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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故事(山野樵夫)

知青情缘 2024-02-02

转载自公众号: 上海知青网

语音:阳哥


我的知青故事

作者:山野樵夫


大锅饭


  今天轮到我给大伙煮饭,好发愁做什么菜,天天凉拌茄子黄瓜,这两天地里栽的茄子长成了,摘一堆来,用水下锅一焯,撕成条,烧几片傣族家讨要来的豆豉,烧几把辣子,浇上几瓢米醋,再撒点田边地角採来的野芫茜就算完成任务了。现在的人可能会说好吃呢。但那段时间都这么吃,好久没有见到油荤大铁锅都生锈了,人都面带菜色,谁受得了。


      有个同学家里寄来一双解放鞋,贡献出来请傣族老乡到缅甸去换了一拽猪油(拽有三斤),有油总是比没肉好。可惜这天轮着煮饭的同学近视眼,见这么一大塑料袋白花花的猪油,解开塑料袋投进锅里,岂知这猪油套了两层塑料袋,没看清,急忙加柴凑火。待油化了装罐时才发现有一滩滩像鼻涕一样没有熔化的塑料袋残物,大部分都熔进油里了。这一下不敢吃了,只可惜了那一双解放鞋。继续无油炒菜的日子,有同学吃饭时发明了"精神聚餐",就着咸菜聊红烧肉,蒸肉饼,不知不觉的就把饭吃完了。


      正发愁还能变出点什么,邻居的大爹提着一只肥大的野猫,几次来偷他家的鸡,被大爹下的夹子夹住了,打死准备拿去埋了。我一看有肉了,忙跟大爹讨要,别埋别埋,给我们吃了不是更好。大爹说你们敢吃你拿去。我兴高采烈的提回来,挂在院子里的树上开始剥皮。剥到肝门这里不会弄了,琢磨了一阵只好一刀把它镟了下来。这一下把肠子割破,猫屎顿时淌的一腹腔,那个臭的直发恶心。本想丢了了事,但实在是可惜那四五斤的肉还是野味。于是乎捏着鼻子,打几瓢水冲洗几遍,直到没有了臭味,砍成小块,放到锅里,放上平时舍不得用的固体酱油,多加点辣椒豆豉去除异味,加水烹煮,几十分钟后居然揭开锅盖是满屋飘香。今天我立功了,同学们收工回来后一看有肉,劳作的疲劳全无了,三下五除二抢个精光。吃完后才问是什么肉,好香啊!我告诉他们是野猫肉,那个猫头连着剥下来的皮毛还挂在树上,一双绿眼睛怒视着这群吃它的人。几个女生一下子呃呃的直发恶心,可惜吃进去吐不出来,也舍不得吐出来,或许吃的还比别人多呢。我推说我吃过了,一块没沾,其实是那个猫屎臭得我看见就发恶心,吃不下。但好久没有肉吃的大家,没等我讲清来由就结束战斗了。后来知道了但对那顿猫肉还是回味不已。

五块钱的故事


  插队落户在农村时,同学们家里时不时都会多少寄点零花钱来。那时我家父母收入都不高,供养一家人实属艰难,我离开家了,也算给家里减少了负担。心里明白从此必须自立,争取还能给家里一些帮助。


  突然有一天我也收到五元钱的汇款单,是妹妹给我寄来的,一时心里特别的感动。那时取钱取包裹都要到遮放镇的邮局才行。遮放镇离我们寨子有十来公里路。那个年代没有公交车,偶尔有顺路的货车会带你一段,但那些司机只喜欢带女生,我们男生多半只能走路。


  为了取这五块钱,向房东大爹家借了辆单车,早早的就去镇上了。到得镇上取到这五块钱,心里盘算一番这五块钱怎么用。买了点盐,打了瓶点灯用的煤油,买了几张邮票,信封,在饭馆吃了碗带菜饭,现在应该叫做盒饭,虽然便宜但毕竟是上了回饭馆呢。再买了两包两毛七分钱一包的“金沙江”香烟。那时尽管还不会抽烟,但同学们还是时不时整支烟叼着,算是当时知青的一种时尚了。还要剩点以防急需。那个时候的五块钱就这么值钱的。后来家里来信说妹妹她们利用晚上的业余时间给服装厂锁钮洞,钉扣子,完成一件才几分钱,这么一件一件的做很久才会攒下这五块钱,都寄给我了。钱不多但情谊深啊!


