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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畔的故事(7)

2016-08-28 作者:诸炳兴 知青情缘



    我们的古人传下来一句话叫做“人的命,天注定”。 就是说有些事是天生注定的,不是后天人力所能改变的。有些人说这是封建迷信,哪有什么天注定的事,都是人能左右的东西,还有人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果真有这种事吗?不一定吧?


     还有种法:“万般皆时是命,半点不由人”,运来时顽铁生辉,运退时黄金失色,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人的命,天注定”这句话听起来好象带点迷信色彩,但是,在实际生活中,有些事不得不让你去那样想。 


    上一个故事,我写的是上海女知青小蔡临回城的前夕,自杀身亡。今天,我要写又一位景洪农场某分场上海女知青的故事,这个故事也是真实的。四十来年了,我再也想不起这个女知青的姓名了。我就叫她“阿芳”吧。                                                                      

    1970年,阿芳走出校门,响应党的号召,报名从上海南市区来到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某营某连。                                                        

    阿芳她长得很乖巧,那月牙似地眉下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张樱桃小嘴,十分动人,皮肤白里透红,长发乌黑发亮,身材动人,是个很可爱女孩。


   据说她家里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阿芳温柔贤惠,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秀丽端庄。她是连队最漂亮的女孩,引来不少男知青的追求。              


    阿芳认为:爱是包容而不是放纵,爱是关怀而不是宠爱,爱是相互交融而不是单相思,爱是百味而不全是甜蜜,爱是一辈子的事,她懂得爱的这些哲理,也是受父母的教诲而已。


    自离家来兵团后,阿芳每星期都要收到父母从上海来的家信,父母再三教育她,在兵团决不能早恋。而且,父母告诉她,千万不能成家。   家里要想方设法将她办回上海。                            

   同队的好几个男知青都想与阿芳恋爱,他们主动的给阿芳许多方便和帮忙。但阿芳始终听父母的话,与男生们保持一定距离,她对追求自己的小王讲,我们之间的交往绝不带任何功利色彩,也无任何杂质,阿芳总说,要保持着如雪一样空纯明净,纤尘不染……。                                                  


      在那极其艰难的农场生活中,她默默无语,独自咬紧牙关,与其他知青们一样,坚忍不拔地每天上山干活。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父母一定会把自己办回上海的……。


    经父母的四处求人,八方奔波。一直到70年代的后期,由于上海方面对知青的政策开始有点松绑,为了让阿芳回上海顶替,她的母亲办理因病提前退休手续。一切都顺利办妥,上海方面也向云南农场发去了《调令》……。


    阿芳已知道父母正在为她办理顶替手续,但消息就这样难觅,迟迟未到。那段时间她心神不宁,常常整夜失眠……。

夜深了,她还睁大着眼,毫无倦意。她隔着竹排墙,眼望着连队的那条小溪,泉水日夜不息地从山缝中淅出,涓涓滴滴,汇成细小的清流,从乱石丛中穿过,从山崖上跌落,曲曲弯弯,流淌在杂草和荆棘丛生的坎坷的山岩之间。水流得很宁静,很随意……。此刻,在阿芳眼光里,小溪似乎带有了过浓的温顺和纤弱,缠绵与妩媚……。



   其实,阿芳的心早已回到了上海,她仿佛又回到小时石库门的家,又与小伙伴们跳起了橡皮筋,去人民大道骑自行车,又去大世界照哈哈镜;她和父母去兜人民公园,去城皇庙吃南翔小笼包……。


    这段日子,阿芳总在这些美梦中,想入非非,昏昏入睡……。


    没等几天,队里文书从场部取回阿芳的一封红边信封加急挂号信,这真是阿芳父母从上海寄来的,信中父母告诉她:上海顶替手续已办妥,《调令》已寄去分场行办室,父母让阿芳收到后,尽快办理回上海手续,并关照她,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路上又是独自一人,千叮万嘱,让她尽量少带行李。


    阿芳从分场到农场,顺利办完手续,回连队打包行李,队上的人也不舍得阿芳离开,为表示点心意,许多老职工送茶叶、送笋干、芭蕉干等土产品给阿芳,还有男知青看阿芳来农场几年,回去两手空空,过意不去。有知青出主意,送些些红香椿、光皮树的木料给阿芳,说是上海买家具要凭票,他们说阿芳年纪也不小了,用这些木料,回家做几个箱子、方凳的作为嫁妆。男知青们自告奋勇地帮忙阿芳行李打包,然后又送到景洪汽车站托运……。


