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国际合作机构GIZ侯靖岳主任谈欧洲农业地膜的应用情况和相关管理经验 | “呦呦鹿鸣”绿会专家访谈(第三期)
2022年5月10日,由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简称中国绿发会、绿会)主办的《呦呦鹿鸣——绿会专家访谈》第三期:“聚焦地膜管理和土壤微塑料污染问题”在线上平台成功举办。共计约2000人次通过“绿会融媒”直播平台参加了此次对话会。
本次访谈邀请到上海益科循环科技推广中心主任张淼女士主持,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环境与可持续发展研究所研究员、农业农村部农膜污染防控重点实验室主任、国际农业塑料协会主席严昌荣教授、德国国际合作机构GIZ农村塑料升级管理执行主任侯靖岳女士作为访谈嘉宾,就“农膜应用管理与土壤微塑料污染防控”展开深度讨论。
在访谈中,侯靖岳主任分享了如下欧洲农业地膜的应用情况和相关管理经验:
中国每年的地膜的消耗量大概在140万吨左右,跟中国这个数字比起来,其实欧洲的数字小得多。欧洲每年的消耗量只有大概是在8.3万吨左右,地膜主要是在4个国家,法国、西班牙、意大利和德国,这个是按照量来排的,所以第一的其实是法国用量会比较大一些。它主要种植的作物跟中国也不太一样,中国基本上现在应用的作物种类非常多,在欧洲的话其实基本上全都是在种蔬菜和水果,像西红柿、生菜,西葫芦、洋葱,茄子,还有豆类、草莓、西瓜、甜瓜、芦笋等等,这些其实是主要的一个应用作物的类型。欧洲在农用地膜方面,主要参照标准13655,这个标准不是一个强制标准,在中国,我们的农用塑料的标准是强制标准,是必须要去执行的。但是欧洲的标准是一个推荐性的标准,可以参照它,也可以不参照它。但是在欧洲的标准里边其实有非常详细的一个划分,它和我们中国划分的方式不太一样。中国的更多的都是按照它的颜色,然后使用的天数等,但是在欧洲因为每个国家的情况都不太一样,比如说它的所处的气候条件差距相对来说较大,因此它们的划分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按照它的颜色,也就是说它的功能,比如说它是黑膜还是彩色膜,还是透明膜等等的。另外一种是按照它所处的气候条件,可以使用的地膜的天数,但在两种划分方式里边,对于地膜的最小的厚度的要求都是20μm,没有10μm一说。所以可以看得出来就是欧洲对于最低的数字也是有一个很明确的建议的。在欧洲是非常反对用低于20μm的膜,因为不利于回收,把使用10μm地膜称为“伪节约”,但是必须承认还是有人在用。欧洲下一步工作也是希望说可以把13655标准变成强制性的,以及有要什么样的监管可以去减少这种低于20μm的膜用在土壤上。为什么要提出这个数字呢?其实这个就是可以参照欧洲现在的一个收集、回收的情况来看,欧洲现在的背景下,使用量8.3万吨,它每年会收集上来大概是19.9万吨,里边大概是有13.3万吨是土,也就是说含杂率大概是在67%左右。也然后算下来的话会发现它的膜的一个净收集量是在6.7万吨或者是6.6万吨左右。那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就是6.6除以8.3,会发现欧洲的净收集率大概是在80%左右,这样算下来的话,这就意味着欧洲可能还有20%左右的地膜是残留在土壤当中的,这20%的残留量会导致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下一步他们就在分析说,如果说我的离田率在80%的情况下,或者说更差一点75%,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它对于作物的减产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这个其实就是欧洲在回答的下一个问题了,目前没有办法在土壤当中去做这种实地的大规模测验,所以他们只能在实验室里面去做了这么一个模型。在这个模型下发现,如果说地膜的离田率只有75%的情况下,可能11年之后,作物的减产就会到11%。如果说我还是不管他,我把它放到田里,21年的时间,作物可能就会减产24%。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推算演算下,欧洲其实现在有意识到说这个地膜残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尽管说量很小,但它产生的影响其实是非常大的。因为欧洲现在也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之前在欧洲用膜的这几个国家里,除了法国和意大利以外,西班牙也在收一些地膜,但相对来说会比较少。德国其实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没有把地膜的收集纳入到他们的生产者责任延伸制(EPR)的执行方案里边,但是因为意识到了刚才说的对于作物的影响,现在基本上几个用地膜的大国都开始要把地膜的回收纳入到他们的下一步工作计划当中。