  回寨子的路上一路景色优美,竹林、大青树、小桥流水。经过村庄寨子兴许时还能看到漂亮的小朴少(小姑娘)和她们搭几句讪,心情分外舒畅。走着走着,路上出现一群农场的四川知青,男的女的都握着一根二尺长的小木棒。这些四川知青刚来不久,年纪比我们更小,还不到懂事成人的年纪就离家到这边远的地方来了,爱惹事,男男女女都是充满了辣椒味,和他们农场的昆明、上海、北京知青经常打架,总想打出一个四川知青的威名来,但他们倒也不惹我们插队落户的知青,我们都称他们叫“小四川”。


  他们横排在路中间,大声的唱着知青的歌。我想这下麻烦来了,急忙跳下自行车来推着过去,到得面前,几个小伙围上来挑衅,要和我练练拳脚。他们人多我是怎么也打不过的。连忙笑着给他们打招呼,“哥儿们:我也是插队落户的知青,和你们一样远离家乡来到这里,我姓杨,和大家无冤无仇,不必伤了和气,我们寨子就在前面不远,户拉乡的,欢迎来我们寨子耍哈”,说着忍痛把买的香烟拿出一包递给带头的那个小伙。这些小四川倒也讲点哥们义气,看我是插队落户的知青,不和他们戗,不愿和他们过不去,又听说我们寨子就在前面不远,怕惹不起,于是让开路让我过去,还把香烟还给了我,说有机会要来我们寨子找我耍。


  就这样我还结识了几个农场的四川知青。过不久他们果然来了,用床单包了一大包农场栽的菜,莲花白,茄子送来给我们(恐怕也是偷农场的)。杨哥杨哥的叫着,够意思。我们招待他们吃了饭,领头的那个小伙子喜欢上我们腰间别着的小匕首,那是陇川来的同学送给我们的。我们就送了他一把。那个时候知青都爱腰间别一把匕首,说是防身,其实就是显得神气而已。就像遇到那群小四川时也不敢轻易拿出来。我们插队知青都有,农场的知青有这个的还很少,显得珍贵。那段时间我们还成了朋友,农场放电影时或是街子天还经常碰在一起聊聊天。我们缺菜他们就会送来,我们杀猪吃肉喝酒也会请他们。


  后来离开了农村,再也没有他们的信息,不知当年的“小四川”现在都怎么样了。

生命的赞歌


  插队在乡下时‘我在房前的空地上随手撒下了几粒黄瓜籽,几天后不经意间就长出了一蓬蓬的瓜秧。一片片绿油油的,毛绒绒的小叶子,纤纤细指般的藤蔓,那么的娇嫩,那么水灵,像一个个婴儿般的惹人怜爱。我无事就看着它,真是一天一个样的长。地上蔓延开了,于是我给它搭了个架子,它那藤蔓勾住架子就往上爬,再从四周蔓延开去。成长的速度惊人的快,个把月的时间就撑起了一片绿荫。我们在下面休息,乘凉,挺舒服。又过去一些时日,绿荫间开出了朵朵的小黄花。那么青春,那么美丽,就像人们到了恋爱的年华。花分雌花和雄花,雄花显露完自己的美丽之后就悄悄的离去了,雌花下面会长出带刺的小小黄瓜。这是他们传承的生命。清晨,花儿泛着清清的幽香,小小的黄瓜带着露珠,一数一大群。细细的品味,那种勃勃的生机让我惊叹!那种生命的活力让我震撼!


   再过十天八天,小黄瓜就可以吃啦。翠绿翠绿的身躯,带点深色的花纹,表面还泛着点粉,就像淡妆的小仆少,着实的诱人。下地劳动前顺手摘两个,休息时当水果,收工回来饭前摘两个,用它做菜,烧两把辣椒,放上几勺米醋,下饭。自己亲手栽的,真不忍心把它吃了。不可思议的是那一季,天天的摘,天天的摘却摘也摘不完似的。前面的摘了,后面的又长大了。不用我操劳什么,它就这么默默的为我奉献。没有什么要求,没有什么怨言。我只为它埋下了生命的种子,它就如此的报答了我。当时我认为这再自然不过的了,心安理得的享用。许多年后,我才悟出了这是大自然赋以生命的意义啊,一粒种子就是一个生命,只要它的存在,就存在了生命的价值,生命的活力,生命的传承。


钓   鱼


  今天和几个朋友去一农家乐鱼塘钓鱼,农家乐老板从养鱼塘买鱼来放进他家的池塘供游客垂钓,游客花大价钱钓鱼就是为了娱乐,不是为了吃鱼,更不是为了生计。就是买到鱼儿上钩拉出水面那一瞬间鱼竿抖动,鱼儿左右翻腾时的快感,心情的激动。


  坐在水塘边悠闲的垂钓,静等鱼儿上钩的时候,不禁使我想起在农村时钓鱼的情景。那时钓鱼就是为了吃,为了饭桌上能有点荤腥。


  收工回来,匆匆扒下两碗饭,丢下饭碗赶紧拿上电筒、鱼竿、笆篓顺着小路来到大田间的水沟边,开始钓鱼。这条灌溉用的水沟通着芒市河,鱼就是从河里游进水沟,这一季正是钓挑手鱼的好时候,叫挑手鱼是因为它的鳃两边都有一根刺,身上滑溜溜的,你去抓它不小心就会被刺着手。这种鱼是一种鲶鱼,嘴巴扁大,无鳞刺少肉嫩且味道鲜美。而且生性很憨,咬住鱼饵就不放,很容易就上钩,不用浮漂,鱼钩串上蚯蚓放下水,只要感觉鱼竿一抖动拉起来准一条。用嘴咬着电筒照着取下鱼儿放进背在身后的笆篓里,整理一下鱼饵,赶紧放下水去,不一会又是一条,不一会又是一条,忙都忙不过来。我们五六个同学站在沟边,只听见你一条他一条的忙个不亦乐乎。


