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一本研究生的秋招日记
本文转载自：热心市民樊阿姨
作者：屁九
原文编辑 ： 樊小书
写在前面：
今天的文章来自我的好朋友屁九，一个找了三个月工作仍旧没着没落的男人。
作为他的好朋友之一，我虽然没经历过秋招，却也从他跌宕起伏的朋友圈动态里，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一种秋招的焦虑：
投简历——不合适——再投简历——反复的不合适。
我请屁九记录了一下他这三个月来的心路历程，你可以把他看成是日记，或者是一个求职未果的年轻人的小总结。
——虽然不能指导你找到心仪的工作，但至少会让你明白，你不是唯一一个为工作发愁的人。
我问屁九有什么指导性建议和大家分享，他想了想和我说：
“干得成就成，干不成就拉到，反正饿不死。”
工作早晚会有的，不用太难过。
今天你有工作了吗？作者：屁九
01
秋招教会我的第一个道理就是：
当面试官对你温柔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这份工作了。
第一次面腾讯运营岗，面试官和我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肯定为主，否定为辅：
“我觉得你 toC 的经验挺多的，挺好，但可能还是要再看一些 toB 的理论知识。”
委婉拒绝，但又给人希望：
“你现阶段的能力和我们岗位的匹配程度可能不是特别高，但我觉得你时间还很充裕，可以多找一些相关的事情来做。”
最后鼓励我半天，你还年轻，不用非纠结于一件事上。
后来想想，其实这套操作有点像被女神发好人卡：“你挺好的，但咱俩不合适。"
两天以后我抱着那么点希望上了面试官网，果不其然灰掉了。
我的心态倒还算轻松：
“再继续找呗，反正公司这么多，我就当练练手了。”
02
哪能想到后来我光他妈练手了。
03
我后来复盘了，这就是一个思维误区。
误以为自己投了那么多简历，总该有地方要我，最不济也该有那么一两家保底的。
不是的，找工作不是拼概率，只有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
最常见的情况是，我看上了人家，投了简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04
刚秋招的时候我还把想去的公司分了好几个等级。
第一梯队，BAT。
第二梯队，美团快手滴滴拼多多等急速发展的公司。
第三梯队， 与互联网无缘的公司。
投简历的时候，我感觉是我在挑选这些公司，甚至还有点理所不当的犹豫。
“去华为是不是要去深圳啊，那也太远了。”
“拼多多以后一个月放两天假我还去不去。”
各个厂的优点缺点，地理位置，包括企业文化我都琢磨清楚了。
结果他们在简历关就把我筛掉了。
05
在简历关就被筛掉，可能也是一种幸运。
起码沉没成本不高，心里打击也不是很大。
进入到面试，尤其是群面，才是压力的开始。
我还投过腾讯的的销售岗，进群我就惊呆了。
这个岗位只招 60 个人，面试交流群里却有 450 多个。
这还不算没加群的，不算那些第一关简历就被筛下去的。
而和我一起竞争销售这个岗位的，不仅有来自北大硕士，港大硕士，还有伦敦政经学硕士。
大部分人对自己的职业都有很清晰的规划，实习过的公司也都是像微软这样的国际大公司。
还有的在参加面试之前，就已经在腾讯实习大半年了。
二本本科，985研究生的我，在他们面前好像就是一个蚂蚁。
06
除了大厂之外，我也投了不少小公司。
但还是没办法克服这种“大厂不要我”的不甘心。
认识的前辈一直耳提面命让我去大厂，和我说第一份工作特别重要，最起码起点在那里，接触项目也很不一样。
不一定要一直在大厂工作，但有个大厂的名头，以后出去找工作也更方便一点。
好像起点就决定了一切。
清华本和清华硕有壁，一毕业就能去阿里的人和混了好几年才去了阿里的人有壁。
07
而更俗一点也更真实一点的理由是，我可能比较在乎面子。
平时一起上课还不觉得，但进入面试市场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被明码标价摆在货架上，等待着别人的评判。
拿到好 offer 和高起薪的就是好的，剩下的都是要被市场淘汰的。
我朋友们都去大公司了。发小在网易搞游戏，还有几个朋友去了知名大厂，一个哥们拿到了顺丰的offer——虽然最后没有去，但大家至少都得到过这样的认可。
睡不着的时候我经常怀疑自己：
“大家都能去的公司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真的比别人差吗？”
08
找工作是一个标准不断降低的过程。
求职一个月，我没有得到任何我想要的offer。于是我就投了一些从来没听过的公司。
同学安利我去震坤行，好像是做进出口贸易的，说薪资不错。我决定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投之前我还专门上知乎搜了这家公司。
结果发现这家公司最大的特点就是员工喜欢去别的单位上厕所。
投简历的时候其实很悲凉，心想万一以后我也只能去别人家的厕所拉屎怎么办。
09
结果等了一周，震坤行居然也没回复我。
我就更悲凉了。
10
这个不断被拒绝的过程不能说是毫无收获。
毕竟一个经历了很多面试，却还是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
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哲学家。
终于在秋招的第二个月，我开始思考一些更为宏观的问题。
12
人为什么要工作？
我拿着这个问题问了很多朋友。
我们班长是个南京土著，家有好几套房，也在为工作发愁。
他很豪气地和我说，工作的意义就是为了交朋友。
然后又很迅速地说了实话：
”不装了，工作的意义就是挣钱。”
