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胡同的N种解法 | 建筑精说建筑
建筑精
说建筑
ARCHITECTURE
DISASSEMBLING
01
时代背景下的疑难杂症
北京的旧城改造已进行多时，其中的疑难杂症——四合院沦为大杂院问题由来已久。
四合院是中国一种传统民居（这个大家都知道），东西南北四面的房子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口”字形的院落，少一面就不算四合院。
传统的四合院通常为一家一户或独门独院，住在院里的人只能是亲属，假如有外姓人的话无非是仆人之类的侍者。
▲传统四合院 来源网络
新中国成立以来，由于人口的激增与家庭结构观念的转变，过去的大家户在现代社会经济的催化下逐渐转变为三口之家。传统的四合院便无法满足大多数人的居住需求。
于是，大杂院得以产生。
所谓大杂院，通常是在传统四合院的基础上，经住户自行改建而来。为适应多户居住，住户自己动手，在传统四合院内进行拆改、搭建。
然而，这种未经规划、胡乱的改建并不能使多户同居的窘状得到真正的解决，反而破坏了传统建筑格局、促成了落败的合院空间，也损害了古城区的整体风貌。
▲北京旧城大杂院现状 来源网络
02
大院胡同28号的现状与三种解法
新一轮旧改的试验点选在北京西城区大院胡同区块。大院胡同是邻接西四南大街的一条窄窄的胡同，清冷、萧条也许是人们对它的第一印象。
▲大院胡同28号区位
作为基地的大院胡同28号是典型的“大杂院”形制，前文所述北京四合院的基本问题都存在于其中，是北京当代四合院更新问题的一个缩影。改造的目标是适合多户居住的小型社区。
▲改造前的大院胡同28号 ©李兴钢建筑工作室
▲改造前平面 ©李兴钢建筑工作室
北京旧城改造样本不在少数，改造成果也颇为丰富。
那么改造伊始，不妨先看看各家之言。
1.1【内盒院】
现存四合院的一个很大的痛点其实是居民生活环境和生活质量得不到满足。很多房屋的外围护结构破败，完全达不到保温隔热条件；房屋中的排水、暖通、电力等基础设施也极其陈旧，这使得居民生活环境极其恶劣。
针对这一点，众建筑2015年在大栅栏区块进行的“内盒院”更新实践给出了一种有效的解决方式。
由于旧城保护规范的限制，对原始房屋进行大规模拆改有违城市风貌，因此在保留外墙的基础上，众建筑采用针灸式更新的方法，将独创的模块化预制单元内置于房屋原始围护结构中。
这种模块化单元由新型的复合夹心板材组成，融合了内外表皮、结构、门窗、保温、水电等系列需求，可以很好地改善居民的居住情况。
▲内盒院 ©众建筑
内置的板材充当着房屋真正的保温隔热层，一体化的基础设施保证了住户的基本生活质量，而保有原貌的外围护结构保留了原始民居的魅力，保证了旧城风貌的统一；在外立面上局部突出的内置构造戏剧性地彰显着时代的变迁与新旧的交融。
▲内盒院 ©众建筑
对于大院胡同28号院，内置的思路似乎可以借鉴。
▲大院胡同的N种解法——内置式
1.2【胡同泡泡】
着眼于四合院更新的未来性，不难发现传统四合院的院落布局在现代社会中略显“生硬”，犹如一位风尘仆仆的老者，衣着陈旧，满面苍凉。
2006年，MAD在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上提出关于未来北京的畅想——“北京2050”。其中的“胡同泡泡”提案，提出旧城改造不一定需要推倒重建，而是通过加入犹如超越时空的“泡泡”，像磁铁一样更新社区生活条件、激活邻里关系。
2019年，“胡同泡泡218号”建成。
在修复旧有建筑的基础上，MAD在院内加入了三个由不锈钢打磨制作而成的泡泡，包含有会客室/共享工作空间、回旋楼梯等公共场所。
“泡泡”实质上是插入式的公共空间，这是一种“微观乌托邦”式的理想，这些“泡泡”像新生的细胞一样具有生命力，赋予老建筑一种活力，在柔化传统空间格局的同时，“泡泡”这种灵动的形式为其增添了象征着现代与未来的笔触。