  月亮像个大铜盆从山脚缓缓升起,坝子里凉快了下来,两三个小时的战斗,鱼也钓得差不多了,每个人都收获不少。月光的照耀下,微风习习,芭蕉树摇弋着叶子婆娑起舞,田野里格外的清爽。我们又跳到芒市河里洗个澡,这才回家。大家把鱼儿到到盆里,一晚上钓到满满一盆。第二天就有酸笋煮鱼汤吃了。


  那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晚上都去钓鱼来改善伙食。有时全部出发,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站在沟边,钓到鱼时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除了能有鱼吃还很快乐。那种快乐让你一辈子难忘啊!那时年轻,白天出工劳动,晚上还去钓鱼,


回  家


  插队落户当知青的第二年国庆节前,寨子里来了省粮油公司运粮的车队,我们寨子的知青只有我没有回过家了,同学们都叫我搭他们的车回去一趟。因为开不到县人保组放行的证明,过不了澜沧江和怒江上的功果桥和惠通桥,要让驾驶员师傅把我偷运过去,所以过桥时要驾驶员提前几公里停车,把我藏在装大米的麻袋后面,装车时就搭好的一个空穴里。为此我们送给了驾驶员一麻袋百多公斤的遮放米,我们没有别的只有这个。这个米是社里种了供自己吃的。真正的遮放米,产量很低,非常金贵,跟交售给国家的公余粮大不一样。


  我和别个寨子的另一个知青搭这个师傅的车子,那时路上要行驶五天才到昆明。一路上我们还供驾驶员吃饭,供他抽烟,原来说好不收车票钱的,但到昆明他还是收了我们十多块钱,还说是车队的规定。那时候十多块不是个小数,但见到久别的昆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给就给吧,心里想以后老子再也不会理皮你这种不够意思的撇棍啦。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物资又还匮乏,这些开车的司机很吃香,最爱占我们知青的便宜,而且还特别怜香惜玉,最喜欢拉女生,要是女生搭车可能就不会收钱了,还会一路请她吃饭,但会不会发生什么惊险浪漫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也难怪,我们男知青一是没有钱,二还是没有权,当农民晒得黑不溜秋的,没什么跟人家交换的,你说人家图得着你什么呢。


  回到家全家都非常吃惊,想不到我这个时候回来,可把母亲高兴坏了。马上给我煮了一大碗炸酱面。好久都没有吃这么好吃的炸酱面了。全家人围着问长问短,正在高兴的时候,由于住在隔壁的造反派头告密,马上居民主委和军代表、工宣队的人就来了,检查证明。我拿不出证明,是偷跑回来的知青,工宣队的那个人抓住我的手臂,像是捕获了一个罪犯,军代表说是要把我带走,吓得母亲给他们下跪求饶:“他从就住在这里,居民主委看着长大的,应该知道他不是坏人,是响应毛主席号召去边疆插队落户的知青啊!你们不能抓啊!”经过母亲的一番力争和他们的一番“教育:一番威胁,最后勒令我国庆节前必须返回。省革委要求确保国庆节的安全,要把赖在昆明的知青清理遣送回去。我们做了保证,一定马上回去,他们才算罢休。   


   那时父亲因所谓的历史问题,被单位贬到仓库劳动改造,还差点被全家遣送原籍,因为家乡没有多余的田地,没有房子而不接收才幸免于难,哪里还敢反抗。眼看就要过国庆节了,好不容易我自己想办法回来了,虽然回来的不是时候,但怎么也得过了节再走。第二天天不亮家里就把我悄悄送到昆阳舅舅家去躲着。舅舅在昆阳磷矿工作,矿山没人来管,我就在舅舅家躲了一个星期。在矿山看着那些开着大电铲开采磷矿石、驾着巨型卡车拉矿石的工人,我心里羡慕极了。那时候心里还想要是能像他们一样当个工人这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直到国庆节头天偷偷跑回来和家人过了个国庆节。因为父亲的问题正被单位造反派整,只得赶快回去,免得给家里找麻烦。


  那时家里也穷,记得母亲给了我一双几天来连夜赶做的布鞋,看着母亲千针万线缝制的布鞋,我心里很是感动,这双鞋我多少年都舍不得穿。还买了双解放鞋,把家里好不容易排队买来的鱼腌了和中秋节节省下来的几个月饼,再凑了十几块钱给我。尽管父亲都这样了,可临行前还是一个劲的嘱咐我:“在农村要好好劳动,好好表现,和贫下中农搞好关系,虚心向他们学习,改造自己,千万不要去当缅共……”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可文革时代说话都这样。生怕说错什么又惹来麻烦。告别了父母弟妹我和同学就搭他哥哥单位的车回遮放插队的农村去了。


  回到农村再苦再累我也不敢有非分之想,那个家可能这一辈子是回不去了。别人都盼着早日返城回家,我是没有盼头了。


荐读:

傣家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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