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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故事】好大树

2016-07-11 王金铭 知青情缘


   我瞪大着一双眼、弯着腰、捂着肚子,翘着臀部,脸紧贴着竹排墙的缝隙,紧张地往外看……。这是发生在1969年6月初的一天早上8点左右的情景。    


       就在那一天早上的昨天晚上8时左右,我和许多17岁~18岁初中生和少部分高中生的北京知青一起,离开了故乡北京和父母, 经过近10天时间的长途跋涉,一路上风尘仆仆晕头转向,来到祖国的西南边疆云南西双版纳大勐龙一一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


      营部与我们所分到的新建连队有7公里距离的路。我们一行5人(均是北京男知青),下午6时左右离开营部,紧跟所分到连队的指导员,在深山老林里转来转去,走了大概近2个小时……。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下,我们看到了山坳里模模糊糊的连队轮廓,远远看到黑乎乎的路前方,有许多灯光在晃动,灯光旁有许多人的身影走动,阵阵传来‘欢迎北京知青’的口号声,指导员告诉我们;“到家了……”。


     总算到连队了觉得疲劳减少了许多,加上听到阵阵传来的欢迎口号声,心里一下子热了起来,脚步不由地轻快了起来……。“汪、汪、汪……”,马上就要走到连队大门口时,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俩条大狗,冲到我们五位北京知青面前,呲着牙咧着嘴地狂叫……。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我们,几乎没见过狗更没有如此近距离‘亲密’接触过,吓的我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只听到指导员大声呵斥着俩条狗,俩条狗顿时搭下脑袋夹着尾巴跑掉了……。


      一夜没敢出来‘方便’的我,早上起来‘内急’的有些控制不住,又不敢出门‘解决’,害怕俩条大狗在门外面静候‘欢迎您’,一出门正好不期相遇,弄不好吓得真不知要出什么‘洋相’呢……。我捂着肚子隔着竹排墙的缝隙,睁大 34 42711 34 14940 0 0 4651 0 0:00:09 0:00:03 0:00:06 4651眼睛仔细往外观察,早上,原始森林山坳里雾气很大,能见度不到20米一30米,屋门口外没有发现狗,四周也没有狗的身影,再等下去要来不及了的我,鼓足勇气拉开竹排门像兔子一样,冲到茅草屋后的山脚下,真是如释重负翻身解放之感觉……。奇怪‘哗、哗、哗’声音怎么如此之响,我回头一看忍不住地笑了,原来和我一起分到连队的四位北京男知青,‘内急痛苦’比我严重,还没跑到茅草屋后的山脚下,就无奈开始了‘一泻千里’的‘自我解放运动’……。


   ‘问题’解决后的我们,相互对视后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做梦也没想到千里迢迢来到西南边疆,遇到的第一件事是如此地尴尬狼狈。从茅草房后回到屋前,我们站在茅草屋檐下仔细地观察,昨天晚上来时还未能看清楚的陌生连队……。


       雾气实在太大,无法看清楚四周情况,只能从飘来的一阵阵时淡时浓雾气中观察了解。连队房屋布局像是个北方‘四合院’格局,因为是个新建连队全是竹排墙茅草顶的茅草房,没有一间瓦房,我们住的是连队坐北朝南一排西北角几间茅草房。往四周茅草房顶上空中远处望,雾漫漫什么也看不到,一阵阵浓雾从我们身边、头上、天空中飘过,呼吸的空气和皮肤感到很潮湿,远处的茅草房和景物时隐时现充满着神秘感,恍惚自己好像飘在天上的仙境般……。此时连队的人员都出工上山劳动去了,周围静悄悄地空气被凝住似地,感到又稀奇又‘空旷旷’紧张地感觉……。




                                                            (一)


