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淮海中路尚贤坊吃穿住用杂忆

老周 老周望野眼 2020-02-26

昨天聊了尚贤坊的八卦(和尚贤坊有关的一些八卦),多是书上查得到的资料。尚贤坊有一定的历史底蕴,但在淮海中路、在卢湾,它的历史不算很悠久,也没有发生过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郁达夫和王映霞的乱世儿女情,终究只是历史大河中的一朵小浪花而已。对我来说,尚贤坊似乎没有那么暧昧,它总是和吃穿住用联系在一起,充满人间烟火。


淮海中路马当路西北角的多利川菜馆


四川菜如今在餐饮界领一时之风骚了,哪里都能闻到辣椒花椒和大蒜爆锅的气味。在尚贤坊靠近淮海中路马当路口的地方,曾有一家多利川菜馆,留给我很多回忆。当时上海的川菜还没有那么普及,我去过几次四川,吃过正宗的川菜,知道这家的川菜也是改良过的。但味蕾一经打开,总免不了馋这一口,所以就经常呼朋唤友去那里打牙祭了。那时候虽不懂地沟油,但一顿饭吃完身上的味道散不去还是知道的。多利川菜馆楼上有一家桌球馆,偶尔会上去甩两杆,桌球馆里弥漫着老油和辣椒花椒大蒜混合的独特“哈喇”味,敢情和我一样吃完川菜来这里散散味道的人,不少!


尚贤坊里的面馆


多利川菜馆隔壁原有家回转寿司,传说是成龙开的,不知真假。寿司和川菜就像冰火两重天,原来菜品的浓烈和清淡,可以有如此大的反差,而这两家口味决然不同的餐厅就这样贴隔壁地开着,互不打扰,也算是个风景。但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川菜和寿司在尚贤坊开了一阵,双双关门大吉,倒是弄堂里,忽然开出不少“上海老味道”来。


尚贤坊里的老弄堂美食


尚贤坊弄道里曾有很多这样的招牌


这些“弄堂美食”的味道怎么样?恕我没有尝试过。我猜测在里面吃饭的,大多是淮海中路周围办公楼的白领,有几次想去尝尝,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听说那里的馄饨很好,听说那里的鸡汤好吃,但只是听说,不曾体验。尚贤坊对我来说,终究是个风花雪月的地方,我很难接受到这条弄堂里吃面或是馄饨。我宁可它是安静的,可以在宽阔的弄道里走,边走边看。


淡水路的珠光餐厅


果真要填饱肚子,我愿意去淡水路这一侧,这里有两家小吃店,一家号称“餐厅”,却是馒头好吃。另一家馄饨店,店名换了多少记不清了,只知道那里的馄饨个大、实在,当然味精也多,好多年没变过。似乎有这样一种自觉:尚贤坊的弄堂像上海人的家,到家里吃饭,总是客气的,川菜也好,回转寿司也好,馒头馄饨也好,还是在门外吃好再进去为好。不过,在我的记忆中,确实在尚贤坊里吃过饭,而且有一道上海的传统菜给我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色拉。没错,老上海色拉。


老上海色拉


多年以后我走南闯北吃了不少正宗西餐,每次吃到“salad”这道菜,总是回想起当年在尚贤坊吃到的“色拉”,无论如何我也没办法把面前这堆生菜叶子和当年那些沾满了酸甜色拉酱的红肠土豆联系在一起。不用说,上海的色拉和罗宋汤一样,都是当年的白俄带过来的,但又加入了上海人的创造。单说拌色拉的酱,要用鸡蛋黄和色拉油顺一个方向不停搅拌,才搅出凝脂般的质地,稍有差池就会“出水”,那就失败了。那几年我父母有朋友住尚贤坊,逢年过节相互走动,免不了吃吃喝喝。尚贤坊“爷叔”家的色拉别有一功,上桌之前会在色拉顶上放一块光明牌中冰砖。冰砖融化以后的汁液和色拉酱形成完美的搭配,齿颊留香。后来大家都搬了家,多少年不走动了,但只要路过尚贤坊,我都想起色拉顶上那块冰砖,和它独特的奶香。我也曾在家试过同样的配方,但无论如何做不出尚贤坊的味道,记忆的味道。


尚贤坊靠近马当路一侧的胖阿姨袜子店


当然尚贤坊不是只有美食,吃穿住用都是很方便的。21号,也就是陈云同志曾经短期居住过的地方,曾有一家胖阿姨袜子店。这里的袜子品种多到数不胜数,女孩子冬天穿的丝袜,时尚人士为“露脚踝”穿的船型袜,老克勒穿西装裤配的深色长袜……只要你想得到的品种,应有尽有。有几年在浦东上班,时常来这里坐大桥一线,弄堂就不进去了,隔着开在马当路上的窗口朝里张张,和胖阿姨混个面熟陌生。不知尚贤坊动迁以后,胖阿姨的袜子去了哪里?


地铁黄陂南路出口处的热风鞋业,是不少年轻人选购平价时尚衣服鞋子的地方



淮海中路马当路口的转角,开过眼镜城、牛仔裤专卖店……


淮海中路马当路的转角,曾有一家美式眼镜城。以前配眼镜不是去茂昌就是去红星,九十年代忽然出来什么斯维卡眼镜林、美式眼镜城……眼镜的款式比以前花哨,价格也不菲,动不动好几千。有一次吃饭,朋友介绍一位香港人,自称美式眼镜城的负责人,名片发一圈,邀请我们去店里配镜,打他电话有折扣。有朋友问:你们的眼镜到底怎么好?香港人笑而不语,从兜里拿出一副眼镜架,三下两下拧得像麻花一样,忽然一松手,眼镜架子回复原样。那时大家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登时被他的表演吸引,真有两位朋友去店里配了眼镜。折扣归折扣打,一刀还是斩得血淋带滴。


淮海中路马当路这个路口的老照片,原来此处是牙医


拉拉杂杂说了点回忆,俱往矣。看新闻,重建以后的尚贤坊将是超五星的豪华酒店,“填补了淮海中路没有高级酒店的空白”。只是小老百姓记忆中的空白,就像四十年代尚贤坊司徒博牙医院里的龋齿一样,一旦被掏空,再怎么填东西进去,终究不如原生的好,终究不贴肉。


最近我还写了

机器猫和东方红

《文汇报》报头趣谈

会稽路的天空宇宙之梦

蒋经国独爱吃鱼头

小落回和小乐惠

畸笔叟:壁角落里的上海小日脚

评弹宗师蒋月泉的文革岁月

虹口也曾有条瑞金路

留下,只想留下——写给残存的旧时上海

1945年上海贫困家庭靠吃阳澄湖大闸蟹艰难度日?


IOS系统打赏专用:

欢迎扫描或长按以下二维码关注“老周望野眼”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