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知青回忆】难忘的南腊河(陈志强)

2017-07-05 作者:陈志强 知青情缘


    离开云南西双版纳已38年了,但留在我记忆深处的依然是那条在我连队门前日夜流淌不息的南腊河。象一条蜿蜒曲折的银蛇游走在逶迤起伏的群山密林间,她陪伴了我5年的兵团劳动和生活。每天清晨6点连队起床哨子吹响,在梦中被叫醒的知青们赶快下床迅速穿好衣裤,擦着惺忪的双眼走到连队操场排队集合,这时候的操场和旁边的河面还都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知青们围绕着连队“一、二、一”地吼叫着跑步出操。半个小时后结束出操,河面上的白雾也渐渐散去。大家拿着毛巾和洗漱用品三三两两地走向河面上的浮桥,这条完全是用毛竹搭建的浮桥将连队和河对面的公路连在了一起。


     傍晚5点劳动收工从工地上下来后,大家又走到浮桥上洗衣擦身。一些会游泳的男知青身上擦了肥皂就跳到河里游泳。


     浮桥其实就是将若干个竹排捆绑在一起,从河岸的这头排到河的对岸,横跨在河面上。它的承载力有限。连队每月要从县城买回大米,从河对面公路上的车上卸下大米后,两个人挑一袋200斤装的米袋,通过浮桥运到河这面连队炊事班的仓库里。我要逞强,一个人背一袋200斤重的大米过河,走在浮桥上,浮桥受重往水里沉,脚面也被水浸湿了。那时候身体强壮,能吃苦,连里知青叫我野牛。

 

     在旱季南腊河的河水是非常迷人的。流淌在山谷里的河水深的地方,水深有5-6米,水浅的地方仅及膝盖,卷起裤脚管就能过河。河水清澈见底,我喜欢潜到水底眼睛睁大象海龟般地潜行。水底悄然无声除了我吐气冒泡的咕咕声,水底清晰可见很干净,铺着一层细沙和被水冲刷没有棱角的碎石砾。我还喜欢站在浮桥上面往水里扎猛子,或背对着水面反跳到水里,或吸足气浮在水面,仰望着如洗的蓝色天空和悠悠的白云。有时晚上趁大家都在宿舍里嘻笑玩乐,我一个人偷偷地溜到河里裸游,宁静的河面波光粼粼,平静温润的水流轻轻的抚摸我的皮肤,天上繁星闪烁,月华似水月光如洗,我象一只青蛙轻轻的游动,山里的夜色是如此地清静。上岸后上床睡觉,很快就安静地进入梦乡。

 

    南腊河里有很多鱼,常见有傣族百姓在河里撒网捕鱼,都是一些小鱼。当知青们开始用自制的炸药往河里扔时才知道河里大鱼是很多的。知青们将工地上施工爆破用的炸药粉装入玻璃罐头瓶,瓶里先装半瓶炸药粉,再塞满泥土,内插几公分长的导火索,导火索不能太长,否则扔到水里就被水浸湿歇火了,也不能太短,还没扔出去就在手里爆炸把手炸掉。当炸药在水里爆炸后,小鱼都被当场炸死或震死沉入水底,当我潜入水底时,只见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死鱼,都是小鱼。而漂浮在水面上的往往是被震昏的大鱼,捕捞不当也会被跑掉。把鱼打捞上来,剖洗干净放在从上海带来的钢精脸盆里烧,这脸盆是洗脸洗脚洗衣共用的,烧熟后一伙人争先恐后地往嘴里送,一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沿河的18个连队都在仿效,一时间天天几十公里的河面爆炸声不绝于耳。硬是把河里的鱼炸得干干净净。


     70年3月我所在的连队因为火灾而受到重创后。连队从紧挨着公路搬到了河的对岸,和外界的联系被河流隔离开来。要外出必须通过河上搭建的浮桥。连队的一切生活用品也只能通过浮桥运进来。4月中旬西双版纳进入雨季后,平日里象一首舒缓的抒情歌缓慢流淌的清澈的南腊河,在连日的暴雨后河水猛涨,一改旱季的温而文雅,暴怒的河水冲刷着河岸的泥土,挟带着泥沙呼啸着奔腾而下,浑浊的河水将河面上的浮桥冲得无影无踪。连队的大米盐巴都吃完了,一百多号人断粮了,眼巴巴地看着从县城粮站买来的一袋袋大米堆在河对面的公路上,却没办法搬到连队。