     “快看,那是什么东西……”不知我们当中的谁,紧张地不停地大声急切地喊着。我们顺着喊话的知青手所指的方向一看,不由的大家心里也一下子紧张起来。只见我们的东面一排茅草房顶上后面雾茫茫半空中,时隐时现无声无息出现不规则的黑乎乎东西,一会儿形状像一坨,一会儿似长长一条,一会儿又厚厚的一片,飘上飘下忽左忽右……,太像妖魔鬼怪驾着的黑云来到人间,要不就是可怕的外星来客到访……,当时17岁的我们处世不深,又是到了陌生的地方,身旁又没有人咨询,心里害怕的程度可想而知,这‘黑乎乎’忽忽悠悠飘在半空中的东西,比俩条大狗更可怕啊,我们五位慌张的不约而同的马上返回到了各自住的茅草房里……。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指导员来了,关心地‘问寒’我们昨天晚上是否睡得好,然后带我们到连队伙房旁的小河沟洗漱,吃完早饭后开始参观和介绍连队的情况……,菜地、猪圈、厕所所在地、卫生室、会议室、伙房……。参观和介绍完后,指导员问我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们五位几乎一口同声地提出;“连队东面一排茅草房顶上,飘在半空中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很吓人……”。指导员听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急急忙忙地把指导员带到连队操场,抬起头来向东面一排茅草房顶上半空中一指……,看到的景物让我们五位顿时傻了眼。


      这时太阳已经越过了山顶,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到了山坳里的连队,在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里,无论雾气再大再浓,只要阳光‘驾到’浓雾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五位眼前展现的不再是,让人们感到恐惧不安神秘莫测黑乎乎的‘怪物’,只见茅草房顶上的后面,半空中悬着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树冠,在刚刚升起金黄色的太阳照射下,树冠巨大得像给长长一排茅草房戴上了一顶,美轮美奂、浪漫遐想、生机盎然的树冠帽,我们五位此时很尴尬窘迫。指导员弄明白后告诉我们,这是西双版纳原始森林里代表性的植物……“大榕树”。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奇心,指导员带着我们走到东面一排茅草房后面,爬上几乎近70度陡峭,高有50米一60米的山脚……。


       爬上山脚我们眼前一亮,心胸顿时豁达开朗心旷神怡 ,非常空旷的大山谷被长满茂密的原始森林的山环绕,唯独坐北朝南太阳直射的坡度较缓的山坡,从山顶到山脚的所有植物几乎都被砍光,山坡上躺满着被砍伐的横七竖八粗细不均的树干。只有连队驻地近200米一300米距离,高大山坡位置大概下三分之一处,坡度较缓较平的山地上,孤单单地直立一棵顶天立地的巨大的大榕树。


       远远望去大榕树就像一位伟岸的巨人屹立着傲视群山,又像一把巨大的阳伞忠实庇护着一方沃土,更像一肢健壮的臂膀‘置地擎天’。我们发现从高高巨大的树冠上,直直坠下许多一条一条的东西,好像是维吾尔族姑娘的‘小辫子’,又像山间峭壁直泻的‘瀑布’……。我们好奇地加快脚步,迈过、绕过、钻过、爬过前面不断出现的树干,很快来到了大榕树旁……。


       来到大榕树旁才看清楚,那一条条直直坠下来好像‘小辫子’和‘瀑布’似的东西,其实就是如同我们的大腿和胳膊粗,或扁型或圆型的藤蔓树。俗话说;‘藤缠树,树恋藤……’,可是在这里不是尽然,只见好似耸入云端的树冠中的粗粗的树枝,就像一个个有力的巨手,把藤蔓树拔地而起直冲蓝天……。这样的奇妙景象让人浮想联翩,藤蔓树就像位刚刚学走路的幼儿,被好似长者风范的大榕树有力地搀扶着、精心地呵护着;大榕树又像是众人仰慕的高傲明星,被粉丝式藤蔓树众星捧月似地紧紧地簇拥着;藤蔓树又像婀娜多姿窈窕淑女,多情地挽住着、紧紧地依偎着如同刚健帅气小伙子的大榕树……,就是让人感到多情淑女式的藤蔓树数量太多、太不矜持,帅哥大榕树心的确有些‘太花’‘太贪’……,其他树木看到肯定‘心里’不平衡酸溜溜地。


       此时,指导员跟我们说,据祖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少数民族同胞介绍,这棵大榕树至少也有500年以上的树龄了……,民间有句谚语‘独木成林’,就是对大榕树的赞誉。这棵大榕树在西双版纳原始森林里,无论从树龄还是高大都是少有的奇观大树,不难从指导员的语气中感觉他到对大榕树的喜欢。