    老职工的礼物,知青们的情义,这让阿芳心里真过意不去。             

    人的一生总是快乐和烦恼相伴的。遇到挫折,也许会沮丧,遇到成功也许你会微笑。从沮丧到微笑应该是一个漫长而又乏味的过程。毕竟阿芳与这些同事相处了这些年。自从来到兵团以后,那是阿芳人生的转折点,从来到兵团那一天,阿芳就得到连队的老职工、知青朋友给了许许多多的帮助、关照,阿芳很感激他们。她想在临走前,请大家吃一顿,以此表示谢意或告别。


     第二天早上,她请连队的一位上海男知青骑自行车带她去景洪城里,她想去买点菜,打点苞谷酒,请几个知青帮忙,在连队举办一个小小的告别“酒会”。


    阿芳所在的连队,是从景洪昆洛公路,到嘎栋寨的流沙河大桥左拐向南, 大约十几公里的路程。


   过了流沙河向南。是曼么龙村到大勐龙镇的么龙公路,那是一条高低不平的毛石路,坑坑洼洼。西双版纳的雨季天,泥泞路滑,人们称之为“水泥”路;旱季来临,是没雨水的,路上结起厚厚一层黄土,灰飞土扬,人们又称之为“扬灰”路。


   阿芳办回城手续时,正值旱季。那天去景洪买菜回来,上午十时许,经过流沙河大桥,在曼么龙寨那段路是一段下坡路,颠簸不平,阿芳一手提着装着土豆、卷心菜、四季豆等菜,另一只手提着放了鸡蛋、花生、粉丝,背上挎了两个装满苞谷酒的军用水壶,她很费力地脱手横坐在单车的后架上,前后左右,随车摇摆着……。


    突然,一辆解放牌货车迎面驶来,卷起一股巨大的“灰龙”, 前方被淹没,遮住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了,骑车的知青,眨着眼,屏着嘴冲过“灰龙”。这时,单车轮子遇到一个大坑,阿芳顿时被颠了下来,仰面朝天,摔倒了……,下坡时的单车,还在自然地淌着,往前冲去,骑车人根本不知阿芳已从坐架上摔了下来,单车来到平路上,骑车人脚踩踏板,感到单车很轻,他转身向后看,后座已无人,他赶快下车,捧腹大笑,心想自己骑车,人掉下去了都不知道。他向远处看去,阿芳还躺在路上,他又一阵大笑,大声叫着阿芳的名字,可阿芳毫无反应……。他看情况不对,马上骑车返回,只见阿芳两手还紧紧地抓着买来的菜,后脑勺有手掌大一摊血,阿芳一动也不动了……。


    阿芳已停止了呼吸,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阿芳死了……。这时,眺望不远的广陇山顶上,脉脉地幻出了一线峰峦,白云依偎在山腰,也许是眷恋;流沙河柔柔地润出了两岸青帐翠微浓郁,飘飘地晕出了漫谷雾岚,缒卷如梦;版纳的旱季是没有雨的。可阿芳离开的那天,突然下起一场阵雨,亮白的雨滴,从橡胶树的叶瓣中,冷冷滑落,浸湿了山深处放牛娃的笛声……。

 

    生命有时是无奈的,生活有时又是残酷的。当我觉得生命象一潭死水,生活没有一圈涟漪泛起时,你会心慌:当你觉得生活如一棵枯树,风干的寻不到一点生命意义时,你会心悸,你怕被生命遗忘,你怕被生活吞噬。但是。因为有了希望的存在,生命就象多了条雨后的彩虹,人的生活才会有满目的苍翠。                                        

     阿芳没能活着回到上海,但她的《调令》已将她迁回了上海,如今只有阿芳的骨灰与她的《调令》,一起回到上海父母的怀抱……。


    后来,我常回那片生活过的故土,每每经过那座流沙河大桥,总会想起阿芳,仿佛看到她,满身淹盖着灰尘,还躺在那路中,一动也不动……。


    如今,流沙河上,桥还是那座桥,路还是那条路……。


    可我的心却早已麻木和苍白……。


   难道真的是“人的命,天注定”?


     我不信!



70年代作者在流沙河大桥上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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