大家一说到地膜回收,所有人想到的第一个方法或者说是唯一的方法就是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因为这个制度从说这个是制度上的他们认为最好的方法了,会发现这件事情如果说只是靠政府来买单的话,其实做起来是非常难的,因为它的产业链里边很多人并没有很好的被监管到,也就是说它在某些环节很有可能会出问题,所以德国有或者是欧洲有参照包装的废弃物去考虑,是不是在农用塑料上也可以用类似的管理手段,就是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在这一块,其实做的工作就和包装的模式很类似了。生产者是要为他后边的收集和废弃物的回收/处理买单。买单的方式其实主要是有两种,一种是生产者他直接来一对一的和回收商联系,生产者来直接付费给回收商,让回收商把生产商这一年来,投入在这个区域的所有的农用塑料收集起来,并且妥善的回收利用,这是一种方式,这是一对一的。第二种方式就是几个比较大的这种巨头的生产商会联合起来,他们会来共同委托一个,我们叫做PMO的机构,它更多的像是一个管理方,处在中间位置,他们生产商会直接付费给PMO, PMO收到了这笔钱之后,就会用这笔钱来找到不同的回收商,委托不同的回收商去处理生产商投入到市场上的不同的农业塑料。两种方式各有利弊,第一种方式的话相对来说可能会更简单,也会更便宜,因为其实并不需要中间商,但它的坏处在于你必须要在每一个你卖货的地区去找到一个回收商,所以很多的欧洲国家,大家都会选择于第二种方式,就是有PMO的这种方式。这种方式的坏处在于有人员成本,但是它的好处在于减少生产商之间的竞争,另外一个它会更不具有这种地域属性,操作起来也会更简单。其实是欧洲的两种不同EPR模式。在EPR的模式里边的话,其实除了刚刚提到的生产者承担的责任,就是来为后边回收买单以外,其实买单的还会有两个角色,一个角色是经销商,经销商如果说他卖出的货是不符合规定的话,肯定是不可以。另外他也要为他卖出的所有的货,来承担一部分成本。另外一个角色是使用者,使用者其实在欧洲也会被称为污染者(Polluter),因为他们使用了农业塑料之后,农业塑料有可能会对于环境产生污染,他们其实也是有义务必须要把用过的塑料收集起来之后,去做后边的处理处置或者是回收利用。在欧洲的话,大部分人会选择回收利用,主要的原因是,如果送去焚烧厂处理处置的话,会比送去回收利用更贵。那么比如说在很多国家可能送去焚烧的话,都要大概一吨100多欧元,如果送去回收利用的话,可能一吨就在40多欧左右,所以他们也会更倾向于送去处理和回收利用这个渠道,这基本上就是在整个欧洲的农业塑料或者是地膜的链条里边大家会承担的角色。但是其实在欧洲也是会有这种农民露天焚烧等等,或者是就直接塞到土里,这种情况就很难去规避,也必须承认是有的。
对于全生物降解地膜的话,欧洲做了几个部分的工作,首先是他们对于应用全生物降解材料会给出一个很明确的最重要的前提条件,使用全生物降解的材料,意味着你在这个场景下使用传统的、之前的那些既有的塑料,它的回收利用是不具有可行性的,很难回收或者是完全不可以回收的情况下,才可以考虑全生物降解材料。第二步是如果你考虑应用全生物降解材料,下一个要做的工作是首先它在功能性上面是不是可以跟之前的传统选择媲美,或者说是可以接受的一个差值。然后另外一个还要考虑的是它在你使用的新的环境下,是具有它可以进行全生物降解的条件的。比如说你如果是一个在开放环境里边去全生物降解的,你就可以在土壤当中降解;但如果塑料是在堆肥条件下降解,比如家庭堆肥或者工业堆肥,但是如果你所处的地方没有这些设施的话,你也是不可以使用全生物降解材料的。第三个需要做的工作是说你全生物降解的材料是不是有一个相应的标识,还有它前面是不是有做过这种详细的一个标准的制定以及认证的工作,在这些全都具备的条件下,你才可以在你这个地方去购买全生物降解的这样的材料。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条件的约束下,会发现在农业场景里边去应用全生物降解塑料,其实是一个最合理,或者说是唯一相对来说符合欧洲所有前提条件的场景。在这个过程里边大家其实有担心一件事情,是因为我们正常来说全生物降解材料它的降解周期,如果是在24个月以内的话,那是都可以接受的,但是这24个月其实是有前提条件的,它是在实验室里面去做的这些实验,比如说对于实验室的温度,土壤的情况里边的微生物的活动等等的,其实都是一个实验室条件,但等你真正到了实地的土壤里边的时候,特别是南欧和北欧的温差又很大的情况下,就很难去保证实验室的结果了,也就是说,实际使用的时候,地膜其实并没有完全降解完,这个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所以欧洲很担心这个问题,但他们基于对于这些农户的一些访谈等等的,其实从农户那里并没有得到一些非常负面的评价,至少在南欧,对于产量或者说是质量并没有太多的影响,但是其实欧洲有做另外一个工作,就是在室内去做这种就是模拟,比如说是一个多年生的植物的话,其实得出来的结论是最好不要用,因为地膜的功能性可能不会特别好。因为第一年作物用完了生物降解地膜,并没降解完的情况下,下一年会立刻去再播种,再做新的一茬,全生物降解塑料会不会一直在土壤当中累积,但是基于他们实验室的结果,问题并不像我们想的严重,因为降解一直子啊进行,最后基本上就会稳定在较低的水平了。 所以在欧洲最终的一个结论,如果说应用在了一个短周期的作物上,比如说这个作物可能半年或者说是几个月就熟了,这样的场景下是他们认为会比较安全的一个场景。因为如果说它是一个时间比较短的作物的话,它可能对于全生物降解地膜的一个要求会更低,从功能性上来说你的膜可以做得更薄,它可以很快的降解完,比如说我们种作物只需要三个月,之后这个膜其实基本上就降解的可能肉眼就看不到了。它实际上在这个环境里边的降解速度可能会远远低于实验室里边要求的24个月,可能12个月也好或者是6个月也好就降解完成了,所以他们会倾向于说在短周期作物上去应用。
在欧洲,特别是在有机种植的过程当中,是要用全生物的材质,不可能会用塑料的制品,就会用秸秆来去做覆盖,但其实它有一定的局限性。如果希望覆盖物可以在提供很高的保温、保湿功能的话,其实最好还是不要用,因为它秸秆的功能还是不如塑料制品。但是比如说像在德国、法国,大家其实用过比较多的这种秸秆去做覆盖物,种植某些作物的时候其实很成功,其实主要的原因也是在于在用秸秆去做作物的农场,他们一般都会打的是有机农场的名号,大家会更愿意接受这种的种植方式,作物可能价格也会更贵一些,也完全可以来弥补它产量上的一些减少。
(本文根据会议记录整理,代表专家本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欢迎争鸣,对话专家。访谈详情可观看绿会融媒直播回放。)
文/Sara 审/Song 编/an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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