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时代的大塘往事(崔玉宝)
知青时代的大塘往事
作者:崔玉宝
世人都说,到西双版纳不到橄榄坝,不算真正到过西双版纳。以前,西双版纳被称为孔雀的故乡,橄榄坝就是孔雀最美的尾翎。
此话对过去的橄榄坝来说是对的,用在现在的橄榄坝亦然。
建筑,是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特点的。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沧桑巨变,于西双版纳言,则是傣家人的干栏式竹楼越来越少。不仅傣家人,就是爱伲族、基诺族,原始风貌的房子同样少了。难能可贵的是,橄榄坝却至今还保留有很多原汁原味的傣族村寨群落。傣家竹楼在凤尾竹、大榕树,椰子、槟榔、香蕉树的掩映下,呈现的是别具一格的美丽风情。
橄榄坝不仅有原汁原味的傣族村寨群落,更有一汪清水,为旖旎的边地热带风光和浓郁民族风情增姿添彩。
这一汪清水,在知青时代,并无正式称谓,我们都叫大塘,大水塘的意思。犹如人总要有大名一样,在当今,橄榄坝成为了西双版纳的热门旅游目的地后,这大塘也有了正式的名字,被称作龙得湖。
印象中,早几年似乎曾被叫过孔雀湖,大概要与橄榄坝被誉为孔雀尾翎相呼应。不过,龙得湖的称谓与傣文化更贴切。知青时代,我们称傣族小姑娘为小龙英,傣族小男孩为小龙崽。这龙字,套用在大塘的叫法上,倒有了傣家的味道。时过境迁,这大塘也是改变了面貌,变得越来越靓丽。
知青时代,大塘里还只长水葫芦。这水葫芦捞起剁碎,掺和稻糠碎米,煮熟后可以喂猪。现在却是满目大片的莲荷,成了可以赏花的莲塘。
版纳热得早,春末夏初,四五月份,这荷花就开了,于是便有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农场人、傣家人,尤其是要好看的姑娘大嫂大妈,会划着小木船穿梭在莲塘里,摆着POSE拍照。
大塘的周边,也有了大的变化。曼听曼嘎等五个傣族村寨,整体规划建设成了傣族园,名闻遐迩,为版纳游客的热门打卡地。再往东一点,大塘水边,有一座标准较高的菩提岛度假酒店,泰式风格,不仅可住宿,还有水上高尔夫、网球场等健身娱乐项目。勐仑热带植物园有的大王棕,大塘边也有。一片如导弹般矗立的大王棕,伴着蓝天白云,湖光水色,远远望去,如水彩画一般,引人入胜,让人驻足。
大塘并不大,长不过两、三公里,最宽处也就千把米。水也不深,大多是淹不过人的。大塘与南边的澜沧江只隔着傣族园的距离,可谓近在咫尺,大塘底下也没有泉眼,不用引水补水,却长年不会干涸。这要得益于版纳的气候。那里分雨季旱季,雨季的天落水补充,保证了塘水不干。
有人说大塘是大鱼塘的意思。应该不对。在橄榄坝农场医院的那些年,这么大一汪清水,并不见有人在里面养鱼,最多可捉一点小魚小虾。
那时农场人生活十分艰苦,只有过年过节才会杀猪宰牛,打打牙祭,而节日又不像现在那么多,所以,馋肉是常态。74、75年的时候,为了改善生活,农场兴起了挖鱼塘养魚。医院往东,靠近一分场七队的地方,就有一个在稻田里挖的魚塘,轮到医院有份时,还去看过网魚装魚。有魚吃了,大家高兴得像过节一般。
宁可挖塘养魚,也没有利用大塘的自然水面养魚,应该是出于无奈,农场与地方互有领地的缘故。橄榄坝农场主要种植橡胶,因此农场的土地大多在坝子边缘的山上,只有一分场有少量坝子里的土地种水稻。而大塘的归属为地方,农场自然不能占用来养魚。农场人不能养魚,傣族人也不屑在大塘养魚。
故而,大塘只能称为大水塘而不能叫大魚塘。
在橄榄坝当知青,大部分时间是在农场医院度过的。刚到农场时,农场医院在后来的修配厂的位置,只有几间土坯房,十分简陋,称为卫生所。可能是知青会源源不断涌来,就在现在医院的位置盖了新的医院。
