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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纳往事】胶林的“小民工”(2)

2016-10-09 作者:诸炳兴 知青情缘


胶林的“小民工”(2)

接上集

   西双版纳的四月,烈日当空,坦露在表面的后背、脖子晒得滚烫,汗流浃背,象在被烧烤。围观疯子的人群里,散发过来一阵阵汗臭,令人作呕。不知哪来的冲动,我似乎无从入地了,拉着小民工,向人群冲去;“请大家让一让,我是她单位的,这是她儿子,我们要带她回去……大家让一让……”我提着嗓门,反复的大声叫嚷着。人群坚如盘石,稳立不动。也许在那个“心理扭曲”的时代,这种禁片也许是人性的解渴,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们,谁都不愿让出“最佳位置”。  


   突然,随后面跟来两个傣族妇女,我一见很面熟,她们是对面百货大楼的售货员玉香和玉罕,我见她们手里拿着统裙,与我一起,跟随而来,并用傣族普通话,声嘶力竭的大叫着“阳嘿,阳嘿(汉语:让开),你们老男人真不要脸,这有哪样看场,不利啊,不利啊!(傣语:不好啊)……”,人群终于有些松动了。在她们的支援下,我拉着小民工就往人群里钻去……。


   从人群缝隙中望去,疯婆赤裸着全身,一丝不挂,蓬乱着打结的头发,乱甩着胸前的乳房,两胯中间,大腿内侧全是褐红色,她唾液飞溅,嘴角两边沾满白沫,大吼着一个人的名字,用云南话骂着,你妈了个卖逼……。她语无伦次,骂语极其难听,难以启齿。看到她的神态,我想也许有人刺激了她?但我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只见玉香与玉罕,向疯子方向,灵活地爬上转盘台阶,她们不畏疯子的强力反坑,勇敢地向她扑去,并且向疯子叫喊着:老咪涛,我们一起回家吧!……,接着,玉香顺手抱住疯子,玉罕将统裙从头上套了下去,小民工拉着他妈,哭着,叫着:妈妈,小诸叔叔开车来接我们了,我们跟他回去吧!……。疯子还在挣扎,玉香和玉罕死死抱着她,拼命往我们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听着,看着,感动着!这些真诚的傣族姑娘,这个可怜的兵团孩子……,我眼眶湿了,站在旁边,呆如木鸡,显得那么地无可奈何……。


   几个人,连扯带拉地把疯子拖上了车,已下午时光了,疯子早上出来,到现在还没进点食,我招呼通信员去食馆买两个馒头,顺便再带点酸菜和冷开水过来,让疯子先吃点东西,垫个肚子。这时,疯子似乎睡觉醒了,她连打了几个哈欠,突然,真的清醒过来了,她看到我就问:“小诸叔叔,我们乘车要去哪地?”,“回家。”我答她。通信员拿着馒头和水,急冲冲地回到车上,我让小民工递给了他妈,也许疯子也饿死了,她狼吞虎咽,囫囵吞栆,三下五除二,一眨眼,三个馒头下肚,又大口喝水,她边喝边问小民工,她怎么坐在我们的车上的,对刚才发生的事,她还在云里雾里,完全不知……。


   疯子累了,躺在车箱里,头枕在坐她旁边的小民工腿上,不一会儿,在呻吟声中,渐渐入睡了……。小民工也象瘟鸡似的, 开始东歪西倒, 慢慢地小民工从嘴上流出了一根长的口水,顺着下嘴唇,一直流到疯子妈妈的脸上……。



作者曾工作过的营部办公大楼环境多美


   任凭汽车在高低不平的公路上,颠来播去,车尾后卷起长长的,黄色灰龙,顿时笼罩着汽车驶过的风景,汽车的减速或刹车,这黄色的“灰龙”,会随着卷土盖来,象条毯子盖整个车上,小民工与他妈已成了灰人,只见几颗白牙,看着这小民工娘俩,浑身沙灰,头发蓬乱,真有点可怕……。


   汽车回到了营部,教导员他穿着军装,在办公楼前等着,嘴上叼着烟,很远见到他军帽上的五角星,在闪闪发光,他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象死了人似的恐怖。与平时的表情完全不同,我也浑身是灰尘,头发蓬乱,我原想:自己完成了这艰巨的任务,一定会得到领导的赞扬,谁知道这完全出乎意外的迎接,真不知怎么去面对?


   回到营部时,太阳已搁在西面曼贡寨的傣楼顶上了,傍晚活动的小虫满天飞舞,拼命往人的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乱钻,更让人心烦意乱。我都不想看那军帽的红帽徽下,这张吓人的脸,不知什么事,让他那么难看?


  我与通信员、疯子、小民工几个,头也不敢抬,一声不吭,都悄悄地下车。教导员指着疯子大声问:“谁让你不请假,去景洪大街上装疯了?你把我们六营上下,二千多干战的脸都丢尽了!我们是兵团你懂吗?是解放军知道吗?……,”教导员瘦精干巴的脸,这时被气得发青了,他深深地吸着烟,从鼻孔中向外出着气,小民工躲到我的身后,拉着我的白衬衣,吓得浑身在发抖。说来也怪,此刻,疯子连个屁也不敢放!


   营部办公楼前的蓝球场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大家屏着呼吸, 等待着教导员对疯子的”处理决定”, 头顶上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也许大家都从未见过,这么凶悍的 “觧放军叔叔”!   


   突然, 疯子站在教导员的对面,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 人堆里挤岀一个女人, 她说着事情的经过:今天一早, 疯子因来例假, 向连队领导请假,(按兵团规定:女战士每月可请两天妇女例假) 结果, 未批, 还说她没来例假, 是骗取休息,有意想逃避全营苦干大会战. 疯子急了, 这时,就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她很委屈, 她暴跳如雷. 兔子急了也咬人, 疯子又气又急, 脸色发白, 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突然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子内, 从内裤中抽岀了一根带红的妇女卫生带,往连队领导方向丢了过去……。这还了得,女人卫生带丢头上,云南人说这是要到霉的,这是那里人都很最忌讳的。 


  这亊就闹开了,连队坚决不同意疯子请假,疯子说什么,也认为“真理” 在她手里,于是发生了疯子犯病的把戏,是真疯还是假疯?由谁知晓?


  教导员听了该话后,也满脸无奈,苦笑着摇摇头,对我说:小诸,该事由你去认真调查后,妥善解决,决不允许发生。接着他又将小民工叫到跟前说:小民工,以后家里有事,你告诉小诸叔叔,他住你家隔壁,叫他方便。小民工点着头,睁大眼睛看着我,我又能发什么声音呢……。



    我跑到屋后的胶林,坐在林中砍倒的老橡胶树旁,看着竖立的流着胶乳的胶树,深深地吸着烟,此刻,风从林子深处吹走了我头上的热汗和灰尘。眼前一排排营部的住房,那里生活着我们的同事,我感觉到自己和身边的一切没有区别,一棵活着的胶树,站着一个活着的我,旁边躺着一棵死去了的老树,都只是自然的一部分。一切都无法抗拒。


   远处的天上空荡荡的,没有风,没有云,简简单单:为什么人会如此复杂、烦躁。


 (第二节完)

2016年2月14日于上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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