区房屋登记在儿媳妇名下，
银行贷款是小夫妻一起还的，
车辆登记在媳妇名下，工资是儿子的。”
按法律规定，
这些都是儿子夫妻的共同财产，
“作为遗产分割的话，
老太太份额很小。
最关键的是，儿媳妇明确要求，
这房屋应该归她。”
老太太接到传票后，
抱着一男孩来到法庭。
男孩是他领养的，用来延续香火。
老太太眼里充满绝望：
“如果将房子判给她，我就去死。”
按照现有的证据，判罚并不难。
但不难的后果可能就是——老太太自杀。
周明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
于是开始大范围调查。
跑房产公司，跑物业公司，
跑老太太儿子工作过的公司……
十几趟跑下来，案件事实逐渐清晰：
“买这个房子时，
老太太儿子大学才毕业几月，
不可能拿出几十万房子首付款，
那时老太太儿子和媳妇也还不认识……”
调查清楚后，周明作出判决：
“我将汽车判给了媳妇，
将房子所有权判给了老太太，
由老太太负责偿还全部贷款，
并给予媳妇二十多万元。”
对这个判罚，媳妇也没有异议。
老太太把判决书放在儿子坟头上，
泣不成声地连连感谢。
周明目睹此景后，
说了一句让我铭记一生的话：
“能让刚性的法律产生人性的温度，这就是法官的价值。”
最人性的，就是最好的。
自从有法律以来，无论中外，
最震撼人心的判罚，
都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经典判罚的温度，就是人性的温度。”
正如卢梭所言：
“一切法律中最重要的法律，
既不是刻在大理石上，
也不是刻在铜表上，
而是铭刻在公民的内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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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法律学者说得特别好：
“法律从根本上讲应该体现人性，
如果一个判决，
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了愤怒，
那一定是忽略了人性的考量。”
永州猥亵案类似的案件，
以后一定还会经常发生。
所以公检法在面对这样的案件时，
一定要引入人性的考量，
只有引入人性的考量，
才能处理好惩恶与扬善的关系。
也只有善得到弘扬，
恶的生存空间才会被挤压。
也只有恶得到惩治，
善才能够自由生长。
最后，让我们再重温一下拉德布鲁赫的话：
“法律不是针对善，
而是针对恶来制定的。
一项法律越是在它的接受者那里以恶行为前提，
那么它本身就会越好。”
从这个意义上讲，
每一份司法判决，
都应该是惩恶扬善的宣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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