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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游记】（六）破冰航行（何如超）
【北极游记】
（六）
破冰航行
作者：何如超
语音：原野
7月25日中午过后，浮冰越来越多了，船头前边白花花一片迎面扑来。船舱内不断传来"嘭嘭"的声响，船开始破冰前行了。
下午四点，海上弥漫起大雾，气温急剧下降，再上甲板必须穿上防寒服了。船上给每人配备了一套，红色的，十分鲜艳，尺码配套，大小合适，面料结实，抗风挡雨。羽绒厚实柔软，非常暖和。站在甲板上，朔风扑面，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待到晚八点，浮冰再不是一朵朵漂浮的白莲花，而变成一匹无边无沿的锦缎。洋面上结满了冰，冰面上盖满白皑皑耀眼的雪。但有的雪在阳光照耀下化成了水，浮在冰上，浅浅的一层。冰是透明的，冰下的水是蓝色的，反射到冰面上也是蓝色的，是纯粹的宝石蓝的色彩。新奇的是，那泛着宝石蓝的冰面像一条条飘带，呈圆环状，大圈套小圈，恰似白莲花瓣之间的缝隙，于是雕琢出大朵大朵的静态的白莲花，镶嵌在无边的锦缎上。于是，白色的冰原不再单调，似蓝底白花的锦缎，素雅而又华贵。
我想看看破冰船是如何破冰的，跑到船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咔咔"的惊心动魄的冰裂声。因为船头高昂出海平面十几米，短短的脖子再怎么伸，也看不见破冰的壮举。一热心人手指船舷，到侧面去看。果然，手扒船栏杆，向船头方向望去，就见船像一头红身黑头的怪兽，"突突"地往前冲，冰层"咔咔"地裂开大缝，像魔鬼似的咧开獠牙大嘴，兰口白牙，狰狞恐怖，被冲的四分五裂，化作一块块巨大的兰色冰块，翻滚着被卷入船下，或被抛向船边。那场景有点像看科幻片，冰天雪地，天塌地陷，我就怀疑破那冰层的是神的力量，分明是在给地球开膛破肚一般。我惊悸着，愣着神，神经有些恍惚。
回到舱里，还有些惊魂未定。听到通知，下午船长召开分组座谈会，该轮到我们组了。我穿上正装，准时参会。
船长魁梧高大，不苟言笑，方正的脸庞，鼓鼓脸，大眼睛炯炯有神。一身海军蓝制服，大盖帽上缀着金丝锚徽。不怒自威，极具威严不可侵犯的神圣模样。不等提问，船长自我介绍后便开始讲解破冰船地来历及破冰原理。
50周年胜利号破冰船是前苏联为纪念卫国战争胜利50周年而建造的。普京于2008年6月为其剪彩首航，是目前全世界最大的核动力破冰船。船长159米，宽30米，满载排水量2.5万吨，总功率7.5万匹马力，最大航速21节。它装有最先进的卫星导航系统、操控系统、测冰系统，以及应急救援系统。21节的航速，相当每小时40千米，并不快，这縁于它的主要功能是破冰。
这艘船的最大特点是核动力。它装有两个核反应堆组成的核电站。船上所有的能量都是核能提供，包括发动机、普通照明、烧水取暖等等。一听核反应堆就有些恐惧，就会想到俄罗斯和日本的核泄露事故。这船上就有两座核反应堆，可了不得。怕归怕，还是要继续听下去。
所谓核动力破冰船，就是以放射性元素铀-235为原料，让其在人为控制下发生核聚变。核能以热的形式释放出来，驱动蒸汽机；蒸汽机再驱动发电机，一切就都解决了。核能力大无比，50周年胜利号破冰船到北极点跑一个来回，只需1千克核原料。而这艘船一次装料几十千克，能跑几十个来回。
然而，核动力破冰船也并非所向披靡，当遇到冰山来临或过厚的冰层阻挡时，也只能退让或回避。船长介绍到这时，有一位缺心少肺者提问，"咱这艘船会不会发生泰坦尼克号那样的灾难？"众人愕然，傻呀！怎能提这样的问题，如同渔民忌讳说"翻"一样，晦气！
船长脸色铁青，毫无表情，一言不发；瞪着眼珠，凝视着对面墙壁上的海图。会议室气氛紧张，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船长站在讲台前，钢打铁铸般纹丝不动，不屑一顾，不屑回答。或许这是最好的回答。过了好半天，终于有个机灵人提问，"船长，请给我们讲讲破冰船是怎样破冰的吧？"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船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有条不紊地继续讲了起来。
破冰船在北极冰圈航行，在大部分区域启动的是连续式破冰，就是刚才在船舷侧面见到的样子。它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径直将冰层冲开撞碎，扬长而去。这种拼命三郎式的破冰方式，只适用1.5米以下的冰层，遇到再厚一些的，它就开始耍小聪明，避厚就薄，弯弯曲曲穿梭于薄冰之间。
随着纬度的增高，冰层越来越厚，连续式破冰已显乏力。破冰船面对1.5米以上的冰层亮出杀手锏，采用撞压式破冰。50周年胜利号破冰船船头上翘，吃水较浅，呈60度斜角高于水面。破冰时，船上吸水压水系统会往后舱压水柜内注入海水，使船头继续上翘，强大的核动力螺旋桨迅猛地将其推上冰面。于此同时，海水又回到前舱压水柜。船体的重量，海水的重量叠加在一起，脆硬的坚冰支撑不住，龇牙咧嘴"嘎巴、嘎巴"爆裂开来，极不情愿地让出一条通道。这时船头海水又返回后舱，重复前面的动作，持续推动破冰船艰难前行。
7月25日晚，船已驶入北极冰盖区域，冰层更加紧密、厚实。它们手挽手、肩并肩，团结一致地抵御一切外来力量。破冰船如同行驶在捆住身体，捆住手脚的水牢中，每前进一步都要依仗核动力的爆发力，踯躅前行。单纯撞压式破冰经常被挤在船两侧的冰层困住，难以前行。这时破冰船又亮出一招，船体左右摇摆，给自己挣开冰的枷锁，挣扎着继续前行。原来船上压水柜的设计既有前后水柜，又有左右水柜，保证船只不会被寒冰封冻在海中。
破冰船虽武艺高强，又配备厚重坚实的合金铠甲，但相比北极冰原，它实在太渺小了。与任何一座冰山接吻，泰坦尼克号的灾难都会随时发生。
后来船上的总工程师跟我们说，为什么船长不回答破冰船会不会遇上泰坦尼克号海难，忌讳！从理论上讲，再先进的设备都是人操纵的，管理的疏忽将酿成大祸。万一出现海难，那将是人祸。
船长不好当。破冰船的船长更不好当。
（待续）
作者简介
何如超 1969年6月赴西双版纳橄榄农场工作。先在二分场八队劳动，后调至农场二分场小学校、农场中学校任语文教师。1979年5月回京。1979年9月至1999年12月先后在建设银行北京分行西四支行、海淀支行、前门支行任职。2001年1月至2009年9月调至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司总部北京审计部、资本金管理委员会办公室任职。2009年9月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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