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爷｜首富们，你凭什么做百年老店
那一年空气不太对劲，首富们仍旧忘了自己是谁，把话说得很满
2004 年，黄光裕刚刚登上胡润首富宝座。有记者问他：“这个头衔是否花钱买来的？”黄哈哈大笑：“我烦死胡润了，还给他钱？他的这个榜是通缉令，谁上谁倒霉！”
一语成谶。
胡润富豪榜落马的第一个富豪是牟其中。在中国富豪们排着队等着中纪委的乌龙茶时，他们的先驱牟老先生前几天以76岁的高龄出来了。
牟其中关进去那年是1999年。那一年，你们的国民老公还在马来西亚森林城市旁(一个新加坡贵族学校）读小学；爱马仕哥正值壮年，刚刚在广州创业不久，脸上还是满满的胶原蛋白，没有玻尿酸；黄光裕则把国美电器总经理一职交给妹夫张志铭，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几年后自己就能成为中国首富。
牟先生当年也是做过中国首富的。冯仑、潘石屹、王功权等人也曾追随牟其中的脚步。不过1999年元旦刚过，经济界就开始纷纷议论南德——他们都觉得政治空气有点不对劲。
但作为曾经的下属，冯仑说：平安无事，你们呆会儿，我去撒泡尿。只是一溜烟，就逃跑得无影无踪了。未几，牟其中发现调查组兵临城下了——此后多年，他都对冯跑跑恨之入骨。
后来冯仑写过一篇牟先生的文章，里面有三句话兽爷记得一清二楚。第一句：我和老牟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心理较量；第二句：其实我也是个不伦不类的东西。第三句是：老牟出来，生活上所有的事归我冯仑管，我负责养老送终。
冯先生兑现承诺的机会到了。
一
黄光裕出事前夕，空气也弥漫着一股不对劲的气息。
黄首富以前一位中行的大姐被抓了，她以前给过首富很多贷款。两个人以前如胶似漆，没事就一起吃个便饭。然后2006年上面查首富他哥的时候，这位大姐第一个出事了。
因为大姐贷款的事情，调查组找过黄光裕喝茶。但公安部部长助理郑少东出面摆平了，黄也把中行的钱还了，就以为自己没事了。
再后来，在监狱里复盘的话，黄光裕应该明白，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小心了。
但彼时，黄光裕正如日中天、不可一世。
那时候黄光裕红到什么程度？中国家电零售业一年6000亿规模，国美一年卖了1000亿。这家公司当时提供了30万个工作岗位，加上相关家电制造商，100万人的生计与国美电器血脉相连。
黄首富当时的风头，比现在看上去很屌的国民公公、爱马仕哥强多了。国美电器看上去真的能够大而不倒——胡润把2004年、2005年和2008年的中国首富头衔都给了他。他是中国最年轻的首富，2004年的时候才35岁（除了那个拼爹的杨惠妍）。
而在最近把年度销售目标调到了4000亿的爱马仕哥呢，一次首富都没拿到。他最接近首富的时刻是2011年，那一年他排名第五，离当年的首富梁稳根还差了240亿。
受益于A股资产泡沫，国民公公在最近四年也拿过三次胡润中国首富。
但不管是黄光裕还是爱马仕哥，还是国民公公，他们口口声声在台上说不在乎身价、不在乎排名，嘴上说不要，身体都很诚实——他们私下里都拿个小本子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算着自己的财富。
2013年国民公公拿下福布斯和胡润两个榜单的首富，但两个榜单里他的资产差了490亿元。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国民公公和万达自己的人最清楚了。
而从2009年在香港上市开始，爱马仕哥就特别喜欢算自己的身价和排名，上市当天硬生生让媒体把他喊成中国首富。这些年他也频频朝着正牌中国首富发起冲击，可惜香港资本市场不像中国内地购房者一样盲目，恒大股价一直涨不上去。
于是最近他换了一个计算方法，算总资产，说恒大地产总资产是9999亿元。
这完全就是欺负不懂财务的人。财务报表里总资产是怎么算的？ 负债加上所有者权益。万亿总资产听起来很牛逼，但恒大这里面有8000多亿都是负债。
再过一天，恒大马上又要公布一个很牛逼的数据了——前9个月销售超过万科，成为全球第一大住宅开发商。恒大怎么掀翻万科的？看看恒大最近半年的促销活动就知道了。
从五六月开始，恒大就在全国甩卖楼盘了，兽爷之前说过，最低折扣低至3.5折，对外则称是员工折扣。这意味着什么？恒大今年肯定是全球销售之王，但看看恒大半年报，这家总资产号称过万亿的公司，上半年归属股东净利润20亿元人民币——还没某些公司一个楼盘挣得钱多。
在上上周，恒大已经向全国公司传达了冲4000亿的目标。他们又在打折，全国8.2折，到年底冲规模的关键时刻，折扣还会更疯狂。
做这么大也不挣钱，爱马仕哥图个啥？不就为了先实现那个小目标，当不成正儿八经的首富，也实现个小目标，成为行业第一，总可以吧。
这的确是个小目标，4000亿的销售规模，归属股东净利润能有几个亿？