说是现在医院的位置,是指院址未变,而老房子早就拆除重盖了。那时有一排十几间用作门诊的平房,后面有个大院子,左右分别是宿舍区和住院部。
贯穿橄榄坝有一条公路,从景洪经橄榄坝坝子,过三乡、五乡,直通勐腊属地的勐仑热带植物园。医院就紧挨着这条公路。公路的坡下是大塘。
医院的院子中央有一口井,丈把深,用水主要取自这口井。病房被服的洗涤、烧蒸馏水做大输液要用这口井的水,伙房洗菜煮饭、菜地浇水、职工家庭用水,也都取自这口井。这井下也没有泉眼,因离大塘近,井水来自大塘应该是无疑义的。只要大塘不干,井水就不会枯竭。
公路坡下大塘边也有一口井,伸手即可舀水,取水十分方便,然而,毕竟不如院子里的井方便,用的人比较少。
我在连队七、八个月后调去农场医院参加卫生员培训班。同期学员,上海知青火安春有一个简易照相机,我们还在大塘边以大塘为背景合过影。那时有照相机的极少,这张只有半幅的照片就成了那个时代难得的记忆。
泼水节是傣民族最重要的节日,相当于汉族人的春节。因此,每年四月泼水节到来时,坝子里就格外热闹。既然是过节,自然会有形式,如放高升、划龙船、泼水,以及赶摆等等。现在的孔明灯飞天、莲花灯淌水,知青时代还未兴起。
泼水是民众参与度最高的,傣家人自然是主体,汉族人也积极参与,互相泼水以祈福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知青时代时兴穿的确凉衬衣,轻薄透气,非常时髦,却苦了女知青。女知青在街上被泼得汤汤滴,浑身湿透,衬衣紧贴着皮肤,内里便显露无余。那时人保守,怕难为情,不敢走大路,只好从大塘边钻飞机草丛躲着回医院。
医院里知青多,有上海、重庆、昆明知青等等。过泼水节了也要凑热闹,几个男知青拿着脸盆,到大塘舀了水后等在路边,傣族小伙姑娘路过时就朝他们泼去。名为泼水祈福,其实是泼水取乐。被泼者尽管不悦也无话可说。重庆知青陈应明最调皮。一次一个傣族小伙骑自行车过来,后面带着一个姑娘,陈应明看准时机端起一脸盆水迎头泼去,两人顿时人仰马翻,摔倒在地。众人哈哈大笑。
2017年重回橄榄坝,原医院病房食堂事务长陈敦化的儿子黑子告诉我们,说你们在医院时的那个大水池还在。令人称奇。
黑子说的大水池是一个蓄水池,直径约七、八米,砖砌,清水。如上所述,医院当年用的是井水,大塘近在咫尺,却无管道引水,没有电无法抽水的缘故。知青时代的初期,不要说电,就是去景洪的公路都不通。路是有的,只能走骡马行人的小路,往返景洪主要靠船,顺流而下,逆流而上。
没有电影响生产生活。知青多了,有了充裕的劳动力,于是农场成立了架线队,从景洪拉电至橄榄坝。从此,医院告别了煤油灯的时代。有了电,便在医院西南角的路边砌了一个蓄水池,从大塘抽水。虽然没有接水入户,于生活还是方便了许多。医院的房子拆拆建建,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而四十多年前的蓄水池居然还在,没有被拆除,成为了知青时代医院唯一的物的见证。
时光荏苒。其实不光医院,整个农场知青时代的遗存也少之又少,故而,对那个时代的遗存加以挖掘保护展示,既是尊重历史,更可昭示后人。
过去的大塘,现在的龙得湖,留下了知青时代多少难忘的记忆,挥之不去。
橄榄坝为俗称,不知起于何时。为勐罕镇辖地,距西双版纳州府景洪22公里。截图中南为澜沧江,北为龙得湖,中间即为傣族园。
傣族园由橄榄坝农场和地方共同打造而成,为旅游热门打卡地。和内地古镇已少有居民空心化不同,傣族园内寨子里的干栏式“竹楼”还在住人。
曼春满寺是傣族园内最重要的旅游景点,有千年的悠久历史。上世纪80年代出的祖国风光普通邮票,美丽的西双版纳的图案就取自曼春满寺。
