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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后又见阿城

2017-02-26 作者:诸炳兴 知青情缘

 


   前些日子,接到阿城的一位好友电话转告我,阿城最近要来上海,将在8月16日晚上7点半,于上海展览中心的会议中心作专题讲演“什么是河图洛书”,这也是作家阿城首次在上海做个人专题讲演。这次讲演涉及的内容与阿城新著有关。


 作者(右)与阿城于上海展览中心的会议中心休息室合影 ( 唐亨时摄)

 

其实,我欲见阿城,早已是望眼欲穿了。1979年他离开农场,1990年他定居美国后,更是杳无音讯,平时,只能在网上游览,看看他的美文,很少能了解到他的行踪诡秘,这次,能让我亲眼目睹他的风采,也算是了结往事,但愿这次见面,将是四十年“知青情” 的延续。

 

阿城(右二)与他的伙伴们

 


   我与著名作家阿城曾都在云南建设兵团一师一团(景洪农场)当知青,几年后就耳熟能详了北京知青钟阿城的大名。在一次由团部沐车星(沐大头)、傅学治负责,把我们几个画画、写作、摄影的知青钟阿城、钱平浩、胡杭生和我,从各单位借调到团部,搞会展中,我们有幸互相结识,在一起工作的那段时间里,在共同工作、生活中,大家相敬如宾,结下了“知青情缘”, 至今已有四十年了……。


   昨晚,为了早点能见阿城,我兴致勃勃,提前赶到上海展览中心,一进会场,远远见他一袭古铜色的衬衣,十分褶皱 、平头、大而圆的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面、手里夾着“大前门” 香烟,你会觉得他像一个年长的师爷,可等他一开始说话,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毫不逊色。他在保安们的簇拥下正向我迎面走来,引起几百号粉絲的尖声喊叫,于是,我与他四十年后紧紧地握手至好,此时,场上向我们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真让我为“知青” 而自鸣得意,深感自豪。


 昨晚的上海展览中心灯火辉煌  (唐亨时摄)


   作家阿城(男)(1949—)原名钟阿城。著名作家、编剧、美学家、国学大师。原籍四川江津,生于北京。高中一年级逢“文革”中断学业,1968年下放山西、内蒙插队,后又去云南农场。父亲钟掂斐是电影评论界泰斗,美学界权威。1979年回北京,曾在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工作,后任《世界图书》编辑。1984年毅然退职下海。子承父业,同年发表处女作《棋王》(《上海文学》1984年7期),引起广泛关注,获1983—1984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此后又有小说《树王》、《孩子王》相继问世,他的具有散文化倾向的系列短篇《遍地风流》也引起评论界的广泛关注。


   据说《孩子王》是写他在兵团的经历,《棋王》原型就是一团的北京知青何连生,此人后成为云南省象棋冠军,全国第九名。何连生下棋赢过胡荣华。《树王》是阿城在连队砍吧中,就是与陈凯歌一起砍原始森林,目睹了千年古树在他们的刀斧下销声匿迹的心痛,然后他联想起了人,写下了《树王》。


    崔永元写的一本书《不过如此》,序是阿城写的 :实话实说不容易,跳脱文艺腔不容易,也因此小崔在这本书里写的许多东西,是我们不容易在同类书里看到的。《不过如此》一篇篇短文中的崔永元依旧像“邻居大妈的儿子”,依旧平和中带点坏笑,依旧幽默机敏,依旧妙语连珠。阿城的文章幽默、隽秀、严谨、文如其人,字字珠玑。有人问阿城:你还准备写几王?阿城认真地说:还写五王,最后一篇写《王八》。


 

  阿城他赠送给我的签名著作《阿城精选集》


   他的作品以白描淡彩的手法渲染民俗文化的氛围,透露出浓厚隽永的人生逸趣,寄寓了关于宇宙、生命、自然和人的哲学玄思,关心人类的生存方式,表现传统文化的现时积淀。这些作品以及他在1985年发表的关于“寻根”的理论文章《文化制约着人类》使他成为当时揭示民族文化心理的文化寻根派的代表人物,在海外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90年代后定居美国,仍有不少杂感和散文作品发表,依旧沿袭了他直白冲淡的语言风格。


