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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仔外交 | 科林·杜克

2017-04-27 吴利平 译 保守主义评论

  • 作者科林·杜克(),乔治梅森大学沙尔公共政策和政府学院教授,主要研究美国外交和国家安全政策,代表作有《不情愿的十字军:权力、文化和美国大战略的变化》等。

  • 本文译自The Claremont Review of Books,英文标题 Cowboy Diplomacy,英文原文请点击文末左下方的“阅读原文”。

  • 本文校对:马红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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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蒙大拿和达科塔南下到墨西哥湾,一个由小城镇和乡村组成的宽阔地带构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美国地区。经济上,它严重依赖农业、矿产、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从人口比例的角度看,其构成主要是英裔和德裔。从选举方面讲,尽管有一种独特的自由主义气质,但它倾心于保守派和共和党。这种突出的草原气质确实符合坦率、勤奋、谦逊的典型印象。去年11月,这些平原地区以压倒性数量的投票支持唐纳德·川普竞选总统。

真正的美国地图”(By Colin Woodard

 川普同样赢取了另外三个地区的多数票:大阿巴拉契亚、南方腹地以及西部内陆山区。川普最终将五大湖区附近铁锈带的小城镇纳入到传统共和党票仓,足以将关键的摇摆州一股脑收入囊中——俄亥俄州,奥巴马曾赢过两次;宾夕法尼亚州和密歇根州,属于自1992年比尔·克林顿以来的每一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威斯康星州,自1988年迈克尔•杜卡基斯以来,民主党就一直握在手中。川普以白人工人阶级为基础赢得关键票的杰克逊主义,是他成功的关键。

在美国的外交政策方面,现代杰克逊主义意味着什么呢?杰克逊主义者不想插手他人的生活,但不管地位如何,他们决心捍卫自己和家庭、朋友、社区的生活方式、价值观、传统和尊严。忠诚从最亲近的家人向外扩展,同时还包含一种强烈的爱国主义。总之,侮辱、精英式的矫饰、伪善,尤其是浮夸,都是不可容忍的。相反,只要是互惠的,他们就会执着且心甘情愿地予以尊重。加兹登旗(注:Gadsden flag,历史上的美国国旗)上的话语充分捕捉到了这种心理:“不准践踏我”(Don't Tread On Me)。

加兹登旗(Gadsden flag)

冷战时期,杰克逊主义者支持反苏斗争,理所当然地将国际共产主义视为威胁。他们甚至在大多数自由派民主党人已经放弃时依然支持冷战,这也是杰克逊主义者最终投向尼克松和里根等领导下的共和党的一个原因。这种政治现实促使他们与共和党国际主义者结成战略联盟,后者赞成:自由贸易,推动国外民主化(也包括联合国在内的国际组织),国际援助,遍布全球的盟友,以及最终开放移民。那些年间,共和党外交政策中的杰克逊主义因素经常使之具有一种“牛仔”特质,令都市自由主义者和一些国际观察者感到很担忧。但实践中它的效果相当好。

9.11之后,出于一贯抵制致命威胁的需求,杰克逊主义者支持乔治· 布什的反恐战争。此番惩治美国敌人的强烈决心再次激起了对牛仔外交的抱怨。但是,杰克逊主义者本身从不热衷于国际主义者的计划,面对奥巴马时代愈来愈多的挫折,他们最终在各个领域收回了支持。其结果是传统共和党外交政策立场的一次革命,它由川普所支持,并令大多数政治观察家始料不及。

具体地说,保守主义民族主义运动去年表现非常强烈,重申美国外交政策应优先考虑美国清晰的国家主权、完整和独立。自1940-1941年的大辩论(注:二战爆发后围绕是否干预欧洲战争展开的大辩论)以来,美国外交政策的这个方面从未如此有力地强调过。在2016年的特殊环境下,保守主义民族主义者将非法移民、圣战恐怖主义和自由贸易带来的损失视为美国的主要挑战。对川普和他的早期支持者而言,这三种趋势代表了对美国公民生命、财产、国家认同和人身安全的严重威胁,它既遍布全球,又存在于美国国内。他们问道,如果不致力于抵御威胁以保护美国民众,那么还有什么称得上是美国外交政策的首要目的呢?