    ‘500年以上历史,那可以推算到明代中期时代啊’,我心里在默默算着大榕树的出生年代,不由得从心底里对大榕树肃然起敬。指导员看到我们很开心,没有想马上离开的意思,告知连队里还有工作要他去做,指导员先回去让我们注意安全后就回连队了。


       指导员走后我们开始放松起来,围着大榕树边走边认真仔细地观察起大榕树……。眼前的大榕树的树干真是太粗壮了,我们急切想来到大榕树树干旁,可是,要走到近在咫尺树干旁,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能是500多年的风雨洗礼,山坡暴雨冲刷水土流失,大榕树的一部分树根,像劳动人民手背上的青筋,高低不齐、粗细不一、盘根错节、千姿百态地暴露在树干四周的土地上。如果你是喜欢根雕的爱好者,一定会惊叹不已、欣喜若狂、流连忘返。虽然年轻身手敏捷的我们,还是费了一些力气来到大榕树树干旁……。


     ‘天哪!’大树的树根有的像一条粗粗的‘巨龙’似地从树干里跃出,有的又扁又厚像一面扇子从树干壁上舒展到地表,然后又由粗变细、由扁变圆、自然交错、从根部向四周逐步分解出无数支根细根再扎入土壤里……。虽然,巨大的主树干是圆形表面树皮粗燥,但是,可以看到主树干表面不规则的隆起,很像健美运动员的健壮的肌肉。我们五位年轻人想试着手拉手,把大榕树合围起来,显然不行起码要再加人员。我的故乡北京几百年古树数不胜数,就在我北京所住家的街道路旁的老槐树,就有300年以上的树龄,但是,只需要当时上小学6年级的我们,俩个半或三个学生手拉手就可以把树干围起来。可能热带雨林气候好树发育的快,要不就是这棵大榕树年龄远远不止500年以上,它承载着多么深厚的历史啊……。


      我们五人相约定,想家时、要说心里话时,就到大榕树下来……。



                    (二)


 

           在连队新垦荒的原始森林要种植一年农作物和经济作物,因为兵团生活物资除了口粮是地方定量供给,其他一切都要自力更生。我们烧坝,耕地,种植、收获的劳动……,许多时间都是在与大榕树为伴的周围荒地进行。热带雨林气候的西双版纳火辣的阳光,如果直接晒在暴露的皮肤上会造成灼伤,劳动时,头上带着斗笠穿的衣服尽量少暴露皮肤,可是空旷无遮挡的山坡,酷热的太阳和超强度的劳动,使人炎热的难耐汗如雨注,是大榕树给了我们舒适的休息环境和调整体力的条件。


           只要劳动中间休息时间,所有的人都会来到大榕树下乘凉。无论山谷里的天气多么高热无风,只要你一走进大榕树下,就像到了另一个遐意的世界,一丝阳光也无法射进树冠下,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清凉的风佛身而过,燥热的身体顿时感到凉爽起来,全身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很快就会吹干……。


         大榕树真的有些‘霸气’和‘自私’,树冠下的土地上,几乎连根小草都看不到,不要说灌木和小树,只有大榕树的裸露的树根和土壤。此时,我和连队许多男战友一样,弄些茅草或飞机草来铺在大树树荫下的地上,头枕着锄头把躺在铺有茅草或飞机草的地上休息。躺在地上仰视大榕树感觉更不一般,粗粗的大榕树主干不是笔直生长,而是在不断分枝中以最粗壮的为主干不断升高。


          我惊奇地发现在大树的主干和较粗的枝干表面上,偶有不同种类的小树在生长,小树的根像蜘蛛网似地紧紧附贴在树干的表面,就像一个婴儿紧紧地抱着妈妈似地。再顺着树干往上看就是高高枝繁叶茂的巨大树冠,神秘兮兮的树冠里面有什么无法看到。大榕树真是太高了,好像天上的白云紧贴着树冠顶上轻轻飘过,树冠大的加上周围的群山遮挡,让人感到四周广阔的天空变得很窄小,如果没有大榕树支撑着要有掉下来的错觉……。


        西双版纳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明明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不知何时从哪个山头上飘过来一股黑云,顿时雷电交加倾盆大雨,个个淋得像个‘落汤鸡’,黑云一飘过马上又是烈日炎炎。更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太阳在西边照着你,头顶上却是大雨如注……。发现要下雨时已经来不及跑回连队,这样来回跑很影响劳动效率。我们的好朋友、身边的大榕树,义不容辞地为我们遮风挡雨。


