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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望野眼│愚园路岐山村故事

2016-03-15 老周 老周望野眼


长宁区在上海,是虎踞龙盘之地,尤其愚园路一带,每一条街巷、每一家门洞,几乎都有故事。比如愚园路1032弄的“岐山村”,弄口看看不起眼,弄堂里头很深,曲曲弯弯可以通到长宁路、江苏路。“岐山村”里住过的名人众多,如钱学森、施蛰存、杜重远、祝希娟等。香港演艺界著名的主持人“肥肥”沈殿霞也是这条弄堂里出来的。住家已是群星璀璨,就连帮人打扫的清洁工家庭都涌现了一位明星:参加过1948年伦敦奥运会的著名聋哑运动员楼文敖。



楼文敖


楼文敖1919年出生,宁波镇海人。父母是“岐山村”的清洁工。他先天并无残疾,3岁时因为得病突然聋哑。抗战时期,愚园路一带属于沪西“歹土”,包括汪精卫、周佛海等人在内,这里都有寓所,平民老百姓的生活起居倒是蛮安全。所以常有人跑步,隔壁弄堂的“烟纸店小开”王有富发现每次跑步锻炼时,总有个小伙子手拿一把笤帚跟着他们一道跑。一问,原来是清洁工家的“戆小鬼”楼文敖。就这样,“小聋瓮”开始了自己的运动员生涯,那一年是1943年,他已经24岁了。



楼文敖参加旧中国全运会


虽然是聋哑人,但楼文敖的长跑天赋不得了。系统训练一两年,就出成绩了。1944年他获得上海市运动会万米冠军,1947年打破日本运动员保持的万米亚洲纪录。1948年5月,旧中国第七届全运会在上海举行,他一人独得5000米和1万米两枚金牌,打破两项比赛的全国纪录,成绩相当于奥运会前六水平,拿奖牌完全有希望。当时如果有残奥会,他夺冠板上钉钉。



当时报纸对楼文敖的报道


全运会结束以后楼文敖马不停蹄参加了1948年伦敦奥运会,但这次参赛对楼文敖来说却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悲剧。先是参加1万米,以前他一直都是穿胶底鞋参赛,这次他第一次穿上长跑专用的钉鞋,然而这一改变给他带来了大麻烦。开始保持在第一集团的他,比赛中途钉鞋出了问题,鞋钉从鞋底顶在他脚下的支撑点上,令他痛苦万分。尽管如此,楼文敖还是凭借顽强的毅力坚持完成了比赛,参赛的30名选手有13人退赛,楼文敖在完赛的17名选手中名列最后,跑过终点时脚下血迹斑斑。



伦敦奥运会秩序册


紧接着,他又参加了马拉松比赛。一开始楼文敖也是排在前列。在这张历史照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202号楼文敖,他正从著名的温布利大球场双塔前跑过,当时排名第五。




跑到1万米时,楼文敖还位列第三,20公里后排到第二。但是,这时他的脚底又起了血泡,命运不允许他再继续参赛,他逐渐落到后面,直到最后黯然退赛,没有获得名次。赛后国内媒体总结,如果楼文敖只参加一万米或者马拉松一项比赛,发挥得好有机会夺牌。但他对长途旅行以后参加国际大赛的困难思想准备不足,导致发挥不佳,没有跑出应有的成绩。



楼文敖一家


楼文敖的人生以伦敦奥运会为转折点,画了个大大的“U”字形。奥运会之后,楼文敖去美国波士顿参赛,未几新中国建立,他没有选择回来。以楼文敖“贫下中农”的出身,回来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人生没有“想必”。他后来辗转到香港,在南华体育会游泳馆重操旧业,当起了一名清洁工,直到在香港去世。他去世时默默无闻,连确切时间和地点都不知道,只是猜测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他一辈子,听不到、说不出,从愚园路的岐山村出发,一把笤帚开始,一只畚箕结束,就这样沉默地跑过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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