“打工挣钱了给老爹换手机，给老妈买包包，给外婆买衣服，给对象买礼物。
多对父母好一点，父母也会多对我好一点，比如多给我一套房子的租金。
我爸妈也不怎么在乎我赚多少钱，够花就行，别为了赚钱把身体搞坏了。”
聊到最后我发现原来班长的快乐很简单：
1）找个965的工作
2）想办法把房子租给我。
13
有些朋友一开始很明白，但后来也被这个问题搞糊涂了。
我的前室友波哥，秋招没开始之前每天都在鼓励我。
“月薪三千就行。”
“没关系，人生很长的。”
“延毕就去实习，参加下一次秋招。
人生总有出路。”
甚至不断地用心灵鸡汤荼毒我。
狠话放了不少，9月份开始就怂了。
“如果还活着的话，总不能十年找不到工作吧。”
他倒是不缺 offer，拿到了顺丰的 sp，还有剩下两个薪资待遇不错的 offer 。
最后他拿了一个最普通的，和 sp差了 9w ，但是在江苏的 offer 。
留在江苏，不为了别的，就因为他和女朋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老丈人很严肃地问他，有考虑过未来吗？
“工作有没有意义不知道，但爱情肯定比工作更有意义。”
“我劝你在事业有成前，勿入爱情陷阱。”
他为爱情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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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的时候我老去自习室找同学聊天。
印象最深的是个考公务员的朋友，人生经历很曲折。
211 本科毕业，北漂程序员，工资 8000 ，一直在和别人合租。
漂了一年实在顶不住了：大城市生活的意义在哪里呢？又买不起房子。
家里人劝她读个研，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机会。
于是她辞职考研，读到现在，又要找工作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发现读研改变不大，该买不起房还是买不起房。
于是现在她对工作的最大要求就是稳定：
“如果我能进入到体制内，或者有一份非常稳定的工作，可能就不用那么地为生活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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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招进入到第三个月。
我还没有工作，而有些朋友已经领上工资了。
参照他们的故事，我又发现了一条真理：
人生的困难是永无止境的。
去做设计的朋友，劝我不要上班。
说自己干不了多久就会厌恶这样枯燥的生活。
他现在最羡慕的工作是隔壁宝马店的销售。
我的另一位朋友小红是个金融硕士，光春招就拿到了9个银行offer，1个保险offer。
最后入职银行的他，工作还没两个月就把辞职信写好了。
“我的人生配不上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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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也开始思考更细致的问题。
什么样的工作对我来说才是有意义的？
或者换个说法，怎么才能保证我入职以后不后悔？
我参加了一家公司的压力面。面试官两个问题问了我20分钟。
你为什么想加入公司？
你为什么想做这个岗位？
他清不清楚我不知道，但面完以后我陷入了长久沉思。
对啊，我为什么要去投这家公司呢？
是大家都投了，所以我投了？
这是大家给我造成的焦虑吗？
我后来认真想了又想，终于断定，我对这个岗位好像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热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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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的本质，在于我们还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条朋友圈引用的是我喜欢的作者的一段话，发的时候特别真情实感。
万万没想到朋友们在我的评论区唱起了打工人 rap ，来释放工作和生活的重压。
还挺押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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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很多年轻人早就看透了这件事：
大部分事情本来就没什么意思，不必强求。
我的朋友 Liscnn 考了三次研，明年才硕士毕业。
28 岁他才当上了某企业的交互设计师实习生，一个部门的同龄同事都已经工作三四年了。
他发来了一段很长的话：
“我不知道大部分人会不会和我一样，当初考研一方面是为了逃避工作，另一方面才是学习知识。
我觉得有个事儿挺可怕的，就是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梦想。
我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我读研是为了自欺欺人，可能也会有人和我一样吧。 很多人都会觉得互联网钱多，说出去又体面，但我从网易辞职后，更愿意去思考，这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当初进网易，我已经 28 了，和我住一个宿舍的实习生弟弟，今年才大三。