▲胡同泡泡 ©田方方
类似的“插入式”更新方法在“微胡同”、“草厂四条8号院、19号院”中也可窥见。
▲微胡同 ©标准营造
▲草场四条胡同8号院、19号院 ©YangChaoying, ChenSu
若在大院胡同28号项目中使用“插入式”的方法，猜想也可以在增加公共空间的同时丰富传统空间形制，创造艺术性的碰撞，擦出时代的火花。
▲大院胡同的N种解法——插入式
1.3【曲廊院】
曲廊院的更新思路与胡同泡泡等项目异曲同工，但曲廊院采用了更为彻底的改造方法，将原有院落空间进行重利用，从而激发空间潜能。
在旧建筑修复的基础上，建筑营在院内加入了一个扁平的“曲廊”，曲廊重新界定了空间关系，并在原有院子中划分出了三个错落的弧形小院，被曲廊覆盖的空间打破了原有四面围合、顶部透空的形制，以此创造新旧交替、内外穿越的多样环境感受。
相比“插入式”的微更新，曲廊院更接近于“附加式”更新，即在原有可利用空间的基础上进行彻底的空间创作。
▲曲廊院 ©王宁
▲曲廊院分析图 ©建筑营设计工作室
与之相似的还有同为建筑营设计工作室的项目“扭院儿”。
▲扭院儿 ©金伟琦
虽然“曲廊院”与“扭院儿”的改造目标都是公共空间，但对于住宅，“曲廊”式的附加手法未尝不可借鉴。
▲大院胡同的N种解法——附加式
至此，大院胡同的三种解法浮于纸上，三幢平平无奇的房屋，三种手法融会贯通，总能玩出一些花样来。
▲大院胡同的N种解法
03
建筑的方法vs城市的方法
建筑的手法千千万，建筑师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建筑元素来设计、创造空间。
而上述的三种解法，实质上都可归于一种——建筑的方法，都是基于问题，对建筑体块与空间进行直观的处理以应对功能变化。
北京四合院改造项目中还有不少优秀的案例，这些案例所运用的“建筑的方法”在统一的规划指导下彰显着各家的特色，给人一种百花齐放的观感。
引人好奇的莫过于，北京四合院大都坐落于北京旧城，与北京城市格局密不可分，除去“建筑的方法”，“城市的方法”在北京四合院的改造更新中是否有用武之地？
大院胡同28号的更新案例，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本。
04
大院胡同28号改造
北京城市继承发展了《周礼·考公记》的规划理念，将宫城以外的城市用纵横主街划分为50个规整的坊 ，坊又被东西向小街划分为南北距离等宽的胡同，胡同进一步被细分为院落。“城-坊-胡同-院落”的纵横细分类似于几何学上“迭代分形”的原理。
▲正方形的迭代分形
▲北京城市的分形原理
沿用这种分形结构的特点，将原来的院落进一步细分为多个更小的居住单元，聚集为“小合院群”，串联这些“小合院”的交通路径类似于胡同的巷道与支巷，这样原先的一个四合院就像一座微缩的城市，以此适应高密度的住居与现代化的生活方式。
▲合院细分——微缩城市
考虑到住宅产品的差异性、引入庭院、设置公共空间等要求，将细分得到的九个单元进一步整合，创造了五套大小不一的带有宅园的住居（A、B、C三种户型），还有一个共享单元。
▲住居单元规划
北京城市的特征在合院的平面及功能规划层提供思路与指导，而具体的改造又重回“建筑”的范畴。
旧建筑的屋架是简陋的木条桁架，墙体也不含结构柱，结构强度远不及安全要求。第一步需要基于单元的开间，在原始结构中内置一套新的结构系统以满足安全要求。
▲内置外墙与隔墙
依据前序的五个户型单元与一个共享空间单元来安排宅前绿地与室外的围墙。
▲宅前绿地 & 住居单元 & 流线
单元式的划分也使这一微缩的“社区”有着清晰的入户流线。
▲入户流线
▲主入口处透视
“廊巷”是该设计的点睛之笔。建筑师在路径上方设计了统一的混凝土顶板，限定了其底部的“廊巷”空间。顶板同时兼具了引导入户流线与遮风避雨的作用；同时，统一的顶板颇具形式美感，整体而言强化了“分形加密”的规制，进一步完成了与上一维度分形元素的呼应。