今日之大塘,风光旖旎,承载了橄榄坝农场场直单位众多知青的难忘记忆。大塘的西头,有一条小路穿塘而过,医院的知青要去场部,走的都是这条小路。路的两边,长着一人多高的杂草,幽静而神秘。
知青时代的大塘,现在已遍植莲荷。荷花绽放时,傣族、汉族姑娘大嫂大妈泛舟湖中,乐在其中。
傣族的泼水节时在每年的四月中旬,一般在四月十二日至十五日。那里天热,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几乎天天可以泼水。作为旅游胜地,傣族园便建万人泼水广场,游客在泼水玩乐中感受了民族风情、傣家文化。
1969年7、8月份,被抽调参加农场医院的卫生员培训班,与上海知青火安春在大塘边拍照留影。背景中,可见大塘里长着很多水葫芦。可能是最后一张底片,照片只有半幅,经剪裁还算像样,成为知青时代的难忘记忆。
橄榄坝农场场部也在大塘边,知青时代的遗存只留有两层的办公楼。1969年建国二十周年时,在现在的进门处搭建了竹子的牌坊,上写国庆标语。
蓄水池,农场医院知青时代的唯一遗存,周边长满了野草,似乎已经被人淡忘,只有我们这代人,还在乎它的存在,让人记起那个年代难忘的不凡岁月。
部分图片取自最早落脚的橄榄坝农场二分场二队邻居老职工谭绪强女儿“雨”、原橄榄坝农场医院后勐罕镇医院医生钟立眀的微信,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来源:cuiyubao美篇)
作者简介
崔玉宝,1968年12月上山下乡赴云南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长期在农场医院工作。1979年3月返城回沪,先后在黄浦区团委、黄浦区卫生局、黄浦区中心医院、黄浦区委党校,以及市委组织部、中国浦东干部学院、上海市委党校任职,直至2012年退休。知青一场,与云南、版纳、橄榄坝结下了毕生的情怀,念之、系之、忆之、记之,不负曾经的付出,充实如今的韶华。
姚倬的留言;
@cuiyubao
在一曲委婉略带忧伤的葫芦丝曲子的陪伴下读完了《大塘往事》。熟悉而亲切的橄榄坝景色浮现在眼前。我虽不是橄榄坝知青,但因前后去了N多次,喜欢橄榄坝,产生了不可割舍的情结。
文中说到的龙得湖,我也非常熟悉。进出“傣族风情园”,除了走大街外,经常走龙得湖边上的那条小路,因为这边人少,景色也好看,避开了勐罕大街的闹猛。
龙德湖与农场医院只隔了一条并不宽的公路。第一次去那里是一段伤心的经历。1971年,我们一位插兄的在橄榄坝农场场部教书的姐姐不幸含冤去世,我陪插兄前去处理后事。因版纳天气炎热以及至今未解的迷团的原因,姐姐的遗体在家属未到之前就被草草掩埋了。掩埋的地点据称就在医院对面的荒地里。农场的人说害怕,不肯陪我们去。我与插兄只得自己去找。纳闷的是那里是一片比较潮湿的荒地,又无墓碑根本无法辨别出哪里有新坟。最后我提议就地跪拜后摘几片周边种植的“铁刀木”的树叶让插兄带回上海以祭奠和纪念。72年我参加工作后,一次有机会去橄榄坝拍知青内容的照片,傍晚专程去医院对面想再看一眼表示悼念。可到那里一看傻眼了,原来的荒地己成了一大片水塘。不知那以前就是大水塘的干涸期呢还是现今水塘扩大了……怆然而归。
后来每每路过那里总不免多看一眼。
龙德湖啊龙德湖,那美丽的出於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是否就是“知青姐姐”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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