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记忆

江海英雄

很多年以后，电视里播了一部由谢霆锋和阿娇主演的电视剧《浣花洗剑录》，看着看着我觉得这部戏的故事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差不多看到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古龙的《江海英雄》吗？我是1991年参加高考的，那时候高考是每年的7月7、8、9三天。高考之前我们有几天宝贵的假期，本来是让我们复习迎考的，我很惭愧，从同学那里拿来一套《江海英雄》，厚厚四本。那套《江海英雄》是翻印的盗版书，这套书的原版就是《浣花洗剑录》。

高考之前我在看书，不过看的是武侠小说，上海话叫“武打书”，还是盗版的，《江海英雄》，又名《浣花洗剑录》

补习班

高中时代我的学习马马虎虎，进大学问题不大，但想进好大学，问题很大。不是我无能，只能说我学习的层次只到那个高度，想突破势比登天。我无比热爱、经常梦中回去的母校五爱中学，是一所区重点学校，而我所在的班，不是直升班也不是特色班，只是个普通班。我平时测验是捣浆糊的，考试还过得去，但这远远不够。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父母给我报了个补习班，上百个人的大教室，老师是复旦附中的。材料发下来，我当场傻眼，厚厚一叠卷子，我一道题也不会做，没有一道题是课本上有的。我父亲在大学里上高数和微积分公共课，回家他问我补得怎么样，我说实在有点难度。他拿过补习班的卷子看了看，又浏览了我们的数学教材，摇了摇头说道：“你高考数学想考高分估计有点难，确保基础题准确率吧……”多年以后，现在所有的学生都在上补习班，回想我们那个年代，有朋友说那时学习很快乐，其实快乐的学习是要付出代价的，名校的朋友还是在头悬梁锥刺股地钻研我们听都没听说、看都看不懂的题目，等高三猛然醒悟时，已经迟了。

“这题目你会做吗？”

“会做……就好了！”

在同一片土地上

每年高考作文都是社会热点，我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他们参加过很多次高考阅卷，家里也时常谈论作文的问题。我从小能写，高二时还拿过一次华东地区的什么作文竞赛一等奖，本来语文应该没啥问题的。但我有个毛病，一旦写得开心，容易云山雾罩开无轨电车。很多人不信，我上高中的时候语文成绩并不怎么样，经常拖后腿，起因就在我的作文不给力。有一段时间我迷柏杨，写什么文章都模仿柏杨体：“此事断不可能成功，信不信我小周赌一块钱……”这样的中学生作文，有可能得高分么？读到高三下，我的文风陡然一变，因为有老师给我讲了讲高中作文的心法：“写作文不是自我表达，而是完成一个程序，起承转合，开头结尾中心思想夹叙夹议……”很快我融会贯通，明白了高考作文的规律，写出来的作文“像那么回事”了。但与此同时，我的文采也消失了，写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爱看。那年高考的作文题目我记得是《在同一片土地上》，一看到题目我暗自窃喜：多么好写的一个题目！文不加点很快完成，当然就是个毫无营养的料子货了，和我现在经常写的什么“情况说明”、“工作计划”差不多，好不到哪里也差不到哪里，能让我在某个时间节点上顺利过关，如此而已。

3+1，我选的是历史

史上最难数学题

1991年高考的数学题号称史上最难，还真不是瞎说。刚才我说了，我的策略是保证基础题的准确率，解答难题就听天由命了。但我并不是没有解难题的能力，好歹也是上过补习班的。但拿到高考数学试卷的那一刹那，我还是森森地感到了幻灭，最后三大题，大概40、50分的题目，一道题不会。连猜带蒙做了几步，出来一交流，果不其然大家都如坠五里雾中。颇有几位心理素质不佳的女同学，当场就哭起来了。我横盘算竖盘算，心想高考考的是排名，我不会做的题目，别人也许也不会。分数估了估，哪怕数学真考砸了，大学还是能进，也就安心吃瓜纳凉，不去想那么多了。过几天分数报出来，真有厉害的学霸照样考高分，我一般般，总算基础打得好，上大学是绰绰有余了。

我高考是在思南路的上海市第十二中学，现已改回老的名字启秀中学

新生活的开始

我高考分数不高不低，最后录取上海大学文学院中文系。在我们五爱中学来说，算可以了。高考对很多人是刻骨铭心的记忆，而我似乎并没有太多痛苦，像是完成了一桩任务，水到渠成。没能突破自我，也没掉什么链子，有惊无险。话虽如此，后来很多次午夜梦回，我总有身在考场的错觉，场景一模一样：题目发下来，一道不会做，又急又气地醒了，有时还一身汗。可见即使像我这样没什么追求的学生，高考也是刻骨铭心的，那种前途未卜的恐惧感，可能要相伴终身。发榜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现在回想，高中同学一起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磨难，在那种极端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可能更真实也更纯粹。那年暑假发生了一件大事，苏联解体了。好在我们这代人多少见过点世面，这点新闻不算什么了。八月底大学报到，排排坐自我介绍。有上海中学毕业的，脸涨得通红：“这次我没考好，所以……”也有普通中学来的同学：“我们学校五年，就培养出我一个本科生……”更有西部地区来的同学，说着说着留下两行热泪：“我能来这儿上学，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我哪懂那些话背后的艰辛，满脑子只想着这例行公事能早点结束，就可以到操场上踢球了。铃声一响，一位同学递给我一支烟，我下意识地一缩，左右看了看，随即醒悟：这里是大学了！抽烟？没人管！就这样，我五湖四海的新生活开始了。

高中生活，终身难忘

*本文照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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