▲混凝土顶板与“廊巷”
▲廊巷 ©苏圣亮
在剩余的单元体量上嵌入共享功能，首层作为餐茶、厨房空间，共享单元南面公共庭院处的混凝土台座变化作阶梯，通向二层的亭台空间，供人休憩、远眺；能在如此致密的城市中寻得一隅安闲实属不易。
▲共享空间
▲共享空间 ©苏圣亮
这一共享空间的设立，完善了已建立的“街巷+居住单元”的模式，使得院落转变为一个“微缩社区”。共享空间既可为所有“宅园”单元居民日常使用、交往、共享，也可向整个胡同开放。
再在屋面统一铺设波形立瓦覆盖的屋顶。
▲屋顶
至此，李兴钢建筑工作室的大院胡同改造项目初具雏形。接下来是一些图纸。
▲模型 ©李兴钢建筑工作室
▲空间构架 ©李兴钢建筑工作室
▲场地总平面图 ©李兴钢建筑工作室
▲平面图 ©李兴钢建筑工作室
▲改造前后对比图 ©李兴钢建筑工作室
建筑立足于多样而复杂的环境，这里的环境既关乎物理介质，又关乎社会、历史、人文要素。
故此，建筑学的手段从来都不等同于“建筑”的手段。
跳脱出“建筑”的思维，也许会有奇效。
参考资料
[1] 范兴雷. 当代建筑传媒影响下四合院更新改造设计研究[D]. 重庆大学, 2018.
[2] 温世坤. “胜景几何”：李兴钢建筑实践1991-2019[D]. 天津大学, 2020.
[3] 李兴钢,侯新觉,谭舟. “微缩北京”——大院胡同28号改造[J]. 建筑学报, 2018(7): 5-15.
[4] 微缩北京：大院胡同28号改造 _ 李兴钢建筑工作室 _ ArchDaily[EB/OL]. https://www.archdaily.cn/cn/901496/wei-suo-bei-jing-da-yuan-hu-tong-28hao-gai-zao-li-xing-gang-jian-zhu-gong-zuo-shi?ad_source=search&ad_medium=projects_tab.
[5] 胡同茶舍——曲廊院 _ 建筑营设计工作室 _ ArchDaily[EB/OL]. https://www.archdaily.cn/cn/771621/hu-tong-cha-she-qu-lang-yuan-jian-zhu-ying-she-ji-gong-zuo-shi?ad_source=search&ad_medium=projects_tab.
[6] 北京胡同泡泡218号 _ MAD建筑事务所 _ ArchDaily[EB/OL]. https://www.archdaily.cn/cn/929001/bei-jing-hu-tong-pao-pao-218hao-madjian-zhu-shi-wu-suo?ad_source=search&ad_medium=projects_tab.
[7] 内盒胡同 _ 众建筑 _ ArchDaily[EB/OL]. https://www.archdaily.cn/cn/775715/nei-he-hu-tong-zhong-jian-zhu?ad_source=search&ad_medium=projects_tab.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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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原创 / 陈亢亢
# 重庆大学建筑专硕研究生，建筑学海中想要把泳圈脱去的旱鸭子，喜欢除美食以外一切新奇的事物
本期原创 / 尔夏
# 重庆大学建筑专硕乱入研究生，努力不无聊，努力变有趣
编辑 / 白雎 审核 / 尤加利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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