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妈宝
1
之前一姐们要我给他介绍对象，认真处的那种。
把一高富帅介绍给她。
姐们看了照片很感兴趣，也不调查户口，随口问了句，是妈宝嘛。
我说，挺听妈话的。不然车子，票子全被没收。
房子呢？
那么大一人，还和妈住。天天喊他起床吃饭的那种。
姐们摆摆手，不灵不灵。
姐们自带身价，年纪到了，向父母主动提出自立门户。买的也好，租的也罢，在这个偌大城市有一室一家。
姐们每礼拜都记得回家，看看父母插插花，摆摆碗筷沏沏茶。亲情和独立是两码事，孝顺和自由也不矛盾。
一把年纪还离不开爹宠妈护的，只不过把家当成了庇护所。除了清明节都浪在外面，没见他有多孝顺。
睡无衣食恨，醒来有粥羹。
姐们也不是没和这样的妈宝好过，一小哥，住豪宅，开敞篷，家族企业躺着混。姐们亲手做了饭，他说要回家陪妈妈吃，姐们给他买球鞋，他说妈妈面前只能穿皮鞋。
也从来不公开和姐们的关系。他说，亲戚都有他朋友圈，传到妈妈这里不大好。
姐们看他从来不分组，人不坏，也就忍了。
他只是乖。
后来他老实告诉姐们，他妈早给他相亲了，生意合作伙伴，现在经济不好，不深度长久“合作”一下，家族早晚被他玩跨。
姐们无语，也原谅了他。至少没有瞒着她，人不坏。
再后来这小哥突然醍醐灌顶，追求“真爱”了。泡吧认识一小网红。为了追小网红，把信用卡都刷爆了。
他妈知道后，仿佛对待阶级敌人，立场不共戴天。立马停了信用卡，收了车钥匙。
小哥山穷水尽，小网红还天天吵着要吃洋房火锅。
小哥处过那么多女朋友，唯独姐们最仗义。于是小哥想起了她，微信打了篇小作文发了过去，哭诉自己境遇，江湖救急。
姐们看了以后哭笑不得，随即发过去一片橘黄色的云彩，给他转了1000块钱，你省着点吃。
小哥感动的无以言表，说，还是你最好。
姐们发给他一个字后，想也没想删了他。
滚。
2
前几天突然收到短信，携程的出票信息。
然后发小一通电话向我砸来，让我猝不及防。
和他半年没见，他在X市做项目，年底工程告一段落，开回上海要十几个小时的高速，孤军奋战，走投无路，于是拿起通讯录翻了又翻，发小最靠谱。
我义无反顾地顺从了他的先斩后奏，就当去看《变形记》了。
X市处于黄河下游，没什么名气，如果有名气，也居于贬义。贫穷，落后，土地黄，女人的脸更黄。
发小家里从商，项目遍及全国，穷乡僻壤也不放过。他不在家乡安心当个少爷，或者去一线城市微服私访，而选择苏武牧羊，不是没有原因。
能让男人对自己下狠心的，说爱情太虚，说理想太装逼。俗一点，不就是钱，女人，自由。
富二代怎么会差钱，有钱自然有女人。可自由是个很玄的东西，能打破世俗中所有的定理，它是富二代脚上的铁链。一旦拴上，寸步难行，钱和女人化为泡影。
所以不要羡慕富二代。
所以我也不羡慕发小。我朝九晚五挤地铁的时候都能有女朋友，而他只能四脚朝天躺在宾利里网恋。
不敢谈朋友啊。家里早安排好了，老娘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一个互联网，一个搞实业，结合起来，天崩地裂。
于是家里对他有了门禁，经济实行管制。爸爸还算豁达，你玩归玩，逢场作戏，见好就收。商人全是直男癌。
可没钱没时间，在上海，你戏也作不了。发小感到绝望。
但也有女孩不在乎这些，对发小投怀送抱。小伙子憋了太久，一时雄起。不管对方是真情实意，还是想嫁入豪门。两眼一闭，埋头苦干。
睡出感情，无限上头。纸包不住火，于是和父母全盘托出了，宝贝儿子找到了真爱。
只记得那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第二天，发小的信用卡被冻结了，身上的钱只够去网吧。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上海这地方，只有名利场，没有天涯。没点盘缠，流浪的权利也没有。
走投无路的发小最终回到温室。他已无力反驳什么，从小到大，花爸爸的钱，听妈妈的话。职业规划，自由恋爱，这些充满魅惑与期待的字眼早已被判了死刑，轮不到他做主。谁叫他没吃过苦，纵使是皇亲国戚，集团里的外来支柱哪个不对他虎视眈眈。与其父亲退位后人走茶凉，提心吊胆。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亲家筑起强堤，这样坐吃等死，依然能颐养天年。