     情急之下有人提出将大米装在腌咸菜的大罐子里,只要将米装至罐子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二,罐口用塑料布扎紧,罐子不会沉到水里去。再派会游泳的人抱着罐子边游边靠向河对面。建议立即被采纳了。连部动员会游泳的人主动报名,组织送粮队。我从小学时就学会了游泳,再加上有些胆量,也报名参加送粮队。我们10几个人每人抱一个罐子下了河。因为水流急,不能直线游,否则会被水冲向下游。我们在离连队驻地上游100米的地方下河,下河后边顺着水流往下,一边努力向河对岸一点点地靠近。第一次试游成功后就有了信心,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抱罐游了。


作者在南腊河畔


     以后连队又在河的上方架拉起一条钢绳。钢绳的两端栓在河两岸的两颗大树上。拉钢绳的时候,钢绳的一端栓在连队所在河畔的大树身上,但要将另一端送过河却费了好一番周折。我将细铁丝一头接在钢绳上,一头拿在手里奋力向对岸游去,另一个水性好的知青施伟中从河的对岸也拿着细铁丝向我这边游过来,我俩在河水中央碰头后,将俩人手里的铁丝拧在一起,众人合力将钢绳拉过河,牢牢地栓在对岸的大树上。连队知青又用竹子造了一座竹排,竹排的一端连着一条铁链条,另一端搭在钢绳上。我们要外出只需站在竹排上手拉钢绳,就能轻易过河了。竹排成了我们与外界联系比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有一天上竹排到河对岸去劳动的人太多,竹排向一边倾斜,竹排上的人象下饺子似的纷纷从竹排上滚到河里。最后整个竹排翻了个身, 除了一个叫王建平的知青外,所有的人都翻到了水里。原来当竹排倾斜时一头慢慢地沉入水中,而另一头慢慢向上翘起,当别人随着往下沉的竹排也一起往下沉时,王建平却往翘起的竹排一头跑,当整个竹排变成了直立,最后翻过来时,王建平在空中完成了翻过翘起的竹排的动作,最后象耍杂技似的稳当当地站在竹排上,身上一点都没湿着。

 

    进入雨季后老天就三天两头地下雨,下小雨我们照常上工地干活,下大雨,特别是接连几天下大雨,全连就接连几天政治学习,先是全连集中在饭堂里开会,听指导员读上面的文件,或者读报纸,读完后大家回到各自所在的班排进行讨论。


    雨季时,昔日河滩全被淹没,河水浑浊。我们烧饭用的水必须得放在水缸里放进明矾,过滤两天才能饮用。水面上的浮桥也都被冲走。如果南腊河上游下暴雨,河面上不断有冲倒的树木顺水而下,我甚至还看到过一具穿黑衣的死尸浮在水面上被汹涌的河水冲往下游。


     又是几天的大雨,河水慢慢的往上涨,水漫到操场上,水漫到我们住的房子里,天色一点点的黑暗下来,水还在往上涨,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把床上的被子卷起来抱在怀里,再提上自己的衣物箱子,淌着水往后山上跑。站在半山腰往下,原来建在河边的连队房子已经处在河水的中央了。半夜了我们坐在山上无法睡觉,又累又乏,看看水不再往上涨了,胆大的男知青陆陆续续地淌水返回到房间里,睡到自己的床上,我在床脚上做了个记号,睡一会儿再看看水距离床脚的记号是高了还是低了。幸好水确实是在往下退,更多的人也返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到了床上。


    在那缺少快乐的年代,美丽的南腊河成为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它有过暴怒,它也象要考验我们似的曾将全连的房屋都浸没在水里,逼迫我们逃往山上避难。但离别西双版纳的几十年里,我总是记着她的好,记着她的美丽的面容。难忘的南腊河,迷人的夜晚。


旱季的南腊河畔,左二我。左三连队盘副连长,瑶族人。

   


作者简介

作者陈志强

1969年12月从上海奉贤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水利二团三营十三连。

1974年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先后在沙仁小学,老白寨小学,瑶区公社中学任教。

1979年调离云南瑶区,到安徽芜湖鲁港公社中学任教。

1983年调离安徽鲁港,到上海青浦图书馆直至2013年退休。


作者作品链接


【知青回忆】买菜的苦与乐(陈志强)





   《知青情缘》微信公众平台欢迎你!

朋友们请长按上面二维码加入关注,积极投稿,成为《知青情缘》的读者和作者。

 投稿邮箱:

564636138@qq.com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