有些人的事业与声誉取决于对选民多变态度的察言观色,令其中大多数人吃惊的是,无论是共和党初选还是11月的大选,对贸易、恐怖主义和移民等跨国挑战的强调,都被证明是致胜的纲领。川普与其假装有媲美于希拉里的行政外交经验,还不如批评她的这份履历。他通过不断强调这些跨国威胁,迎合了大众对两党建制派的厌恶而赢得了选举,尤其是在铁锈地带。相较于加入到不可避免的人口统计意义上的“优势联盟”,川普的工薪阶层支持者不会受到持续地鼓舞。

保守主义者VS政治正确

促成川普占据优势的另一个因素,与移民、恐怖主义等跨国政策的问题有关,就是自由派认同政治,即所谓“政治正确”。有约不到三分之一的美国公众自称自由派或进步论者,许多年来致力于引导他们的同胞不要投票支持民主党必要的偏执和邪恶。相应地,唯一能想到反对希拉里当选的原因就是性别歧视、种族主义或者愚蠢。这种精明的策略,即通过侮辱选民而赢得选举,不知何故并没有将希拉里推向白宫。

如果2017年最初几个月有丝毫迹象,进步人士将会强化这一失败的战略。因为义愤填膺已经占据了美国自由主义的核心,当代进步人士不能丢弃认同政治。随着性别歧视和种族主义指控愈来愈司空见惯和咄咄逼人,他们最终变得令人反感而不是敬畏。

在助力川普胜选和保守民族主义复兴之后,政治正确此刻正助长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倾向:毫不夸张地说,就是拒绝承认选举的合法性。毫无疑问,当乔治亚州众议员约翰·刘易斯否认川普是“合法总统”时,他吐露了许多自由派民主党人的心声。无论世人怎么想川普,性格也好,政策也罢,他的确赢得了总统选举。但是,无论川普说什么或做什么,国会的民主党、积极分子、法官、新闻记者和公务员各色人等似乎一致决定否认他的合法性。群众集会警告我们法西斯主义的抬头。大学对这些情感严重受挫的人们提供了心理咨询。

这种抗拒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谁来定义保守主义。20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保守派创办基金会、智囊团、出版物、培养知识分子以及捐赠网络等一系列强调自由市场、社会传统、强大的国防和宪政主义的手段重新塑造了共和党。除此之外,保守主义的精确定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化。9·11事件后,布什总统重新定义了它,其中包括通过伊拉克、阿富汗的国家重建推进穆斯林世界的民主化。与圣战恐怖主义的斗争将会继续,但是共和党外交政策中这段理想主义的特殊时期现在正式结束。

显然,如果共和党选民和保守派知识分子之间存在鸿沟的话,选择退让的绝不会是选民。在保守派选民、共和党政客和保守派知识分子的实际关系中,似乎存在着一个误解。保守派选民选择了共和党政客,这些政客会继续实施政策。虽然保守派知识分子有时可以提供有用的建议,但目前看来他们是最不重要的。然而,现在的情形是,一些知识分子仍然相信是他们,而不是大多数保守派的选民定义了保守主义。作为一个阶级,知识分子们在“倾听”方面很失败。

牛仔外交的回归?

具讽刺意味的是,新任政府正朝着这样一种外交政策方向前进,即与历来保守的鹰派长久以来的主张相一致。国防开支显著增加,与在欧洲、东北亚和中东地区的传统盟友关系再次得到肯定。对于奥巴马政府对伊朗、中国或朝鲜的过度外交让步,川普政府代之以施加压力,采取相对强硬的立场。对五角大楼和中央情报局反恐行动的约束正慢慢放宽。同时,国防部长已受到指示,针对伊斯兰国重新制定更强有力的作战方案。这些受到欢迎的改变,令严谨的自由主义者和纯粹的不干涉主义者感到失望……但川普压根不是依靠他们背书赢得竞选的。

在联邦政府内,由总统授权的民粹的民族主义者将继续施压,以求“公平”的贸易规则、施压莫斯科、联盟承担共同责任和反对非法移民的强硬立场。而在政府和国会内部,更多传统的保守主义者将会抵制上述部分政策,包括自由贸易、联盟关系以及与俄罗斯的关系。由此产生的综合效果也许会是富有成效的。

基于美国强大的国际地位,而不是自由左派假想的外交和安全政策,将是一种全新的牛仔外交,它有赖于总统明确的外交政策领导地位、强大的威慑力、核心盟友的支持和使用武力的决断力。外交政策将摒弃奥巴马时代的幻想,即那种通过缩减军队、加强全球治理、向对手的单方示好或缺乏武力支撑的陈词滥调就能满足我们的国家利益或世界和平的想法。如果共和党保守的民族主义者开始相信外交、贸易和移民政策可以再次服务于美国人民的利益,他们就会认识到,一个具备前瞻性的联盟体系可以满足同样的利益。

无论如何,关键的决定总是出自总统之手。总统是宪政结构和历史实践的中心人物。而且,他是总统,不是专家,他的名字在选票上。我们还从未生活在一个纯粹的技术官僚管理系统之中。相反,美国公众的民主责任延伸到了外交政策上。

多年来,似乎出现了一个孤立的、两党合作的“华盛顿特区”机构,相信自己可以不顾民众反对而有权管理国家事务。这些精英的高傲态度是促使川普起初获胜的重要原因。美国民众相信民主程序可以帮助解决公共政策的争议。利用法庭或职业官僚机构强制推行那些无法在自由公平的选举中领先的政策,无一例外都是不民主的。

因为在这个国家,没有国王。这里,由人民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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