          我们是一个新建连队,当时全连人员不到100人,每天除去后勤工作人员和病号,参加第一线劳动有70~80人。这么多人躲到大榕树下时,你会感到一点都不拥挤,甚至还感到有些空荡荡地。我们三三俩俩地坐在大榕树四周的树根上,好奇地欣赏着雨中的西双版纳原始森林的景色……。


           有时雨大的像一盆水从天空上‘泼’下来,四周的山几乎被雨水包裹起来似地,模模糊糊看也看不清,一阵狂风突然从山谷间刮来,大雨像个调皮的小姑娘在空中舞起来,雨水裹着红色土壤的泥浆,带着‘哗、哗、哗’的声响,从山坡上急速流向山间的小溪里,山沟里又传出巨大的水流声……,即使雨如此之大,可是几乎没有一滴水能从树冠内滴下。有几位调皮的男战友不甘寂寞,砍断大榕树树冠下较细的藤蔓树,抱着‘荡起’秋千来……。


          我以感恩的心情在暗暗地想,不知是天上那位预知未来的善良神仙,知道若干年后有一批命运蹉跎的年轻人要在这里‘历练’,特地在这里留了这一把‘大神伞’呵护年轻人。也可能是外星来客,善意地送给地球人的珍贵‘礼物’……,总之一切感觉都是美好、难忘、新颖、安逸的。


          连队经常有少数民族同胞来销售水果,菠萝、甘蔗、香蕉、芒果、芭蕉、柚子……。其中有一种水果又便宜又好吃叫‘酸牙果’,口感酸甜酸甜是野生的,我们连队四周的原始森林里就有。


         来到连队不到俩个月的一个星期日,吃完中午饭后,比我们早来到边疆的一位昆明知青,约我一起到连队周围原始森林里采摘‘酸牙果’去,这样又省钱又管吃个饱,我毫不犹豫地欣然同意。没想到到了山上发现,连队附近的原始森林里酸牙果树上的果子,已经被别人摘光了。年轻胆子大加上嘴也馋,就义无反顾地往更深的原始森林里钻去,运气真不错找到一片酸牙果树林,棵棵树干上挂满着像葡萄似地一串串鲜红色的酸牙果。我们俩顾不上客气了,像猴子一样一个人爬上一棵树就大吃起来……。


         真是太过瘾了、太爽气了!以往花钱买的酸牙果吃起来,总是有些‘舍不得’‘放不开’,爬在酸牙果树上的我如同过上‘共产主义’生活……。就像‘孙大圣’吃葡萄一样,在树干上摘下一串酸牙果,专找熟透的果子吃,然后随意往下一扔,顺手又摘一串接着来……。尽情吃足后的我们俩在酸牙果树上,又精心地挑选了树上酸牙果精品,装满背包后又用细藤连串代绑一些,带回连队给其他要好的战友一起享用。这时,我们才发现太阳已经西下了。


         必须马上在天黑之前回到连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回去的路上我们迷路了。在深山里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来时的路,我心里有些慌了,嘴里不停地讲;“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还好和我一起上山的昆明知青,从小生长在昆明市附近的山区里,他此时很沉着带着我直接爬上山顶,找到山顶上的一棵大树他迅速爬上去,站在大树上向四周张望……。突然他激动地讲;“找到了,找到了……”。我也紧忙爬上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大榕树、大榕树、是大榕树……”我情不自禁地喊起来,在连绵起伏的山林中,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大的树冠在空中就像向我们招手,简直就像黑暗中的北斗星,无边无际大海中的灯塔,茫茫沙漠中的绿洲啊……。


        我们俩再也顾不上走山路,看准大榕树所处的方向,直线翻山越岭钻林跨溪,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大榕树旁时,天已经暗下来,激动的我恨不得抱着大榕树‘亲上一口’,如果大榕树喜欢吃酸牙果,我会毫不犹豫地全送给大榕树……。


       记得好像到了边疆连队4个月左右,开始从事卫生员工作。连队的知青来自‘五湖四海’重庆、昆明、北京、上海……,初到边疆时许多知青水土不服,皮肤过敏、蚊虫叮咬的感染、疟疾、消化道疾病和劳动中时的损伤……,所以用药量比较大,几乎每半个月要到营部卫生所去领药。连队到营部卫生所来回要14公里多,早上在连队处理好病号后,一般要到10时左右,才能离开连队去营部卫生所。


