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把你当孩子对待的人
这是第41个温柔练习
一
这件事发生在外婆去世前一个月。爸妈和我去看外婆的姐姐姨婆。姨婆已经93岁了，仍然非常健康。走进养老院时，姨婆正欢天喜地跟一群老人家打麻将。表姨（姨婆的女儿）偷偷跟我们说，姨婆还没认出我们是谁呢。
妈妈和我一左一右站在姨婆身后，好像给她护法一样。姨婆码好一局牌，想起我们在等她，转头拉了下妈妈的手。妈妈蹲下来，姨婆摸了摸妈妈的头和脸，好像妈妈是她要哄的某个邻家孩子。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妈妈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当作孩子对待了。
外婆去世前几年，得了糖尿病，住在舅舅家，吃饭在我家，经常白天趁着我家没人，跑来“偷糖吃”，每每被妈妈呵斥。好像，外婆才是妈妈的“孩子”。
妈妈15岁那年，外公去世了。外婆是闽南人，没有改嫁的习俗。妈妈是大姐，跟外婆一起，既当爹又当妈地把弟弟妹妹们拉扯大。过去几十年，妈妈一直是这样的：不仅是我的妈妈，还是她的兄弟姐妹、甚至外婆的“妈妈”。
二
看完姨婆回老家后，听说有亲戚对我的行径不以为然。原因是：躺在病床上的外婆，小时候常被姨婆“欺负”。太姥姥生前是金银首饰商人，留给外婆的金首饰，也会被姨婆抢走占为己有。埋怨我的理由之中包括：外婆是朴素的，吃白粥咸菜就可以很满足地过下去；姨婆是自私的，只顾自己吃好穿好，完全不顾他人。我怎么可以去看姨婆呢？
埋怨我的人，忘记了他也曾经只顾自己吃好穿好，让病床上的外婆吃白粥咸菜。不过，我觉得这跟“是否孝顺”无关。而是，他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当作孩子对待过了。他甚至忘记了，外婆曾经把他当作孩子对待：他小时候，外婆为了给他盖房子，曾被砖石砸破过头。妈妈至今说起这件事就要哭。
妈妈哭的时候，我常常搞不清谁是谁的孩子。
我没有回应关于“我去看姨婆”的埋怨。我想，姨婆若不“只顾自己吃好穿好”，不会活得如此健康长寿。而外婆去世后，除了姨婆，再也没人可以把妈妈当孩子对待了，也没有人，能把“埋怨我的人”当作孩子对待了。
三
2018新年将至，在过去的2017年，发生了很多不把孩子当作孩子对待的事。今天提前送出“温柔练习”的新年祝福：
2018吃好穿好，有很多人，会把你当孩子对待。或者，常常把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当作孩子对待。
最后，送上即将94岁的姨婆美女照一张。这张照片，曾经帮外婆熬过一个死神之夜。我一直觉得，姨婆的“自私”，还有埋怨我的人，都不应该被指责。
姨婆的脸上，有外婆的童年。外婆的心里，有她所有子孙的童年。
2018，这个温柔的提醒，还会一直在。
*题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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