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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大妞(杨秀林)

作者:杨秀林 知青情缘 2024-02-02


有声朗读


 



想起了大妞


作者:杨秀林


   那年春天去修水库,住在一户姓周的富农家里,周富农当时四十来岁,有一男二女三个孩子。周富农的大儿名叫“秃子”。秃子其实不秃,故意起的孬名,说这样可以避灾。富农的大女名叫大妞,十七岁,二女还小。


   因为是富农的原因吧,周富农对我这个下乡知青总是面带微笑十分谦虚,倒像是他住在我家里似的。秃子也爱笑,不过他是毫无城府的笑,傻笑,笑得很响,特别是在听了我们水库民工讲了黄色笑话以后。秃子不做家务活儿,收了工就和我们混在一起,两手插在裤兜里晃来晃去,他妹妹大妞却承包了他家所有的家务活:淘米,做饭,择菜,洗衣,喂猪,扫地……还要和秃子一样挣工分养活她自己。做完了这些,如果还有空闲,大妞就拿上一只鞋底、袜底,坐在她家大门口迎亮的地方,跟她母亲一道,做着那些永远做不完的针线活儿。哦,那个时候,在那个地方,长大成人的女孩是不许在外乱跑的。她们虽然只是一些穷人家的孩子,却也要和姑娘时期的杨贵妃一样“养在深闺人未识”。一开头女孩子们肯定会不适应多次,但是,有母亲管着,有父亲凶着,慢慢地,她们也就习惯了。“静如处子”,处子的“静”,可能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吧?


   那时候那地方没有电视,连电都没有,夜里,就着昏黄的油灯,做一会儿针线活计,看着妹妹写一会儿作业,大妞早早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她也可能是要做几个青春梦的,但很快就东方既白了,周富农会如他的老前辈周扒皮一样扯起嗓子大叫起来:“大妞!大妞!大妞!”周富农的第一声“鸡叫”就叫醒了我——我们民工是打地铺睡在他家堂屋里的——大妞却要在三声之后才迷迷糊糊地回答说:“哎~~”有了回音,富农父亲下达了当天的第一道指令:“快起来,烧早饭!”大妞又很柔顺地应答他的父亲,说:“噢~~”过了一会,我就看见大妞端着油灯,揉着眼睛,蓬着头发,向厨房走去了。

   然后周富农起了床,同时也叫醒睡在堂屋的秃子:父子俩要背上粪筐去村头路边和水库工地转上几圈,捡一些人屎狗粪回来做肥料。等他们捡好粪回到家,大妞已经做好早饭正在洗衣。大妞洗过脸梳了头,又重新变得光鲜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村里的姑娘不一定个个都是好看的,可周富农家的大妞却真是有一双大眼睛的!还有一颗小虎牙,一副晒不黑的瓜子脸,而且还真是“辫子粗又长”!


   不知怎的,我那时特别喜欢大妞那根大辫子!有一天午餐,我去灶上添饭——我们借了周富农家的灶做饭——大妞正站在灶边洗碗,忍不住地,我就伸手捏了捏大妞那根长辫子。大妞没有躲避,却面无表情,手里依然做着她的事情,嘴里却轻轻吐出两个字:“无成!” 大妞是在说我无聊不规矩呢!被她这么一骂,我就觉得很惭愧,赶快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端上饭碗走开。不过,凭良心说,我当时对大妞绝没有任何的邪念,我就是特别喜欢她的那根大辫子:又粗,又黑,又长,油光闪亮的。有一部国产电影上,有一个洋人看见了这样的大辫,他就穷追不舍奋不顾身,有贼心又有贼胆,我却从此对大妞敬而远之了:唉,有自尊心的女孩子,才能更得到别人的尊敬呢!


   这样的女孩子到了十八岁就会有人上门来提亲的,提亲的人会说:某某公社的某某生产队,有一个小伙子,人长得好排场,家里有三间大瓦屋子,还又只是弟兄一个……说得父母和女孩都动了心,母亲就会陪着女儿去实地考察一番——也叫做“相亲”——相下亲来,双方都满意了就会订下婚事,女孩也就成了有婆家的人啦!再过上一年半年,女孩子就会被婆家接去完婚……从前这地方的新娘不知道有没有轿子坐,那时候反正是没有的,也没有公路,没有汽车,“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连自行车都没法子骑,男方人家只好请上几辆独轮车,驮上女孩的嫁妆,女孩会在几个少女的陪伴下,走着到婆家去。一群女孩子都穿着新衣服,花花绿绿的,也分不清谁是真正的新娘子,她们路过的田畈中正在劳作的人们就会停下手中的活儿,乱纷纷地七猜八猜。那些小媳妇儿们的喉咙尤其响亮,几个年轻的光棍汉子却心情复杂,他们愣怔怔的,一声不响,拄着锄把。目送远去的女孩,女孩的身影渐渐细小了,可她腰际的辫子却依然醒目:看哪,它正随着她富有弹性的步伐,在欢快地跳跃着呀!



作者系安徽芜湖老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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