      在营部卫生所办好事回到连队时,往往天已经黑下来。尤其是回到连队最后1公里多的深山路上,再没有一个其他连队和少数民族寨子可以经过,此时,太阳已经躲到山的后面,天有些暗下来,孤零零一个人背着药包独自走在深山路上,寂静的山林里时不时传出很奇怪的声响,有时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每次走这一段路我都很紧张无助,甚至有些害怕。


        不知是那一次,我从营部卫生所取药回来,走到离连队最后1公里多时,在前方连队驻地方向的连绵山林中,我猛然看到了大榕树的树冠,可能山太高大榕树的树冠只露出了一小部分。她好像努力地翘着‘脚’,露出‘头’来关注呵护着我,像是在跟我说;‘不要怕,有我在’。不由地使我联想到,少儿时做好可口香喷喷饭菜的母亲,久久地站在胡同口急切等着,贪玩的宝贝孩子回来吃饭似地,顿时一股热流温暖了我的全身。


         从此以后无论何时,我一个人走到这里,都不在感到孤独、恐惧、不安,因为有大榕树时时的关爱……。

                                                    




    (三)



       ‘轰隆隆、轰隆隆……’来到边疆第二年春天的一个深夜,我被不停断震聋欲耳的春雷声和下雨声‘吵醒’。急忙打开手电筒查看茅草房漏不漏,还好茅草房表现不错很给‘面子’。让我深深地舒心地舒了一口……。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一瞬间把茅草房里照的通明,紧接着好似从我头顶上空,直直劈下来惊天动地的雷声,吓得我像中了电似地,从床上蹦起来,心跳的像奔跑的兔子……,同时从女生宿舍里传来惊恐的尖叫,有的女生甚至吓得哭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上山劳动回来到卫生所来看病的知青跟我讲,昨天深夜的那一霹雷,劈到了山上的大榕树,我听了心里一惊,不放心的我连午休的心情都没有了,急急忙忙地跑到大榕树旁看个究竟……。


         俗话说;‘树大招风’果然不假。四周山上那么多的树,偏偏劈到了大榕树。霹雷击中了一枝粗粗的枝干,在树的枝干和主干连接处,撕裂开了一个深深地口子,粗粗的枝干几乎与主干断裂开,连接已经不到三分之一。受伤的树干朝着天空张着大嘴,像是在对天控诉着霹雷的罪行……,看到眼前的惨状,让我心里感到很痛。


    奇怪的是如此重量受伤的枝干怎么没有掉下来,只是整个

枝干向下垂了一些,仍然和树的主干连在一起。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奇迹是藤蔓树的杰作。细细的藤蔓枝紧紧地把受伤的枝干和其他枝干紧紧地缠连在一起,使受伤的枝干没有脱离大榕树,没想到柔细的藤蔓树,发出如此惊人力量。


        时间真快秋天来到了,马上进入挖梯田的大会战阶段。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令我不安和无奈的消息。连队领导决定砍伐大榕树,为建立连队橡胶生产基地让路。大榕树所处的地段,正是连队种橡胶树最佳地域之一,朝阳、坡缓、土壤厚肥、省工、距离连队近好管理……。我深信无论是连队领导还是连队战士,从心底里都喜欢大榕树,否则早在前一年砍伐原始森林时,就把大榕树放倒了,绝不会留到今天。可是如果大榕树不让路,会影响几十亩橡胶林的种植和上百亩橡胶林因日照不足影响生长,权衡再三只能忍痛割爱。


        还好,接到营卫生所通知,各连卫生员分批到营部卫生所参加学习培训。我是在第一天‘砰、砰、砰……’响彻连队山坳上空的砍伐大榕树声中,离开让我感到郁闷的连队。


        当我卫生员学习培训完后,从营部回到连队还有一公里多的山路时,习惯地抬头寻找远远的大榕树树冠……,怎么也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虽然,主次关系、重要性的比较……我心里很明白,但是,对如同亲人般的大榕树感情实在太深了,真的很伤感很不是滋味。为了打破帝修反的封锁,建立祖国的第二个橡胶基地,我们付出的是青春,而大榕却是牺牲生命的代价啊!