不经意间就能感受到危机感和挫败感，而且越来越深刻。每天都要强迫自己高强度工作与学习，不断输出，有阵子我每天晚上11点下班，回去了什么也不想做。 越是到了这种时刻，才愿意把时间留给自己，去思考工作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我始终还是觉得工作就是挣钱的一种方式，甚至是生活的一种手段。
这个工作我喜不喜欢，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从小就对自己想干什么没有强烈的意愿。走了这么一大圈我才意识到，我还是想要平淡稳定的生活。
互联网是个围城，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进去看看。我觉得也蛮好的，这毕竟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对它负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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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 92 年出生的，今年 28 了，放弃了互联网的工作，准备结婚安稳过日子了。
20
我的想法是在九月末改变的。
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我叔叔过世了，才40岁出头。
猝死有很多理由：平时工作太认真负责了，经常熬夜，家里大事小事都要操心。心肌梗塞，人就去世了。
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体育馆打着羽毛球，接完以后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瞬间我突然不怎么在乎能不能去大厂，能赚多少了。
我想，生老病死就是一个过程，如果我当下不给自己最好的体验，错过了这个时间段我会后悔。
或许相比工作，生活才是更宏大，更值得关心的问题。
不管以后找到什么工作，我都想好好生活。
21
长假前的最后一场面试，某知名手机厂商。
业务面时，面试官问我，“你觉得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呢？”
我说：“大概是追求快乐吧？”
“那你觉得你目前长久一点的计划呢？”
“及时行乐。”
22
我也知道，面试可能是需要一些技巧，也需要一些掩饰，暂时隐藏自己的缺点，展现最大的优点。
但我当时只想那么说。
而那个 offer 最后没给我，我好像也不是很难过。
23
那天面试完，我就和室友开始跑步，锻炼身体。
边跑边鼓励自己：
“工作找不找得到没关系，身体搞搞好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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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东班长也在底下给我评论：
“你不好好锻炼去工作，谁来给我交房租。”
25
国庆回家聚餐。免不了听了一耳朵父母同事家孩子的近况：个个都找了不错的工作，要不是买房了，要不是考公务员了。
我当时压力很大，我妈发现了，她说：
“我觉得别人的成功也是成功，但最终什么样的成功才是有意义的呢？妈妈也没办法定义这件事情。
我只希望你过得好，别的也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你愿意听我的建议，回家也可以，如果不回家也可以。
因为你还年轻，还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不成的时候再回家吧。”
26
我们真的像自己设想的那样毫无退路吗？
好像也不是。
我爸很郑重地和我说：
“有机会就在外面闯闯，
如果外面呆不下去了，回家也行，反正饿不死嘛。”
27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我脑袋里回响：
“干的成就干，干不成拉倒。
反正饿不死嘛。”
28
回来以后我开始写快乐日记了，虽然还没找到工作。
可能我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也没有正经地经历过职场，说出“干的成就干，干不成拉倒，反正饿不死”这种话很欠揍。 但我仍然觉得快乐是人生的第一要素。
如果大厂让你不快乐，那就不要去。
如果平淡让你不快乐，那就去争取。
如果你和我一样，仍然在为没有工作而烦恼的话。
那我还是想和你再重复一遍，总会找到的。
我想我大概率也会找到一份工作的，虽然还不确定会是在什么时间，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秋招找不到还有春招，春招找不到还有接下来许许多多的日子。
就算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在反复的尝试里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太阳出来前会有一段起雾的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天会亮的。一定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