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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内循环,绝不是搞计划经济!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凤羽经略 Author 关不羽


作者:关不羽,媒体评论人、经济、历史学者。在《南方周末》、《新京报》等知名媒体开设评论专栏,与《功夫财经》、《吴晓波频道》等头部财经自媒体长期合作。现任冰川思想库特约研究员,加拿大安众资本有限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天彭书院院务会委员、学术委员。《重新发现改革》(浙江大学出版社2019年出版)的主要撰稿人之一、编委会成员。
来源:凤羽经略(微信ID:saint-says)


“内循环”这个新概念一经提出,就引发各方关注,照例又有一批人出来点赞撒花,做各种口吐莲花的“阐释”,这种文字游戏其实很无聊,也不符合政策出台的背景。


7月30日最高层在定调内循环时把背景讲的很清楚——“当前经济形势仍然复杂严峻,不稳定性不确定性较大,我们遇到的很多问题是中长期的,必须从持久战的角度加以认识,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开启内循环模式是严峻局面下的战略布局调整,是不得已的举措,其中的艰难险阻、困难重重,高层是有充分认识的。


现在还很难清楚讲内循环到底是怎样一个模式,最浅显的解释是所谓经济增速三驾马车“外贸、投资、消费”中,外贸肯定不报希望了,经济动力将主要来源于投资和消费。这当然言之成理,外部环境如此不利,出口受挫是显而易见的。三驾马车变两驾,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


但是,我们这么庞大的经济体要实现这样的转轨,绝非易事,将要付出的成本和代价是极其高昂的:


大量匹配外贸的产能和就业岗位怎么转轨服务内需?

外向型经济重镇的东南沿海地区本身就是民间投资和消费的经济主力?

外贸受挫后还有多大能力提供经济增长动力?

出口受阻后外汇收入和储备减少,如何稳固人民币的信用基础?

还有中国企业失去海外融资和市场后的生存发展空间、失去海外科技支持的困难。


这些难关怎么过是大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市场经济的发展方向会不会变?


这方面的政策定调是清晰的,今年五月份两会期间最高领导人在全国政协经济界联组会上明确指出“不回计划经济的老路上去”。最高层的表态明确,社会主流也不主张走老路。没有人会公开树计划经济的flag。这当然是好事,说明市场经济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是社会的普遍共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计划经济的思维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很多以监管、调控为名义的政府干预行为中,不信任市场的计划经济思维一直困扰着中国经济发展。随着内循环启动的特殊状态,会不会加剧这种计划经济思维回潮,绝不是杞人忧天。


要反思的不是市场,而是多变的“政策预期”


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刘世锦在金融四十人最近一场活动上表示,“有些方向我们不希望资金流入,甚至会采取措施防止流入,比如房市、股市;有些方向我们希望资金流入,比如实体经济,但政策预期和人的行为有时是较着劲的,这是目前面临的难点”。



刘老师当然不是主张搞计划经济,但是这番话里透露了浓厚的计划经济思维。央行管宏观货币政策,能不能管到市场的微观?显然是不行的。“政策的预期与人的行为较着劲儿”,凭什么就认为“政策的预期”就是对的,“人的行为”就是错的?“政策(政府)对,市场错”的预设有什么道理?这种行政主导、驾驭市场的思路就很不市场。


 “人的行为”不选择“实体经济”,不是和“实体经济”天然有仇,而是“实体经济”的外部环境发生了不利的变化,而发生这种变化的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一系列政策和市场外部机制的结果。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发展就是从制造业、加工业起家的,这些“实体经济”在1980年代没有被嫌弃,1990年代也是香饽饽,加入WTO以后更是茁壮发展,但是这些年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领域,问题出在哪儿?


比较一下经营环境就很清楚了。政策环境变了,从劳动用工制度、金融导向到环境政策,整个经营环境发生180度的掉头。与八、九十年代、世纪之初相比,天壤之别。多轮政策干预洗牌,关厂的关厂,搬迁的搬迁,进监狱的进监狱,你再要人家把钱投进去,人家不是较劲,而是不敢较劲了。


每一项政策变化都有很多正当理由,都是不容异议的进步。那么,进步的代价要付,这个代价就是实体经济。没有完善的产权保护,企业经营者的权益没有保障,很方便进步政策是实施。集中力量办这个办那个都可以瞬间蓝图变现实,结果现实来了,你又说是“人的行为”和“政策预期”较劲,怪谁?谁和谁较劲?


政策是强势的,当然可以如刘世锦老师所言采取措施防止资金流入他不想钱进去的领域。但是,钱会不会流入他想要流入的领域,那就另说了。情况其实很清楚,不敢较劲的市场里的钱是不肯流入的。


早些年流行的“腾笼换鸟”,结果就是政策组合拳之下笼子腾空了,老鸟走的走、亡的亡,可是政府计划的“政策预期”没实现。“淘汰落后产能”的政策导向也一样,政府圈定是落后产能的确实淘汰了,没市场什么事,可是“先进产能”在哪里?能支撑内循环吗?