         回到连队的晚上卫生室如以往一样,汇集了不少知青来就医或聊天……。你一句我一句听到了有关这几天砍伐大榕树所发生的故事。


        就在我参加营部卫生员学习培训的那一天, 连队领导一声令下,连队木工班12个小伙子,开始了砍伐大榕树的‘战斗’……,四个人一组每天每组不停地按时轮换砍伐。‘砰、砰、砰……’的砍树声,天天在连队山坳上空和山间回响,砍伐估计到了第7天左右,木工班员工讲大榕树明天就要被砍倒了。连队跟我一样喜爱大榕树知青中的其中几位,第二天一早,不是请病假就是找个理由请个事假,不约而同地早早来到大榕树旁,向大榕树做最后一次告别……。


        只见,大榕树仍然纹丝不动地屹立在山坡上,雄风丝毫不减当年,只是周围的藤蔓树基本上都被砍断,只留了几个细小藤蔓树没有砍,不知是木工班的员工懒得砍,还是为了把控大榕树倒的方向时‘派用场’。只见大榕树主干的根部上方,朝着计划要放倒的方向被砍出一个大大的,平面在下的半三角型口子,在口子背面树的主干水平面高一些,也被砍了一个大大口子……。


         此时,只见木工班的四个小伙子,赤膊光膀汗水如注面红耳赤,围着大榕树的主干的不同角度,不停地挥舞着斧子猛砍着。另外8位木工班的员工,在离大榕树计划要倒向一方的侧面,较远距离安全的山坡上断木、锯板、割方……,一切都是在有条不紊紧张中进行……。


        突然,就听到耳边传来‘嘎,、嘎、嘎……’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近8天的艰苦劳动的成果就要实现了。这时,看到威武雄壮的大榕树,高大的身躯微微地在颤抖,随着‘嘎、嘎、嘎’夹杂着‘吱、吱、吱’,越来越刺耳的声音,500多年的大榕树,开始悲壮地无奈地走完自己一生。


       大榕树‘顺从’地按照人们预计方向,慢慢地倾斜着而且越来越快,人群中发出了激动的欢呼声,连侧面远处工作面的8名木工班员工,也停下手头的工作又蹦又跳地大叫起来,就在大榕树倾斜到75度角时突然停住了……,‘嘎、嘎、嘎’‘吱、吱、吱’声音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在场欢呼的人们顿时惊得瞪着大眼睛张着大嘴,吓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紧张的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的天啊!’,原来是几根细细没有砍断的藤蔓树,绷得紧紧地拼了命似地拉住将要倒下的大榕树,好像使出浑身力气不让大榕树倒下,大有“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真实写照。


        此种状况只是静止了几秒钟的时间,只见大榕树突然向8位木工班员工,工作面的方向平移过去……。在场所有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快跑、快跑、快跑……”不知站在大榕树旁的谁歇斯底里的喊着,随后所有在大榕树旁的人都喊起来,显然是在告诉木工班8位战友赶快‘玩命’逃……。


        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见大榕树平移到8位木工班工作面的上空时,那几个细细的藤蔓树再也拉不住了,‘砰’的一下全断了。此时,大榕树向脱缰野马似地倒下去,瞬间只听到‘轰’好似地动山摇般的一声,整个山谷都为之颤抖,木工班8位员工同时也消失在了大榕树的树冠下……。


      ‘嗡……’在场看到情况的人,几乎全身的血一下子用到了脑袋上,‘快去救人、快去救人……’,一起奔向倒下的树冠地方。“建国、卫明、德胜……”,大家急切地喊着埋在树冠下的战友,一点回音都没有,“完了、完了、都完了”不知哪位急得哭着腔呐呐地说着,有的人惊呼着往连队飞奔去,通知连队领导组织救援……。


        大概是寂静了十几秒的功夫,就听到茂密的树冠了传来痛苦呻吟,同时树冠里发出‘唏、唏、唰、唰……’的声音,一会儿,晃晃悠悠地爬出一位来,紧接着树冠里又接二连三地传出哭爹喊娘,骂天骂地的哭闹声,8位员工一个个地相续都从树冠里连滚带爬出来了,有的头上肿了个大血包,脸肿的有些变形;有的一只手抱着腰,一只手捂着屁股;有的衣服破的像个‘叫花子’,身上的皮肤被树枝拉得一道一道血印;有的手按着还在流着血伤口,呲着牙咧着嘴……。大家七手八脚背的背、扶的扶、抬的抬……,把他们送回了连队。


