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年前那个难忘的春节（刁明明）
有声朗读
四十九年前那个难忘的春节
作者：刁明明
1970年1月23日那一天我们洪都中学69届毕业生近4百号所谓的知识青年响应党的号召，乘着原来装煤的驳船来到鄱阳湖畔的江西生产建设兵团十团，几天后我被分在十四连。
很快就到春节了，那时我未满16岁，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离开温暖的家庭，在外面过年。年三十的下午，原以为连队会杀猪加餐的，连队里就热闹起来，但听说年三十晚上吃“忆苦饭”，知青们无事可干，无处可去只好躺在仓库里等‘忆苦饭’。由于不收饭菜票，老职工，特别是孩子们早早的去食堂排队打饭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拿着饭碗往食堂走去。路上就听老职工陈福英的儿子‘歪头’在喊：好吃，忆苦饭好吃，等等。到了食堂，才知道忆苦饭没控制好，最后来吃的知青只能每人一小碗，平均二两不足。大米、谷头加点糠、加上红花草煮的忆苦饭，都没能给个半饱。想想在家过年的情景，太大的反差了！看看墙上标语：不忘记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无话可说！
大年夜的夜晚是寒冷的。连队里当时也没有小卖部，除了食堂知青们无处可觅食品。圈缩在阴冷的仓库里，想家的，叹气的，甚至有抽泣的。唱了无数遍的国际歌，今晚才知道什么是‘饥寒交迫’。越饥越寒，越寒越饿。年轻人总是心有不甘：就这样过年？有人跑出去了，不停有各种消息带回仓库里来。：老职工带孩子把我们的忆苦饭吃光了，现在在家里又烧年夜饭了。尽管心里不舒服，也无奈，人家是先忆苦后思甜。消息多了，大家的怨气越积越多。
此时，不记得是哪一位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我们过什么年，还不如“牛鬼”，三个“牛鬼”在包饺子过年，我们革命知识青年却在挨饿······。这一下，仓库里饥寒交迫的人们都站起来了。没人组织，几批人冲到三个“牛鬼”住的草房里，据说踢翻了锅子，不由分说把“牛鬼蛇神”抓到了仓库里。一场批斗大会在革命的大年夜开始了。
那时候全国性的阶级斗争已入尾声，连里仅存的三位“牛鬼”是老右派、金国泰、宋兆其。他们三人被知青们揪到仓库里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今夜的运动是咋回事？没人组织的活动是无序的，饿急了的小伙子是没理智的。批斗会开始还问了几句批斗词。例如：1、金国泰必须老实交代反共救国军有哪些活动。2、老右派为什么外国话能说，说中国话你就结巴等等。很快文斗就演变成了武斗。牛鬼的哭喊声盖过了知青的口号，宁静的夜晚两种委屈发出的喊声盖过了新年的鞭炮，传遍全连。
指导员闻讯率连里干部急急赶到现场，此刻“态度不好”的“反共救国军司令”已倒在地上。一番劝阻、询问和哭诉，批斗会总算结束了，准确的说是指导员命令停止的。“牛鬼们”哭诉了今夜的莫名其妙后，被“贫下中农”送回牛棚。知青们的哭诉更是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听了很长时间，指导员把我叫到旁边，严肃的对我说：你的家庭成份是革命军人，你说今晚是怎么回事。我把一肚子的委屈向亲人解放军的代表倾诉，快说完时，身边又已围满了人，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久经战场的指导员估计也第一次面对如此奇怪的问题：打人的人的委屈似乎比被打的人的委屈还要大，还要深！到底是老革命，和蔼耐心地劝说后又下了个安抚知青们的命令：通知炊事班，明天一早杀头猪，给知青们过个好年。
这一天，1970年2月4日，春节大年夜的晚上，我们这群少不更事的兵团战士、知识青年，就饥肠辘辘地抱着指导员给我们画的“饼”，在饥饿中怀着明天的美好希望睡着了。
本文由作者投稿《知青情缘》编辑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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