市场反复被政策翻烧饼,终于翻成空的了,这能怪人家“较劲”?市场的逻辑诚实朴素,你不让我挣钱,我就不玩了,就那么简单。不对强势的政策主导进行反思,不理清机制,还在念叨“较劲”。较劲一定是刘老师主导的政策赢,但是政策赢经济输也是枉然。这种政策越过市场去选择这个该发展、那个禁止进入、还有的要淘汰,就是计划经济思维,缺少的是对市场的敬畏。


产业政策中的计划经济思维


缺少对市场的敬畏,于是市场里没人玩了,只好自己玩。所谓产业政策就是自拉自唱的玩意儿。


政府主导投资,还是央行发出来的钱流入,可是这些“天上掉馅饼”的钱使用是没有效率的。烧了很多钱,发了大量补贴,所谓“重点产业”、“希望产业”又发展不起来。


这些年的产业政策从光伏到电动车,到底补了多少钱下去,算不清楚了。但是效果怎么样,有世界先进的产业诞生了吗?多少家电动车企业烧完补贴就关门,自始至终一辆车也没进入市场,这是经济的巨大损失。



但是,吸取教训是反向的。不是对产业政策这样“看得见的手”到底起了什么作用、能不能起作用认真反思,而是所谓“更精准”——如果政府能做到主导投资比市场更精准,那么还要市场干嘛呢?


一提市场总有人出来喊“市场不是万能的”,这话当然没错。可是,“政府不是万能的”就没人提了,这就是计划经济思维的典型。


市场当然不是万能的,出自无数个体的市场决策也不会都正确,但是市场的长处在于快速、公开、真实地纠错,小错亏钱、大错关门,损失控制在局部。而政策纠错纠偏之难不言而喻,太多非经济因素在干扰经济政策,这么一个“成色不纯”的工具去主导经济,经济会健康发展?


计划经济思维的特点就是不信任市场,总觉得“较着劲”的市场太low、“目光短浅”、缺乏“大局观”,总要另外画套蓝图去规制市场行为。结果是太多脱离实际的超前、细节无法操作的宏大建构耽误了事。“有形的手”闯祸,甩给市场背锅,更强有力的“有形的手”进去搅和,导致积重难返。


强势政府怎么说都有理,怎么较劲都能赢,但是根本的机制问题迟迟不解决,经济就会出问题,出了问题又要反向去调整,产业政策反复横跳,成本代价高昂。


比如说身价倍涨的“二师兄”,就是典型的政策失衡。什么南猪北养、环境政策的政策搞集中大规模养殖,到处集中力量、压倒一切地杀大猪埋小猪拆猪棚,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不顾养猪户合法产权的过激行为,闹得沸反盈天、怨声载道。


一场猪瘟,二师兄升天,产业政策从禁止、限制到逆转180度投入大量资源去鼓励和恢复养猪业。刘老师能说说这是谁和谁在较劲?这些年来很多政策都是这么左右横跳,包括他心心念念的“实体经济”,“政策预期”本身就那么妖娆多变,谁和谁在较劲?


“计划跟不上变化”已经在经济活动中频繁出现,计划经济思维的泛滥已经是事实。


对外开放是中国市场经济成长的保障


中国能走出计划经济的阴影,刘世锦老师这代人确实是有贡献的,他们确实认识到了计划经济走不通,主动推动了改革。



但是,长期受计划经济思维影响,计划经济思维模式的烙印太深,面对经济问题有着不可克服的路径依赖。他们面对市场的心态是矛盾的,有点类似叶公好龙的——要市场的意愿是真诚的,可是市场机制反馈的真实信息与他们政策预期背离时,他们总是怀疑市场,而不是反思政策。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背景之下,中国市场经济能够真正搞起来,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对外。与国际市场接轨,带来了更广阔的眼界。参与国际竞争,倒逼了中国经济运作提高效率,更深度地接受市场机制。


如果内循环是经济内卷化,这种开放促改革的外部环境消失,市场机制的发育是否能够继续,确实令人担心。


而且,开启内循环很可能导致政府在经济上的主导作用强化,进一步削弱市场机制。如本文开头所述,开启内循环面临大量问题,很可能导致多年各种矛盾的爆发,这个再平衡的代价巨大、过程痛苦。


焦虑的社会情绪会要求政府对经济活动更多干预,和计划经济血脉相连的平均主义、福利主义会甚嚣尘上,最后汇聚成计划经济思维的大回潮。


再有,一些新理念也会成为计划经济思维的“新瓶装旧酒”。加强法治会不会导致大量干预政策上升为法律?强调规范运作,会不会成为僵化的管制升级?这些都是中国经济上空的乌云。


政府管头管脚、深度干预经济,不可能带来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总是和市场较劲的政策也不会带来机制的理顺。政府一定要克服干预冲动,要给市场充分的发展空间,这将是中国经济进入内循环模式的成败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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