 阿城与一团的知青朋友在上海展览中心的会议中心休息室合影

 章淮民(左一原阿城在兵团的弟妹)、作者(左二)、阿城(中)

冯志洪(右二原阿城兵团时室友)、唐亨时(右一阿城的北京哥们)


   著名导演陈凱歌也是我们一团的知青,在兵团时他俩就是哥们,他是最了解阿城的,陈凯歌因为会打蓝球,所以去参军走了,阿城还留在农场,一呆就是十一年。陈凯歌钦服阿城极少谈起十一年间的生活,他说:这有点像一些不愿挂出勋章的军人,《孩子王》是一个关于中国文化的故事。阿城对孩子的爱是对新世纪的渴望。陈凯歌曾说起他和阿城同在云南农场时的知青生活。他说在那原始森林里,他和阿城都用利斧砍倒过合抱在一起的大树,然后在旱季里点起漫山的大火。“当几百年的生命嘶叫着化为灰烬,我们却在望着自己的握斧过后的血手笑,自豪地挺起胸膛。我们的工作其实就是杀戮。后来,我从树想到了人。”

   

  陈凯歌(前排左一)与伙伴们合影


    他说,“这有点像一些不愿挂出勋章的军人。因为将亲历的战争换成闪闪的勋章,那光亮似乎是对艰难岁月的亵渎。吃苦而不言苦,这大约是唯恐苦难蒙上时间的光环,严酷变成追怀的美梦,水在臆想中变成了酒,沾沾自喜中贻误了下一代。血依然是血,水仍旧是水,这就是阿城在小说中做的。但是他却口气平缓,只在呼吸之间便道出了真的性命和真的人生。” 


  《孩子王》是陈凯歌的第三部影片,由他本人编剧。因为阿城不愿改自己的小说,“不愿低头去看我拉的屎。”影片当时从构思到完成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个周期在构产影片中是偏长的。拍完以后,陈凯歌认为《孩子王》是他的影片中最重要的一部,也是他最喜爱的一部。

 

青年陈凯歌的像      


   阿城喜欢随意,喜欢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感觉,喜欢一路的见意外之人遇意外之事,以丰足他那本已十分丰足的人生。他选择洛杉矶也是因为他一贯的随意,在美国没钱的时候,喜欢打不动脑子干活的短工,这样回家后仍可以精力充沛地想自己的事。比如送送外卖(给迈克·杰克逊家送过,觉得他要养那么一大家子人很不容易)、给富有但又空虚的人家在几个小时内用颜料喷过去,把花园里的花全部改变人造色彩,或者下午花两个小时带两条像驴那样高的大丹麦狗出去散步,那家的主人是搞电脑程序设计的,每天回到家都有电脑控制的设施自动为他服务。阿城说那人变得像呆子一样。


   阿城在美国呆了近十年,但他写的东西很少,大概都从嘴皮子里溜掉了。他眼里看到的美国也特别有意思。他说:那里西部的房子几百美元就可以买一幢下来,里面家具什么都有,当地的年轻人都远走高飞了,只留下一些老人,要是你耐不住寂寞住在那里尽管衣食无忧,也会发疯的。他就会自己来了精神,抽两口烟,说了起来。这时候随便你问什么,他都能说出许多来,有虚有实、每个里面都有小小的高潮、让你意外、摆点小噱头,这些都是阿城的拿手好戏,听得你不知云里雾里,他就会很开心的暗暗得意。


 阿城(前排右二)回城后与他的伙伴们


从阿城的前半生看,无论读书也好,插队也好,去兵团也好,画画也好,写小说也好,返京也好,此公的人生际遇,不可谓不深刻流转,其生活历练,不可谓不跌宕蜿蜒,每每能行走在今世人身的边缘,但不气馁,也不落魄,反倒自个儿能给自个儿解闷,越活越健壮扎实,他总是乐观相待,多少挣扎之后,多少苦难是非之后,眼看着一辈子就此没大出息了,但却又能神来一笔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学问身世随即贯通于斯,眼界遂高,感慨遂深。  