      奇怪的是这样的事故在以往不是死也是重伤,甚至终身残废。可是经过医生的诊断,8位木工班员工全是开放性和闭合性软组织损伤(皮肉之伤),没有一位伤到骨组织和内脏以及头颅神经,这绝对是同类性质事故史上的奇迹。这奇迹的功劳,我认为无可厚非归功于‘以怨报德’,500多年树龄具有人类‘灵性’大榕树的善举。


       我再也按捺不住对大榕树的思念,第二天一早就急不可待地跑到了大榕树生长的地方。爬上连队东面陡峭的山脚,没有了大榕树的魁梧直立身躯,眼前的山谷更加空旷。远远看去大榕树就像一位辛苦劳作后沉睡休息的巨人,又像一条从天上飞来的巨龙静静地卧在山岗上……。我默默地围着倒下的大榕树走着,仔细地观察着,大榕树真是名副其实的巨大,即使倒下的树冠摔得四分五裂,仍然像小山一样高大,横卧在地上的树干比我身高高出许多……。


          虽然大榕树已经倒下好几天了,可是与她相依为命几百年的藤蔓树,还是不离不弃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春天被霹雷击伤的树干在藤蔓树的保护下,霹雷劈裂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其实从大榕树身上多处的伤痕能够了解到,500年来不知多少次被霹雷击伤过,我为大榕树顽强的生命力震撼,也被大榕树和藤蔓树之间的忠贞不渝的友爱深深地感动,更为危险的暴风雨来临时,大榕树奋不顾身勇于担当的精神鼓舞。


      我惊奇发现不仅仅大榕树主树干上有其他植物生长,在茂密的树冠里的树干和树枝上,生长着许多不同的草本和木本植物,随便数了数就有几十种,如果认真了解起码不下上百种植物,可就是唯独没有发现大榕树自己的子孙。


       看来‘独木成林’虽然是人们在赞美大榕树,但是只能是看到的是大榕树表面现象,如果真正了解大榕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改变以往的观点。大榕树自身就是代表西双版纳热带雨林气候的自然植物王国,大榕树不是‘独木’就是原始植物森林,只不过的是大榕树用自己的身躯作为其他植物的生存土壤……。


     真的有些懊悔,我以往错怪了大榕树,认为大榕树‘霸气’‘自私’,在大榕树的树冠下寸草都不让生长。可是看到树冠里的树干和树枝数不胜数的生长着的其他植物,才体会到了大榕树的用心良苦。那些没有志远、怯弱、偷生、懒惰……的植物,大榕树绝不给它们一丝生存的条件。但是,只要是勇敢、悟远、攀登、进去……的植物,大榕树慷慨无私全力以赴给予帮助。


       婀娜多姿的藤蔓树向往蓝天,大榕树就用如同强健臂膀的树干,把藤蔓树拔地而起直指晴空;柔弱纤纤的小草喜欢白云,大榕树就以自己的身躯为阶梯,让白云与小草为伴;细细绵绵的小树要冲天,大榕树自愿为它‘鹰击长空’做平台……。看着眼前倒下的大榕树,我的心里虽然感到很酸很酸,但是我的灵魂在不断地受到洗礼……。


       大榕树倒下了,可是大榕树在我的心里更加的高大……!


      一晃离开边疆30多年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怀旧,时时回想起版纳那一段难忘的往事,更加想念一起同甘共苦的知青战友和老同志,更加思念版纳的一草一木,当然绝不会忘记如同亲人般的大榕树……。


      今天的祖国突飞猛进日新月异,人们在物质生活不断富有的同时,精神文明也在不断地提高。大榕树和她的后代不用在担心被遭砍伐,她们可以和我们一起享受着蓝天白云。


     很想尽快回到第二故乡西双版纳,再一次坐在大榕树巨大树冠下,千姿百态的树根上,紧紧靠着那坚实粗壮的树干,享受那温馨清凉的微风,欣赏那和煦阳光下连绵起伏茂密的原始森林,和那梦幻般雨中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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