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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过山峰”(许冰山)

许冰山 知青情缘 2024-02-02


有声朗读


猎杀“过山峰”

作者:许冰山


   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唐·王维《观猎》


   正值初伏天气,很久没下雨了,骄阳似火。在七队山头荷锄扩山行的队友们,汗透衣衫,喉干口渴,气喘吁吁。到了下午,老天爷突然变了面孔,乌云密布,风卷尘飞,转瞬之间下起雨来,忽大忽小,飘飘洒洒。那高大的乔木、丛生的灌木和无边的野草随着“呼呼啦啦”的风雨声,共同奏响了天地间一曲雄浑的交响乐。当时,全身湿透的我,经不住这一热一冷的“烘烤”和“浇淋”,恰如落汤鸡一般,蜷縮在灌木丛中,瑟瑟发抖,不停地打着喷嚏。大约十几分钟后,雨停了,万里无云,太阳依然火辣辣的。


   晚上,没有一丝儿风,闷热的气候让人感到窒息。闪烁的煤油灯灰暗而孱弱,但这毕竟是抚慰我们心灵的一丝光亮!几个知青老友习惯地盘坐在宿舍里的煤油灯旁,海阔天空地大话一通,或故弄玄虚地争论着哲学命题。两个退伍军人吴裕芳和张生(约在两年前从珠碧江农场调动过来)也成了我们知青聚话的常客。时近七点五十分,大家无聊地抽着水烟筒,吞云吐雾,闲话碎语。来自户外周边的虫鸣蛙叫,早已耳熟能详。但奇怪的是,今晚的虫蛙鸣唱却高亢而短促。


   突然听到一阵“呼、呼呼”的响声,由远渐近,时强时弱。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收音机的电流声,不以为然。但当有人走过篮球场时,“呼、呼呼”的响声越来越响,次数频繁,似乎向人们宣示着什么,大家这才感到有些反常,好奇心油然而生。


   我和吴裕芳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打着手电筒走向门前近在咫尺的篮球场。没有月光的夜晚,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两支手电筒的光束像两支小探照灯似的对着发声处交叉地直照横扫。我俩警惕地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起初,映入眼帘的是一根黑乎乎的像大木棍般的物体,立在篮球场内靠左边近尽头处。转念一想,这不符合情理:试问谁人这么无聊地把一根大木棍立在篮球场上?况且我们今天下午收工和打晚饭路过时也没看见这根“大木棍”。我俩再近前几步,定睛一看,哇!两人同时大吓一跳——眼前约五、六米距离的地方,一条硕大的“过山峰”蛇,黑褐色的皮肤上一道道浅黄色的横纹依稀可辨。它立起前身,频频发出“呼、呼呼”的叫声。我俩意识到危险,立马转身速返宿舍。



   “过山峰”又名眼镜王蛇、吹风蛇、过山标等,属独立的眼镜王蛇属。它生性凶猛,反应非常敏捷,排毒量大,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蛇类之一。它身黑体长,颈部膨扁时可见一倒V字形,有三十几条以上浅黄色或白色的横纹,发怒时竖起前身,会主动攻击人畜。主要分布在广东、广西、海南、云南、贵州、福建等地。


   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无疑就是七队人潜在的危险,我提出赶快消灭它!大家简单交流几句后,决定立即猎杀“过山峰”,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展开行动。吴裕芳知我儿时有野外夜间捕青蛙与蛇“遭遇战”的经历,于是推举我指挥“战斗”。为谨慎起见,我向大家征求意见,达成了共识。


   我叫刘生先去篮球场右边与“过山峰”约十多米距离的地方蹲守设防,并打开手电筒照明,密切注视蛇的动向,若有人过往,马上示警;又叫吴裕芳立刻去找来一根四五米长且有韧性的竹竿。接着,我让张生拿来自己晾衣服的竹竿,我和其他人则分别找来尽可能长的木棍和砍刀、饭盆、煤油等相关“战斗”工具。


   约莫过了五分钟,大家准时集结。我向各位作“战前”部署:1.吴裕芳持长竹竿为先锋在南面预定位置待命;2.张生手执竹竿在吴裕芳右前方三四米处守侯,时刻准备接应吴裕芳;3.我在蛇的正面(西面)五六米远的地方,负责燃起大火;4.阿赐和刘生则站在大火两边拉开距离,敲响饭盆,以迷惑和扰乱“过山峰”攻击的方向;5.其他两人(姓名已忘记)分站两边,远距离用手电筒专照蛇眼,分散它的“注意力”,给吴裕芳袭击“过山峰”创造有利时机。最后我提醒大家:在“战斗”过程中,当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险情对自己构成威胁时,不要恋战,马上按“S”形路线撤离。


   一声令下,大家分头行动,各就各位。我率先点燃两堆浇过煤油的破衣服、烂手巾等,立时烈焰升腾,火光冲天,如同白昼。这当儿,我们清晰地看见一条粗如手臂的“过山峰”蛇,约有三米多长,膨扁的颈部在身体的支撑下,竖起的高度足有一米五以上。它的头部前后晃动,昂首怒目,口吐信子发威,发出“呼、呼呼”的骇人叫声。


   阿赐和刘生左右交替地敲着饭盆,“当当”声此响彼停,彼响此伏,一响一静地不断吸引“过山峰”频频扭头转向,应接不暇。与此同时,多支手电筒的光束形成了炫目的强光,多角度射向并覆盖着蛇眼。“过山峰”经不住如此摆弄,恼羞成怒,那膨扁的颈部高高耸起,信子伸得老长,面目狰狞。它时而发出咄咄逼人的“呼呼”声犹似五雷轰顶,时而凌空挺立伸展,龇牙咧嘴,杀气腾腾。


