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忆】大坝
大坝,这个我们谁都说不清它名字来历的地方,一个原始森林中的山谷,26年来,竟让我们如此魂牵梦萦!"从来不需要记起,永远都不会忘记 ......" ,大坝,已深深烙进我们心底 ...... 。今天当年过半百的我们再一次踏上云南的土地,再一次走近大坝,一个个竟像青春少年般疾步奔向它,急切地扑向它的怀抱 ---因为那里留有我 们青春的记忆,那里存有我们青春的情怀 ...... 。
大坝,是距离我们连队驻地 10里之外的一片原始森林,比今天我们看到的版纳原始森林景点还要原始。当时我们农场制茶所需的燃料,都靠我们在冬季从大坝采伐,在云南的八年,八个冬季,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是在大坝里度过的,在大坝里度过的每一个冬季,都让我们终身难忘!
大坝的劳动强度是极高的,那时,整个冬季在大坝的工作分为伐木、筑路和搬运出山几项,每一项的劳动强度都非常大。每当茶园开始修整时,整个连队除后勤人员之外都要进驻大坝两至三个月,先是男同胞进山伐木,随后我排女同胞进山筑路,最后全连女兵将分布在各山头上的木头搬运至修好的公路边上,再运送到连队。这工作体力消耗极大。每年这时我所在的三排女生就住进大坝了。我们用镐锄挖石头,用竹筐抬泥土填沟铺路,男同胞们砍伐到哪里,我们就把路修到哪里。每天从山谷爬到山顶,再从山顶返回山谷,往复不知多少次 ! 我们肩扛手抱地把散布在山上的木头一根根地往山道边上运,料粗的扛起来还爽气,遇到枝杈类的,肩扛不多,抱着又走不远,就学当地老乡一头用树杈一头靠肩,这样背得多又省力。最难得是每当大坝工作后期,早出晚归进坝扛木头,一早走上 10 里路进山,接着就上上下下地在山上奔跑,这时,女同志最怕遇到例假,那苦真是没法诉说。那时我们还不知卫生巾为何物,粗糙的卫生纸断裂后硬硬的截面与皮肤千百次的磨擦,皮破了,钻心地疼,谁忍受得了?可忍不了也得忍,还得跑,还得干 ...... 。因为旱季,南方的冬天烈日炎炎,高强度的体力活使人出汗多,每天傍晚,每人都背着一张盐渍的“地图”,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驻地。
七六年初的大坝生活更让我们全连刻骨铭心。那年二月大坝砍柴工作进入了尾声。一天下午,风和日丽,为了汽车进山方便,老连长想把堆在新修的停车场上的乱树枝叶用火烧掉,他用手试了下风向风力,微风,他就在下风处点着了火,大约半小时后,突然风向一转,倾刻间火势顺着山体燃烧。云南的旱季气候特别干燥,火势迅速蔓延,“森林着火了,快去灭火啊”,大家本能地拿起脸盆往水沟 里冲去,舀了水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跑。山高路陡,气喘嘘嘘地将一盆盆水泼向大火,对于我们这些知青来说,以前只在小说、电影里看到这种景象,不知在莽莽的森林里以盆水灭火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老连长大声地喊叫着"用锄头挖防火道,挖防火道!"大家才醒悟过来,全力以赴,操起工具,挥汗如雨般地开 挖着防火道,没有一个叫苦退却的,原始的大山里,一片"嚓嚓声"、"嗨嗨声",气震山谷。到天黑时,终于挖完了防火道,这时大家才松了口气,一个个累得躺倒在地,好像全身的体能和力量已被全部掏空 ...... 。事后我们只能无奈地看着 300排柴伙烧了三天三夜。一个冬季的成果成了灰烬,更残酷的是想到又要在大坝里过上两个月的苦日子,大家都有点垂头丧气,这时农场领导来到大坝,动员我们要有连续作战的精神,要有信心克服困难,并在生活上给予支援,月食油由每人二两增加至四两。全连男男女女又苦干了两个月后才终于完成任务走出大坝。
大坝的生活条件是最苦的。当时我们睡得是用树枝搭建的“亻”形草棚,与牛共眠,与星为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打湿了的衣服常常只能用自己的体温焐干。每年进坝第一件事是挖个坑,用树枝树叶围起来,两块木板一搭,方便问题解决了,但几天一过,太阳一晒,苍蝇满天飞,蛆虫满地滚。高温多湿的森林里,不知名的小虫都会吸血,手脚肿胀是不当一回事的。南方的气候中午闷热,早晚比较冷,一天劳动完毕,满身臭汗,没有热水,只能跑到山谷底的水沟里,找个无人的地方擦一擦,阴冷的山水冰凉刺骨,我们也只有咬牙挺住。记得有一次,修路地段四周无水,吃完饭连洗碗水也没有,我们将各自的碗藏在树叶丛中 (为免遭土灰),下一次用臂肘擦一下再用。如今想来,我们当时对苦难、对艰辛的承受力是多么强呀!