 

 阿城(主席台中)参加上海2013年书评  (唐亨时摄)


     一般作家的经历,自然比不得阿城丰富,他民国末年出生,共和国里长大,十二三岁时就已遍览曹雪芹、罗贯中、托尔斯泰等中外名家,高中读了一年,文革开始,于是去了山西农村插队,此时又开始爱上了画画,为到草原写生,展转前往内蒙古,再后来,又去了云南建设兵团劳动,在那里,与著名画家范曾结识,两人结成莫逆之交,在范曾的推荐下,有幸重返京城。结束了他十一年的“知青” 之路。


 阿城与他的新著《河图洛书》广告  (唐亨时摄)


   在《河图洛书:文明的造型探源》中,阿城试图用图像学的方法展现文明之源。传说中的河图即后来的阴阳图,它的原型保存在苗族的鬼师服饰图案和商代青铜器盘的图案中。传说中的洛书即九宫图,它的异形符保存在苗族的鬼师服饰图案中,商代的青铜器中罕见存有。书中的天极即北极星,它的形象保存在苗族服饰图案中。在夏、商、周的青铜器中,它的符形由盛而衰,与三代王权的长消相符合。阿城走南闯北从国内外收集了大量影像资料。对造型解读进而证明,中国文明的肇始是星象系统的配置,苗族服饰图案直接传承自新石器时代,是罕见的上古文明活化石,三代青铜器的造型是小型的星象系统模拟,制造和崇拜这个系统,是表达权力的合法性。对天极解读,从而重新解读先秦的儒、道的觉醒价值。对自然地理及气候变化解读,合理推测东亚文明圈的原始面貌,由星象系统而找出东亚文明具体到中国文明,与中亚、西亚、两河、古埃及、古希腊及欧洲的本质区别。


   河图与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历来被认为是河洛文化的滥觞。河图洛书是中华文化,阴阳五行术数之源。最早记录在《尚书》之中,其次在《易传》之中,诸子百家多有记述。太极、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风水、等等皆可追源至此。《易·系辞上》有:"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之说。


   十年多来,阿城几乎一直都在世界上跑,见得多识的也广,学问极其庞杂,这一点在他文章里可以看出来。


   昨晚,我似乎听了一次生动的古代文物、历史文化、自然地理、原创艺术的解读,深感他的知识渊博。论聪明,这不好说谁更聪明,但论识见,阿城绝对远在余秋雨之上。真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阿城(中)在2013年上海书评会主席台上

 

阿城说。“所以虽然有关学术,但无论文标准体例。讲述中枝蔓丛生,离题千里,亦是讲座时气氛、议论、质疑所致,只是将离题万里的删除。”

 

阿城(中)指着老照片上的某一领导,诙谐地跟我们说:“在知青时代就有干部收礼腐败了,咱们去告他们!”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四十年后的见面,我们在朗朗的笑声中恋恋不舍的结束(唐亨时摄)

        

   走出休息室,此时,上海展览中心已人去场空,街上人流巳稀,南京路还是那么灯光灿烂。我眼前展现出一幅四十年前映象,版纳的傍晚,蓝天红云,结束了一天劳累,我们与阿城游荡在景洪街上他总是身着褶皱的衬衣,头戴“通顶”草帽,双脚拖沓着“人字型”塑料拖鞋,右手指间总夾着“自制牌”纸卷烟,眼架一副金絲近视眼镜,嘴里给我描述着一场大型钢琴协奏曲的演奏的精采场面,他口无遮拦,生动描述,让我听得心旷神怡,他手舞足蹈,摹仿着乐器的吹、拉、弹的优美动作,他双手托起,更为指挥手的节奏演绎,真让我看得眼花缭乱.....不慎我与迎面的傣族姑娘蹱了个满怀,他那表情、那动作、那笑声,至今还在我深深地追忆之中 ......。 

   


 2013年8月17日于上海


作者简介

诸炳兴,上海老知青,曾上山下乡到云南农垦西双版纳景洪农场,先在基层劳动,后调场机关工作。他目前是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正在撰写有关知青文化历史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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