   吴裕芳已不耐烦,狠不得一竿子将它收拾!此时,我看时机成熟,便向吴裕芳发出指令:“一,二,三!”吴裕芳瞄准攻击点,执起长竹竿横扫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过山峰”应声倒地。但它只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怒张“血口”凶相毕露,沿着竹竿直扑吴裕芳。吴裕芳见势不妙,迅即甩开竹竿,疾步兜弯按“S”形路线飞也似的往张生左边跑去。


   随着高一阵、低一阵刺耳的“当当、当当”声,又一次激扰了“过山峰”的“听觉”系统。它的头部频繁地晃荡,紧张地左“顾”右“盼”,如临大敌。张生扬起竹竿朝前逼近毒蛇。顿时,“过山峰”调过头来向着张生冲去。张生眼疾手快,一竿打下去,只可惜这一竿猛力有余——落空了。原先立得高高的“过山峰”,突然倒地,躲过了这一竿子。当它再次抬头高离地面七八十公分时,蛇身竟又自动软了下去。这显然是刚才被吴裕芳打伤所致,动作变得迟缓,爬行的速度也大不如前。可它发出的“呼、呼呼”声仍有增无减。吴裕芳瞅准这一机会,折回原地拿起竹竿,马上就冲过去,与张生面对面夹攻“过山峰”。这时,已成颓势的毒蛇腹背受敌,慌忙向两堆火光的中间逃窜。


   我抓起一根木棍,准备迎击仓皇逃窜的“过山峰”,但为时已晚,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过山峰”,正伸长膨扁的脖子张口向我袭来。情急之下,我连忙用木棍挑起升腾着烈焰的破衣残块直接向毒蛇的头部捅过去。“过山峰”惊恐万状,慌不择路后退逃逸。我急起直追,吴裕芳和张生也已包围过来,形成了“三竿合击”的局面。一时间,密集的“当当”声,犹如战鼓雷鸣。“过山峰”张牙舞爪,“困兽”犹斗,忽前忽后地大幅度晃动着膨扁的脖颈。


   猛地,它发出一连串瘆人的“呼呼”声,向吴裕芳发起了正面进攻。吴裕芳侧退几步避其锋芒,虚晃几下长竹竿,让毒蛇一口咬住竹竿。张生急步跨前,抓紧竹竿用力拍击毒蛇贴在地面的下半身。被打痛的“过山峰”立刻转身反扑张生。当它高抬头部准备发出进攻时,说时迟、那时快,吴裕芳紧握长竹竿,使足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一次横扫过去。随着重重的一声闷响,“过山峰”疼痛难忍,在地上滚如纺车,上下翻腾。这时候,穷途末路的毒蛇仍在垂死挣扎,狂张血红大口,乱扑乱咬。张生瞄准目标,连续几竿打下去,但因用力过猛,竟将竹竿打断了。我等见状一拥而上,大家棒打刀砍,轮番攻击,不到一分钟,偌大的“过山峰”皮开肉绽,面目全非,蛇头也被砍断了。我曾听说毒蛇头断离蛇身一个时辰内都有可能致人于死地的传闻,就毫不留情地将蛇头打个稀巴烂。


   猎杀毒蛇胜利后的喜悦,人人难以自抑,溢于言表。大家商量怎样享用这重约20斤的美味肉食。经过一番讨论,我们决定准备搞一次“龙虎凤”盛宴。所谓“龙”是指蛇,“虎”是指猫,“凤”是指鸡。吴裕芳说,刚好前天老乡曾约他帮助宰杀自养的馋嘴家猫,所以坦言由他提供猫;张生凭着与老工人的好关系,表示即时可买到鸡;刘生则负责相关配料等。正当大家兴致勃勃地高谈美食,为一场即将举行的盛宴作准备的时候,有人突然提起家乡老人流传“蛇死一刻钟后,毒液就随血液渗透全身,人吃了会中毒,重者毙命”的话。于是,一番悉心策划的“龙虎凤”盛宴便泡汤了。要知道,在当时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这样的盛宴无疑是有如一次天赐的“宫廷御宴”。大家连呼三个“可惜”!若干年后,我有幸尝到南国佳肴“龙虎凤”美味时,其独特、醇厚和绵长的韵味真是妙不可言!


   41年前,这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人蛇“大战”至今仍历历在目,鲜活如昨。我八年多沐雨栉风、经受血与火历练的知青生涯,最值得怀想的就是参与并指挥了猎杀“过山峰”和捅马蜂窝的两次难忘经历。我们这次遽然与毒蛇搏斗的行动,并非出于领导命令,也不是队里的集体行为,因为事发突然,刻不容缓。为了排除最剧毒蛇对老工人及其家属和知青们潜在的死亡威胁,我们几个人便自告奋勇,和毒蛇搏战。如果一旦被毒蛇咬中,按当时的交通及医疗条件,无疑将性命不保。这既不属因工献身,更不可能被追认为烈士。但我们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尤其是吴裕芳和张生两位队友冲锋在前、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令我敬佩不已!阔别多年,我回城后联系不上,时常感念,但愿他们好人一生平安!


2018年5月18日


作者简历:

许冰山,男,广东省廉江市人。1970年7月初中(二年制)毕业,同年8月11日上山下乡到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二团七连(后改为海南农垦局立才农场七队)。当时未满16周岁,在崖县“天涯海角”附近山区劳动和生活了8年多。1979年1月6日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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