当时的生活,物质是极其匮乏的。在大坝劳动体力消耗大,连队仅有的一点好吃都要优先送进大坝。吃肉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是非常奢侈的享受 ,一年最多也只有两、三次。记得有一年男生进大坝砍柴去了,我们女生还在修整茶树,连队领导考虑到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决定买点牛肉给大家增加营养。大家听到这一消息,非常高兴,“今天中午我们可以吃到牛肉了!"我们从早上目送着司务长钱钢去买肉,一边在山上干活,心里想着今天中午有肉吃就乐滋滋的,干活劲儿也足了。中午收工号一响,我们女生们直奔食堂,司务长告诉我们,由于肉少,全部送进大坝给男生了,你们吃"牛肉出水"煮苦菜。生牛肉"出水"的汤,腥味很重,所有女生喝一口全吐了,我这个在女生里吃东西算得上不挑食的人也咽不下去,连饭带菜汤全倒了,整整饿了一天肚子。全连女生中只有柯桦一人吃下去了,从此我对柯桦"吃得耐"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没吃到肉,但我们女生没有怨言,大家都知道男生在大坝生活苦,活儿重,让给他们吃我们心甘情愿。
大坝还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在大坝听不到熟悉的起床号,听不到六点半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听不到农场广播喇叭的任何消息,一般的半导体收音机也收不到信号,只能等有人进山才带来外面的一些信息。有时我们因不了解外面的情况,还会闹出笑话。我们连队有一位性格内向的女同学,平时很少说话,她习惯站在人群旁听别人讲,难得开口也是语速很慢,还带有口吃,时间长了女同胞们似乎都不太在意她,对她的话也不当回事。大坝的冬季天亮得晚,七点才开天, 1976 年 1月9日凌晨准点中央电台广播了周总理逝世的消息,她在自己随身带的半导体里(半夜里电台干扰少)收听到了这一消息, 而当时大坝其它女生还都睡在梦里,当早上天亮起床后,她说"周总理死了",她本想将听到的周恩来总理去世的消息告诉大家,但她的"慢节奏"还未将事情说下去,顿时就遭到了全体女生的"围攻","XXX,不要乱说,要当反革命抓起来的!"你听错了,不可能的!不要乱讲八讲!当时,我只感觉到她象被批斗似地面临了一番群体的指责,我们的"狂轰滥炸"使得本有点木讷的她连为自己辩护的话也没能说,直到我们走出大坝才知道她说得是真的,大家才为她"平反"。
大坝的生活艰苦、闭塞、贫乏,但在大坝中的我们,年轻的心依然满怀憧憬,向往着明天的美好,向往着外面世界的精彩。大坝 ----典型的亚热带雨林,森林茂密,山青水清。每天清晨,雾蒙蒙的林子 里散发着清新的空气,驱散了劳动的疲惫,透过树稍枝叶射进来的阳光给我们增添了力量,午间休息时大家躺在山坡上望着蓝天白云遐想着我们的未来,草帽遮盖在脸上思索着前途的迷茫与无奈,甚至在短短的睡梦里享受着快乐,看到两个山涧中的树藤我们也会像小孩似的荡起秋千,晚上躺在床上,逗笑讲趣事,还有点着蜡烛学马列读毛主席著作的,记忆中更多的是我们在艰难生活中互相帮助,互相关怀,互相鼓励,在这无名的 山里, 锻炼出了我们坚韧的意志与吃苦耐劳的精神。 留下我们多少青春的记忆 ...... 。
难忘大坝,难忘大坝中的生活,难忘这八年和以后漫长日子里翻越过的无数个“大坝”。
二OO五年五月二十日
来源:上海知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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