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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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

Original 2017-12-27 Wiz BwizU

这个城市没有蝉鸣迭起的盘山公路，也没有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没有适合一个人吹吹风的去处，所以失眠成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苦。

这里的人都活得特别的堵。从地铁堵到高架，从办公室堵到双人床。

奔跑的人，赶集的人，追逐的人，流浪的人。

夜幕降临，全都成为寂寞的人。

我喜欢漫步在这个城市的黑夜里，很多个夜晚，我踩着比亚迪AMG，或者裹紧卫衣，戴上耳机，一个人从最繁华的市中心晃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黑夜里的狂欢，苦闷，孤独，惆怅，成为了灯火阑珊处的倒影。

很多时候，我会在江边坐上好久，看着最后一班货轮缓缓驶向空港，我也会路过一些酒吧，看着红男绿女们招摇撞市地粉墨登场。我知道那些早点铺子的工人在凌晨3点就要开始张罗，他们把月光和进面皮里，晨露叠在屉笼上。而我却不知道该对他们说早安还是晚安。

我住在一个并不高档的小区，门卫是个半截身子埋在泥土里的老头。这也是为什么我放弃了小区里租金不高的车位，把车位租在小区旁的一个商务楼里。停车场很大，包月很贵，最主要的，智能门禁，刷卡就好。

我实在不忍心在半夜把正在熟睡的老头吵醒。他也许是这个城市里为数不多睡得踏实的人。

而就在我小区旁两条街的超高档住宅区，24小时伫立着挺拔伟岸的保安，他们都是年龄和我相仿的年轻人，在寒风中守护着汤臣一品四个金光熠熠的大字。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爱去那些冠冕堂皇的连锁餐厅吃夜宵，半成品回锅，冷油穿肠，就像服务员脸上的笑容一样僵硬。我不喜欢被人用虚假的笑容款待，这会使我消化不良。

很多时候，我喜欢去灯火通明的路边摊，我喜欢吃现炒的小菜，里面有生活中最古典的味道。

一辆拖车，几张板凳，一口锅，一对夫妻，可能就是这个城市里最纯真的爱情写照。

男人炒菜，女人收账，灶台腾起的火光美过黑夜中任何一处霓虹。

而每当我不合时宜地在老板收摊时出现，男人的小孩总会愤愤地看着我，当我读懂他的眼神——想让劳作一天的父母快点收摊休息，感慨占了感动的上风。

就在一小时前，我的一个朋友，快而立之年了，还在跟我抱怨，他的父亲不肯给他换更好的车。他嫌他的法拉利加州太丢人，这世道泡妞得靠迈凯轮。

这世道。

从淮海中路到新天地，再从复兴中路到东湖路，最后绕到延安饭店，这是一条通往欲望和人性的赛道。就连道路两旁的落叶，也乱花渐欲迷人眼。

夜店的门口停满了跑车，在夜色中撒上一把五颜六色的彩虹糖。很多人为了追上跑车的速度，透支着青春的马力，更多人为了彰显自己的青春，在副驾透支着自己的灵魂。

真正爱车的人很少，爱的只是耀武扬威下的虚有其表。真正会玩的人更少，玩掉的是年华与物欲间的彼此消耗。

男人奋斗的意义，是不是只为那双美腿坐进自己豪车时羡煞众人？

不全是。

夜店的门口。

两鬓斑白的出租车司机，为了给新诞生的孙子多买几块尿布，重出江湖。

夜色中行走的女人，有的为生活佝偻着背，有的因爱情挺直了腰。夜风划过她们裸露的脚踝，月光是免费的SPA，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在夜风中腰肢乱颤，变得醉醺醺的。

Diva 门口抽着烟离家出走的少女，马上就会一头栽进100米外的Monkey，用不着几年，她会发现身边的小姐妹脱下了球鞋换起了高跟，坠入MYST的海洋（用不着几天就关了），那种地方的确能认识很多看上去很有钱的小哥哥，踏进看上去无比光线的圈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活色生香的笑容，只是真正快乐的却没几个，在无数次的下头后，她会怀念起和一穷二白的朋友坐在路边吐烟圈的时光，然后想家。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从夜总会醉醺醺地走出来。不是今天不想出台，只是对那些喝醉了就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的油腻男感到由衷的厌恶。动手动脚后，一边慷慨地给小费，一边激昂地用手指着她们：长那么好看，干嘛出来卖呢？

她温柔地蹲在门口卖花的小女孩身前，一张百元大钞把小女孩的生意全照顾了，一边轻轻地戳着小女孩的额头，醉意朦胧地笑着：

“你才那么小，为什么不睡觉呢。”

新天地的五星级酒店客人从来都应不暇接，百米开外，高档写字楼依然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依稀有人影晃动。通宵加班的人，TA的眼神一定像新天地的人工湖一样，死气沉沉，淡然而平静。

每一条弄堂都笼罩在厚重的雾气里，角落里正酣睡的乞丐，微微侧了侧身。

劳作了一晚上的夫妻，收起拖车和板凳，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依偎着前进。

便利店上夜班的年轻人，清点好货架，看着收银台里一堆堆人民币，揉了揉眼睛。

蹦完迪的痴男怨女，聚集在夜店门口，寻衅着打架，女孩轻轻拉了拉男孩的衣角。

我家小区那老保安，是这条街上醒的最早的人，伸了个懒腰，看到我，跟我说早。

冬天的晨曦来得很晚，冬天的太阳，很暖。

无论如何，都要学会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不管怎样，都要在现实中浪漫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