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拉山下】一、收工曲（董克荣 )

霍拉山下

作者：董克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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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收工曲

   1965年春。农二师二十一团农业三连演唱组排练过一个反映战士们劳动的表演唱，这个节目还参加过团场的文艺会演。其中一段收工场面的歌词是战友陆福昌所写，曲子是我自己要求谱写的。在分工时我说：“让我试试吧。”

   我拿到歌词后，晚上去了连部办公室谱曲。我没有点油灯，坐在漆黑的屋子里，反复地背诵歌词，想在歌词里寻找旋律。因为歌词是收工后的情景，应该用比较愉快的心情去表达，我用3/4拍的节奏试着谱曲，嘴里来来回回地唱着：“嘭叭叭、嘭叭叭......”。手还挥舞着打拍子，直到夜深了，弄得口干舌燥也没有找着感觉。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把谱写好，交给演员组去试唱。

   过去在读书时，我也曾经谱写过歌曲。那时所写的曲子充满了学生味，是那种‘雄赳赳、气昂昂’很高亢的节奏。经过半年多的劳动锻炼，现在写的曲子究竟会是什么味道自己也说不清，不知道是否能体现真实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歌好不好听，在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前，我很担心。平时劳动大家都不在一起，快要排练了,演员组还没有回音，我很着急。

   那几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就像铁锅里的烙饼似的翻来复去睡不着。集体宿舍的大统铺是用土坯彻成的，上面垫的是玉米杆子和麦草。我每次翻身都会弄出嗦嗦的响声，睡在我边上的董顺大被我吵醒了。他嘟哝着说：“你怎么搞的，老是动啊！”我说：“睡不着啊。”

   董顺大比我小四五岁，因为同姓，见了我‘阿哥阿哥’地喊。在集体宿舍里他就喜欢睡在我的边上。

   记得刚到农场的第一天晚上，我很兴奋也是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刚睡着，我突然听见营房外面响起了轮船的汽笛声，那声音‘呜---、呜---’地响个不停。

   小时候，家离黄浦江不远，我每天早上都会听见轮船启航时的汽笛声，知道这时应该起床了，我和弟弟吃好早饭后听着汽笛声，背着书包上学去。

   这时我拍了拍睡在边上的董顺大说：“快起来、快起来，汽笛响了，天亮啦！”

   他翻了个身说：“天还没有亮呢，这是毛驴叫唤，再睡觉一会儿吧。”

   我从没听到过毛驴叫，觉得毛驴的叫声怎么和汽笛声一样一样的？

   后来我去马厩，听见毛驴叫唤还真是像汽笛声。它吃饱了叫，饿了也叫，干活累了更要叫。那叫声高亢有力。它用长短高低不同的声音来释放它的情绪。有时候你让它快走，它却非要慢慢走，很有它自己的个性。如果模仿毛驴叫声的旋律融化在歌曲中，一定有振奋人心气氛。还有它在奔跑时的蹄声也很有节奏感。说不定我会用上这样的旋律。

   我喜欢上毛驴了。多年以后我真的喂了一头毛驴，是一头非常通人性的毛驴。这是后话。

   现在那首‘收工曲’在演员组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我好几天睡觉都不踏实。后来听到毛驴叫知道不是汽笛声，听着听着也就睡着了。

   又过了几天，连队开展劳动竞赛，全体人员都集中在大田里锄草。收工后，我用干草把锄头上的泥土擦干净，然后把锄头横放在自行车车把上，骑车回宿舍。

   收工的人群在前面走，我怕锄头碰到他们就大声喊：“让一让、让一让，小心锄头碰到啊。”等我骑过人群时，听到后面有人唱起歌来：“西山太阳接山顶，工作已完毕，归途个个都愉快，心里乐开花。唻唻唻……”接着大家一起合唱起来，他们唱的正是我谱写的歌曲。

   我回头远远看去，只见一脉金色的阳光斜照在天山顶上，皑皑的白雪反射着桔色的光彩，蓝天白云下绿树和农田一望无际。一群朝气蓬勃的女战士扛着锄头，唱着轻松愉快的收工曲，步伐坚定地走在大路上。此情此景不就是演出所需要的景象吗？曲子还算好听，也符合收工时的心情，看来大家还能接受，我心里挺得意。要是带着照相机就好了，此情此景拍下来一定很美。

   我很长时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于是边骑车边哼着歌，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自行车一拐弯看到连队的马厩，过了马厩前面不远新营房就到了。突然哗啦一声，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摔倒在路边的排水沟里，眼镜也飞了出去。定了定神，看到眼前是一棵小树。原来我只顾着高兴，横在车上的锄头碰到这棵树，车笼头急速地转了个方向，就连人带车飞了出去。我趴在水沟里，抬头看见眼前这棵小树上所有的绿叶都在微风中不停地抖动，还发出沙沙的响声，好象是在嘲笑我：你嘚瑟吧、你嘚瑟吧！

   这时远处传来了歌声，大队人马一拐弯就要到了。不好，这个狼狈样子该被大家嘲笑啦。我在地上摸索着找到眼镜，急忙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回到宿舍。

   这次摔倒，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在何时何地、或者是做人做事都不能嘚瑟，一嘚瑟必定跌跤。

   生活如此，人生也一定如此吧。

作者简历

董克荣，1944年出生。1964年高中毕业后支边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二十一团，曾当过农工、团宣传队演员、炊事员、文化教员、小学校长。1981年回上海在街道集体单位当营业员。1985年考入上海大学政治学院，毕业后调区集体事业管理局工作。曾担任区人大代表、上海市侨联委员、区侨联副主席。曾在《上海新闻晨报》、《新民晚报》、《上海侨报》、《上海法制报》、《经济时报》、《书评报》、《中国仪电报》、《南市报》、《南市外贸报》、《计划管理通讯》、《浦江同舟》、《国家安全通讯》、《黄浦侨音》、《花溪》、《炎黄子孙》等报刊和杂志刊登文章200余篇。2004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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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投稿《知青情缘》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