黄光裕也是无比在乎自己那个首富头衔。早些年兽爷一位朋友去鹏润大厦找他谈事情，黄领着他去鹏润大厦顶层，指着屋顶说：看，我刚弄好的停机坪！你知道我账上现在趴着多少现金吗……
这些话听起来多么的耳熟。好像现在经常听哪个南方地产商说过。
二
那时候黄光裕最大的心病是没有儿子。
算上发妻给他生的两个女儿，这个潮汕人一共有4个女儿。小两口在2005年大吵过一架，协议都拟好了，最后和大部分有问题的家庭一样——女人妥协告终。
2005年是小三年。潘石屹和张欣那一年也大吵过一架，两人也商量好了怎么分家——老潘带着老部下出走重新创业，张欣得到品牌和朝外SOHO。决定要分家的时候，两人抱着在建外SOHO痛哭了一场。
任志强和洪晃把这两人骂醒了。两个人一起去以色列海法来了一场净化灵魂的旅行，回来后皈依巴哈伊教，重归于好。张欣大笔一挥签出了一笔安家及抚养费，也把SOHO中国绝大部分股份从潘石屹名下转到了自己名下。
张欣比杜鹃狠一点，知道要控制男人，先控制男人的钱包。那以后，老潘真的乖得像只小猫。
那年黄首富还抽空找人把自己一个一起打江山的老部下教训了一顿。这就是曹金云大战郭德纲的商业版——这位老部下搭起了国美电器大的组织架构，但离开后自己在深圳做家电卖场，跟供应商说现款结货，不要进场费，明摆着要抢黄的生意。黄一怒之下不仅把对方从国美族谱里除名，还让他受了点皮肉苦。
但首富还是称得上有情有义。中行的大姐进去后，他就接收了很多中行的员工到国美上班了。从那一年开始，他开启了自己买买买的模式——国美也走上了一条规模快速蹿升的路径。
哈尔滨黑天鹅、深圳易好家、武汉中商、江苏金太阳、永乐电器、陕西蜂星电器、大中电器、三联商社……那两年里，国美几乎买下了全中国所有值得买的家电卖场。随着规模的做大，黄光裕内心也越来越膨胀。其兴趣点也从做实业开始转向了资本和房地产，因为来钱快——老本行电器也只是作为其融资的工具而已。
于是就有了那一次喝高了在全国总经理大会的醉话。他站到场地中间，原本嘈杂的场子突然安静下来。他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说：
你们现在翻翻口袋，哪个人口袋的钱不比我的多，我的口袋空空如也。你们口袋的钱从哪儿来？有几个人能站出来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黄总，我的口袋是干净的。
你们其实都比我强，你们老婆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而我有什么？我做这么大，个人的钱在哪里？我就是一个表面风光的人，你们在座的有几个能理解我心中的苦？
说完，首富从台上走下去，台下鸦雀无声。
做这么大，个人的钱在哪里？此话与爱马仕哥共勉。
三
如果黄首富七年前没进去，世界将是什么样。
回过头看，现在中国房地产很多富豪的路径也和黄光裕当时几乎一样。
从王健林到许家印再到孙宏斌，不停地买买买，不断地把规模做大。恒大2016年销售要做4000亿，2017年做6000亿，许家印有着8000亿负债，但他甚至还要买下万科。
别噎着了。你跟万科之间，其实差着好几个万达。
首富其实是个魔椅，容易迷失自己。看看他们这两年，和黄光裕和牟其中先生一样，有时候把话说得很满。
郭广昌说，我相信企业只要自己没有犯错误，没有乱来，政府不会整你。
王健林说，许多民企有原罪，但我们万达没有，我们万达不行贿。
许家印说，恒大冰泉三年销售要破三百亿，恒大负债率很低，要做百年老店。
但黄光裕告诉我们，首富们绝对不行贿，他们只吹牛逼。谁当年不是草莽出身红旗下的蛋，身处天朝特色的权贵资本江湖，谁能独善其身。做百年老店？一代核心也就十年，你凭什么能做一百年。
所以这几天的空气也有点不对劲，像极了牟其中和黄光裕先生出事前一段时间的空气。
前天，路边社报道大连市原市委常委金程曾在15年内非法接受30多家地产公司行贿，其中涉及万达及其密友一方集团。官媒点的炮在于万达当初国企改制违规问题。国民公公反应也快，昨天在官网上发表声明，已对涉嫌行贿30万的两名地方公司高管进行处分。
但连一个万达影业注入万达院线的三百来亿的交易，最后都搞不定，国民公公看来最近该关起门来好好思考：空气怎么就不对劲了。
但他闲不住，昨天又跑出来接受CNN的采访上了头条——王健林的判断和兽爷是一样的。但为什么王健林说的就好像是个大新闻一样。
在今年楼市里一脚踏空没拿地的王先生对CNN说，中国房地产目前的市场泡沫是历史上最大的泡沫，没有看到一个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政府想了各种各样的措施，比如限购或者限贷，但都没有效果。
报告，兽爷最近听到有人在妄议中央。
最近的空气的确不对劲。很多人传言，最近中国房地产行业的监管部门还有tiger要下来。
所以还是那句话。首富们，你们凭什么做百年老店？
兽楼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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