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钢琴家在演奏，而是上帝在演奏！”丨听席夫弹《平均律》（BWV846-893）
The Well-Tempered Clavier（BWV846–893）
《平均律钢琴曲集》（48首前奏曲与赋格）是巴赫键盘音乐中最伟大的作品，这套作品是巴赫音乐创作的峰巅，彪罗（Hans Guido Von Büllow）把它比喻为音乐上的《旧约圣经》。平均律的标题乃巴赫所起。平均律是一种律制，它对自然律进行修正，将八度音程分为十二半音的调律法，以便 于转调。这种调律法虽在18世纪已被提倡，但一直未予以重视、首先采用这种方法运用于全部二十四调的音乐家，就是巴赫。在巴赫之前，菲舍尔（Johaun Kaspar Fisher，1665—1746）曾作过二十调的《前奏曲与赋格》(作于1702年)。
听席夫弹平均律
李欧梵教授当然是我尊敬的。他是一位资深爱乐者。现在“资深”这个词用得太滥了，什么阿物儿都可以称为“资深”，过不久大概“资深乞丐”、“资深儿子”这样的宝贝都会出现。不过我说李欧梵教授为资深乐迷是有依据的，他收藏的音乐CD就有2万张！这是什么概念？对我而言不用说打死也买不起，就是家里有2万张唱片，连堆放的地方都成问题！
李教授写的音乐札记也是我爱看的，他见多识广，踪迹遍布欧美各国及港台，文章写得很是老辣。每每看到某些听乐见解相同，便兴奋得忘乎所以，恨不得有机会到香港厚着脸皮与他攀谈几句。但也有很多地方他的见解让我接受不了。他谈到钢琴家席夫（Andras Schiff），对他推崇得不得了，用上了最高级别的形容词——“这不是一个钢琴家在演奏，而是上帝在演奏！”
他的话让我十分惊讶。我也有席夫的几张唱片。晚上找出席夫弹奏的巴赫平均律来。就听第一张，这是我最熟悉的内容。席夫这套唱片在企鹅的评鉴中得分很高，但我自从买了古尔达和古尔德弹奏的巴赫平均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席夫弹的了。李欧梵对他如此推崇，是不是自己过去对席夫弹奏的巴赫没有真正听进去？身边也有朋友说这套唱片如何美妙云云，弄得自己自信心很受打击。
但我把这张唱片从头到尾听完，还是摸不着庙门。巴赫的平均律如同迷宫一般，席夫让我在其中迷路了。以我现在的水平，始终无法对此唱片肃然起敬。在我听来，席夫指下的巴赫，只有声音而没有音乐，巴赫音乐中各声部内在的联系成了仿佛无机的一个个音符。他弹的那些美妙的赋格曲实在无法抓住我的听感，成了断断续续的零散音乐拼盘。平均律中那些复杂的声部肌理，席夫并没有让我觉得条理清晰。温文尔雅、清澈纯净的席夫，在演奏巴赫的平均律上，没有能在我心中树立丰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的这“一瓢”，就是古尔达和古尔德。
于是我想，至少是在巴赫的平均律上，我是彻底被古尔达和古尔德两个家伙俘虏了，无法从中爬出来。这肯定不会是好事，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其实听音乐就是这样，你有你的见解，我有我的认同，可以千江汇流，也可以分道扬镳，各行其是。李教授可以将之比喻成上帝在演奏，而我则可以把这四张唱片束之高阁。音乐演奏不是竞技体育比赛，可以分出冠亚军，音乐舞台是开放的，大象猴子都可以在上面表演，无法也不用评出一二三等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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