当你没有能力去承载某些商品，总有一天，爱情会变成商品。
发小当然不愿意，你们都见过坐在宝马里哭的，我见过坐在宾利里得抑郁症的。
见宝贝儿子日夜消沉，妈妈看了心疼，爸爸亮出底牌，集团已经把项目扩张到X市，你去锻炼个2年。若生还，给你自由。若逃脱，回来结婚。
又不是去外星，男人，矫情。
直到我下火车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苏武的决心。月光高照，黑灯瞎火。这地方穷得连黑车司机都嫌弃，跑去隔壁省会城市宰客了。火车站淹没在无尽的黑夜，这就是X市的名片。
发小早就候着我了。半年不见，蓬头垢面。他落寞的神情中透着得意，所有独自承受的哀怨和憋屈此刻能有人和他不言而喻。他把我撵上了一辆粗矿的SUV，一脚油门，路边鸡飞狗跳，窜出几只野鸡。他笑笑，这是当地特色，走地鸡。路上随处可见。
我也笑笑，曾经的他喜欢开着大宾利在新天地兜圈欣赏路过的美腿丝袜，如今他开着老坦克在异乡的小道上看到了真正的鸡。
你也有今天。
新天地，提到就来气。之前和他在新天地健身，口渴，我去买水。对男人我不套路，一人一瓶农夫山泉。结果被他冷眼相待，非依云Fiji不喝。跟我大谈水的硬度。我也有脾气，朝他脸上一甩，你爱喝不喝。男人骨头硬JB硬就好了，你跟我谈什么水硬。
如今到了他在X市的出租房，抄起电热壶，灌上自来水，跟我说，将就点，这里农夫山泉也买不到。我怪嗔道，不喝，太硬！
你也有今天。
发小嘴巴叼，对吃讲究。上海哪家私人会所有河豚鱼，哪个伟人故居开私房菜，他摸得门清。一个人吃冷清，就爱捎上我。吃人嘴短，有时我也请回，地方他定。结果两个男人吃日料能吃掉上班族一礼拜工资。买单时我毫不含糊，但也心痛，兄弟，以后我带你去吃小炒，经济实惠。他一听就翻了白眼，像条要爆炸的河豚鱼。
而今他麻溜地生火，煮饭，给我炒了两个菜，X市8点以后就全市熄火，只好自给自足。土豆有淀粉，番茄维生素，加个鸡蛋就把营养凑合齐了，他天天这么吃。虽然清汤寡水，却也回味无穷。
你也有今天。
那一晚，酩酊大醉，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沉睡，发小就匆匆出了门。年前工人回家心切，作风懒散，他不以身作则，怎么稳定军心。
他自嘲道，来这里锻炼2年也好，6点醒10点睡，生物钟也调好了，性生活？有点姿色的女人不会留在这里，这里除了走地鸡，没有别的鸡。
发小之前爱穿长满乱钉的CL，面目狰狞。如今脚上的运动鞋虽然沾满烂泥，却也和蔼可亲。哪有做事情不沾点泥的，哪有为了实现自由不鞠躬尽瘁的。
黄土高原的风侵蚀他的面容，一双沾满烂泥的鞋，一辆皮实粗矿的车，没有妈妈的唠叨，只有狂风的呼啸。
期间他妈囔着要来看他，都被他回绝。妈，我过的很好，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
他问我，有没有很同情他，没有温柔乡，只有黄高梁。
对有觉悟的男人，任何哀叹和悲悯都是对他的侮辱。我告诉他，他已经自由了。
高速公路上我们交换着开车，十几个小时，任何一个人的疲惫就能带走两条甚至更多的人命。为了提神，我们没话找话地聊天。一聊到女人，发小来了精神。从小他就喜欢胸大的，现在才发现是因为断不了奶。你马上会爱上女人的臀部，再久一点，你会觉得腰最重要。因为女人的腰是男人的把手，没有什么比从容地搂着女人的腰更能体现男子气概，是你从刚断奶的妈宝进化到一个捍卫自由的男人最好的证明。
有一段公路，长年失修，无比坎坷。这里时常有车祸发生，血光之灾不足为奇。发小从第一次路过的提心吊胆，到如今的镇定自若，那些巨大的裂缝他见怪不怪，从容避开每一个坑。
家乡平坦的路，近在眼前。
像一个大男孩，风吹又日晒。
生活自由自在。
作者：wiz
三流心理咨询师，努力成为一流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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