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森:为特朗普辩护(上)
本文译自美国保守派刊物《新标准》(3月刊)
原标题:Trumping right along
作者詹姆斯·皮尔森(James Piereson),曼哈顿研究所资深研究员。本文是对维克托·汉森《为特朗普辩护》(The Case for Trump)一书的书评
马红邑 译,万吉庆 校,完整译文约4500字。本文为摘录版,分两次发布
英文原文见文末的“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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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汉森仔细解释了特朗普如何、为何能赢,希拉里如何、为何会输,并且为特朗普任内的成就辩护,字里行间无不暗示,特朗普凌乱无章的做法和打破常规的风格,对一位试图向两党僵化共识发难的候选人,可能是必要之举。在冷战结束后的几十年,这种共识一直是美国政治的特征。顾名思义,本书确实是为特朗普辩护,但事实上,它的意义不止于此,从许多方面看,它还是一位著名历史学家写出的竞选记、当代史以及政治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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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森敏锐地捕捉到过去几十年“两个美国”的演化,这两个美国的分歧并非是自由派津津乐道的富人美国与穷人美国的分歧,而是一种更为深刻的文化、经济和政治的分歧,它使沿海和世界主义的美国与传统和内陆广袤的乡村美国相互对抗。这种分裂是对一系列大规模关联因素的反应:全球化;内陆城市钢铁和汽车制造业的衰落;大规模移民(美国现有5000万移民);财富和收入不平等加剧;以及财富、权力和机会从内陆向东西海岸精英阶层的大转移。
很显然,随着共和党在内陆各州得势,民主党在沿海地区走强,这种分裂在政治上获得了表达。这两种美国围绕着不同的政治手段组织起来,共和党模式强调低税收、精简政府、鼓励企业和创造就业,民主党模式则支持高税收、慷慨的教育和福利支出,以及(依赖)政治上强大的公共部门雇员工会。近几十年来,美国人通过“用脚投票”来表达他们的偏好,商业、退休人员和求职者纷纷迁往“红州”,而受过大学教育的年轻选民则搬到沿海城市,寻求多样性、多元文化的生活方式,以及娱乐业、通讯和科技部门的工作。这种国内移民加剧了所谓“红州”和“蓝州”的分裂。
奥巴马主政期间,大多数专家认为,随着移民、全球化和不断变革的技术(为民主党联盟)带来更多的选民、财富和文化影响力,在这次冲突中,形势有利于民主党。鉴于麦凯恩和罗姆尼两位主流共和党人连续败给奥巴马的东西岸和多元文化联盟,这种观点确实貌似有理。此外,这种判断还暗含着相当的文化优越感,因为蓝州的精英瞧不起红州选民,认为后者是“可悲的人”(希拉里语)或“社会渣滓”(拜登语),以表明他们思想落后和在奥巴马的“新”美国过气了。这些选民不仅注定要失败,而且活该失败。
然而,正如汉森提醒的那样,在奥巴马时代,民主党在国会以及全国各州和城镇都失去了重要阵地,因为他们的进步主义议程未能赢得沿海城市以外的大多数选民的支持。经济增长缓慢——受税收和监管政策的阻挠——也拖累了民主党的选情。2008年奥巴马的胜利,并不像奥巴马和自由派媒体所宣称的那样,是对进步主义思想的认可,更准确地说,是不得人心的伊拉克战争和金融危机(爆发于总统竞选中期)的产物。有鉴于此,民主党2016年大选时的处境要比他们想象的脆弱得多。
希拉里成为特朗普这位候选人的完美陪衬,因为她正是特朗普所抨击的腐败建制派的化身。此外,她的缺点也抵消了特朗普的缺点。如果他“太老”,那么她也不例外。如果说他在生意上腐败,那么她在公共事务上就更腐败——例如,将国务院当成“希拉里基金会”损公肥私的工具。另外,用特朗普的话说,他“精力充沛”,而她却“活力不足”——在竞选期间常常无精打采、遮遮掩掩。特朗普看起来粗鲁无礼,对人对事过于直言不讳,还吹嘘自己的财富和商业资产;希拉里则看起来一本正经,尽管并不真实。他一生从事房地产生意;而她则做了一辈子的官员。如果有人说特朗普有婚外情或虐待女性,那么他可以诚实地说希拉里夫妇也不例外。
不管别人怎么看特朗普,他都是个“真家伙”(the genuine article);而希拉里自上世纪90年代步入政坛,其政治形象发生过几次变化。先是以愤怒的女权主义者的身份出场,后来成长为头脑清醒的建制派成员。2002年,她以参议员的身份投票支持伊拉克战争,并在国会和总统竞选期间讨好华尔街银行家。在2008年与奥巴马的初选竞争中,她积极寻求工业州白人工人阶级的选票,但到2016年,她又改变立场,在竞选中抛弃这类选民,转而巩固奥巴马的多元文化联盟。
因此,希拉里给人的印象是个骗子,为了赢得职位,她什么话也会说、什么事也会做。这与特朗普形成了鲜明对比,从他的推特和即席演讲来看,特朗普似乎是个“无差别的喷子”(equal opportunity offender)。正如汉森所暗示的,希拉里可能是2016年特朗普唯一能击败的民主党候选人;而与此同时,特朗普也许是唯一能击败她的共和党候选人,因为他赢得了宾夕法尼亚州、密歇根州和俄亥俄州的工人阶级以及中产阶级选民的支持。
基于所有这些原因,特朗普成功地拿下了选举人团,当时普遍认为,选举人团确保了民主党在未来的胜利。特朗普很清楚,仅靠税收、(减少)开支以及承诺任命保守派法官这些老法子不足以动员共和党的基本盘。麦凯恩和罗姆尼都遵循了老套路,但效果不及预期,主因就在于他们未能在中西部任何一个工业州赢得多数票,也没能反击有关他们是种族主义者、性别歧视者或其他更糟糕的指控。根据特朗普的说法,这两位(就像杰布·布什)都是“能量不足的”候选人——一群不配成功的“失败者”。
特朗普一开始就决定争取宾夕法尼亚、密歇根和威斯康辛工人阶级选民的支持,这些州自1980年代以来就没有支持过共和党候选人,在这个日趋对立的国家,这些州将决定大选结果。为此,他承诺带回就业和随之而来的尊严,方法是限制移民和重新谈判贸易协定。他说,这些贸易协定出卖了美国工人,偏袒了低薪的外国工人。他打算通过建墙阻止非法移民闯入南部边境。他还表示,“重新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阻止美国就业岗位流向墨西哥。他的竞选策略奏效了,在大选前几周,他在这些州组织了大规模集会,并在选举结果中获得了三个州的多数选票,从而在选举人团中意外获胜。
在击败希拉里之后,特朗普立即面临另一个更强劲的对手:华盛顿的建制派,也就是一些人所称的“幕后政府”(Deep State),或者用汉森本人的说法“旧制度”(ancien régime,译注:效仿了托克维尔的提法)。它是华盛顿的“永恒政府”,送走了一届又一届民选政府,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它会对每一位新总统做出这样或那样的让步,但大多数情况下会捍卫自己的利益和特权。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