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知青那些事】流沙河之情
清明时节
缅念恩人
西双版纳一江一河贯穿着景洪城的南北,澜沧江从西藏流入眉公河,流沙河是位于西双版纳州西部的一条主要河流。河上游的两条支流,左支源于邦敢山,自西北而东南穿越西双版纳的最大坝子勐遮坝;右支发源于西双版纳布朗山三垛山,经勐混坝子进入勐遮坝子东南与左支相汇东流,穿越勐海坝子进入西双版纳景洪后汇入澜沧江。
70年代作者在西双版纳唯一通向大勐龙的流沙河大桥留影
由于此河主要流经平坝,河床上多沙无石,故名流沙河。她由西向东流淌在几个平坝的中间,养育着这块土地上的各族人民。也被称作是西双版纳的“母亲河”。但是,流沙河因源头坡陡源短,干流河床平而多湾,每逢遇到连日暴雨,源头洪水夹带泥沙涌入干流,时常造成大小不同的灾害。70年代我们每年雨季天都会见到流沙河水涨,淹沒河边农田菜地,一片汪洋,后来,政府方面对一些急湾、窄道进行治理,加之支流上蓄水工程增多,灾害已大大减少.
70年代知青时代作者在流沙河的上流
流沙河流出西双版纳勐海坝子以后,在一段多石的峡谷内奔流,河床变窄,水流变急,落差大而集中,成为水力资源十分丰富的河段。西双版纳勐海县、景洪市和景洪农场,多集中于这一河段开发利用水力资源。已建起西双版纳宾房电站、西双版纳景洪电站、景洪农场电站等3个电站。目前还有一座电站正在修建中。流沙河已经成为西双版纳 州目前水力资源开发利用最好的河流。
西双版纳流沙河沿岸,早年森林茂密,竹林遍野,水源丰富。随着两岸土地的大量开发利用,森林资源骤减,河水流量已不及从前。目前,沿河两岸种植了连片的橡胶园、茶园、果园。昔日高大乔木与竹林交错的景致,已逐渐被西双版纳田园风光和林立的楼群取代。
70年代作者在流沙河支流坝留影
2013年10月应举行知青回归版纳两次活动之际,因师弟李连儒(版纳画院院长)的热忱邀请下,我入住了他在景洪流沙河情人桥旁的南国帝景新房。我在那新居的20多天,我们常常晚饭后,身披灿烂的彩霞,在流沙河的情人桥上散步,前方南端的环城南联山脉,望着水色山光,那曾是我知青时代的故土,如今看到不曾见过的现代都市,四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一闪而过,可在脑子里细细剖开,一些难忘的旧事。这故事堆积出一段生命,更让我不能忘怀的是流沙河畔连队的那片菜地,长滿茄子、卷心菜,那个茅草工棚,里面一只马灯,一张竹笆床,一口锅,一个老人——那就是救过我命的老职工——周传连。如今,他早巳离我们而去,埋在那高高的山坡上,不知他的墓在哪里? 每次想起老人,我总感到内疚遗憾,沉重的脚步停留,回忆着那段铭刻在心的往事……。
作者在景洪流沙河情人桥边的住所南国帝景
那是1974年的一天,我在营部机关, 接到上級通知, 明天西双版纳州召开审判破坏上山下乡犯罪份子万人大会, 听说还要枪毙解放军的犯罪分子, 大会在上午九时开始, 这是极其重要的政治任务, 务必要每个连队派知青代表准时参加. 上级下发军令状, 弄得机关上下神思恍惚, 晚上召开紧急会议,干部分工合作,全营有800个代表参加大会指标.需调动机务队所有机动车辆,下20个连队接人, 我们营从连队接人送到景洪, 往返几十公里, 少则3小时, 多则4小时, 根据要求, 必需在五点出车才能确保准时到达会场. 我被分工负责此项工作的负责人之一,这夜有许多车况、调度等准备工作要做, 整夜通宵达旦沒合眼,为了照顾女知青坐汽车驾驶室,我自己象装猪一样, 挤在一辆铁牛55拖拉机的拖斗里,版纳的清晨雾气腾腾,寒气袭人,经过几小时的颠簸,上午九点前我管的车辆全部按时到达会场,此时,领导让我去场外给尚末赶到车辆带路,但会场里从各单位来的人流巳涌进会场,场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审判大会开始,宣判枪毙强奸女知青的军人贾小山、张国良等,当法官宣佈“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后,只见五花大绑穿着军装的犯人被推上一辆军车,只见场上人流骚动,大伙紧追军车想看刑场……。秩序大乱, 人群四散, 力竭声嘶, 无济于事,我被这一切看呆了,此时已临中午,烈日炎炎,热浪袭来,整夜沒吃没喝,我感到有点体力不支,在阴凉处稍休息片刻,等我想到找回去的汽车,早已不知去向……。
正当我在路边琢磨如何回场时,突然听到一声湖南口音在喊我,我转身一看,正是我原连队的老职工周传连,他见我脸色苍白,精疲力竭的样子,知道我此时饥渴交加,一脸病态,说让我去他流沙河菜地工棚,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回场部,我点头答应便随即同行,谁知刚走到流沙河边,还沒过河,我突然肚子一阵剧烈疼痛,无法忍受,卷缩倒地,一瞬间眼前发黑,不省人事……。似乎听到老周在很远的地方叫着我的名字,但我已无法应答了,我隐约感到有人背我过了流沙河……,一阵猛力掐穴的酸痛让我突然惊叫醒来,我睁开眼,只见老周汗流满面对着我在微笑,我的手指头上、脚趾上出了好多暗红色的血,原来,我严重中暑了,是老周用他土方法为我解暑,救醒了我……,接着,老周又把熬的稀饭加入点糖让我喝下,我说已两天一夜沒休息,早上又沒吃东西,他说我伤元气中暑了,硬让我在他那里睡好再走,等我醒来,已暮夜降临,流沙河水在夕阳下, 波光粼粼,我起身紧握老人一双粗糙的手,我热泪盈眶,致谢道别……。
2006年景洪农场建场50周年,我应邀回版纳参加场庆,在我原来的办公室里看见坐着老人的儿子双桥,我握住他的手说:“你爸爸救过我命,现在老人家还好吗?”双桥说:“爸爸前几年已去世了……”
事到如今,已整整四十年了,那里早已见不到川流不息流沙河水,但我的心却在激流汹涌,无法平静……。
一个崭新的都市,把是福是祸的流沙河压在楼底,流沙河不忍与日俱增,如传连老人那样静静的为人造福,永远不再带去灾难。
作者简介:
诸炳兴,上海老知青,曾上山下乡到云南农垦西双版纳景洪农场,先在基层劳动,后调场机关工作。他目前是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正在撰写有关知青文化历史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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