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抢先一步加入CPTPP, 给中国留下一个巨大悬念

 导读：北京时间3月31日，英国宣布已就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达成协议，首相苏纳克称这一协议是“脱欧以来最大的贸易协议”。CPTPP是当前全球高标准自由贸易协定的代表，2016年在日本主导下十一个国家共同参与建立，旨在促进亚太地区国家贸易，进一步推动国际经济合作。2021年9月，中国在加入RCEP的背景下提出加入CPTPP，比英国的申请晚7个月。由于CPTPP规则要求新成员加入需原有成员全部同意，英国的协议加入或许会给中国的谈判带来更多变数。本文梳理了CPTPP原本11个成员国对中国加入的态度，并为中国谈判提出了建议。

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文莱、智利和新西兰都明确表示过，欢迎中国加入，新加坡总理李显龙近期访华时也再次表达了支持态度。其余5国中，秘鲁未有过表态，剩余4国，即日本、墨西哥、澳大利亚和加拿大因其各自与美国的关系，实际执行态度仍不明朗。客观来讲，中国在服务贸易等许多领域，与CPTPP的规则要求仍然存在距离。因此，作者认为：从加入CPTPP的目标出发，中国应当进一步调整对外贸易规则，对接CPTPP；同时充分履行RCEP规则，加强其他成员国的信任；进而积极获取CPTPP成员支持，适时推动谈判。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编发此文，供读者参考。本文转自“东南亚学人”，仅代表作者观点。

CPTPP各国态度不一‍未来中国该何去何从？

文｜‍‍‍卢光盛、赵皓童

来源｜东南亚学人

▲ 图源：互联网‍‍‍‍‍‍‍‍

作为印太地区的大型自由贸易协定，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简称CPTPP，Comprehensive and Progressive Agreement for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其前身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简称TPP，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是在美国退出TPP之后，11国在对TPP条款进行协商谈判修改之后的新成果，保留了原条款95%以上的内容，于2018年3月8日正式签署，也是当前亚太地区最高标准的自由贸易协定。CPTPP现有成员包括新加坡、澳大利亚、文莱、加拿大、智利、日本、马来西亚、墨西哥、新西兰、秘鲁和越南，该协定已在其中九个国家生效，文莱和智利尚未完成国内核准程序。2021年9月16日，中国正式申请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是继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简称RCEP）之后，中国在推动亚太区域全面合作升级迈出的重要一步。

2022年10月8日，在新加坡举行了第六次CPTPP委员会议以讨论《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的规则制定、新成员加入等相关事务，由新加坡担任轮值主席，重点讨论了英国加入CPTPP申请的相关事务。在会议结束后的记者会上，会议主席、新加坡贸易及工业部部长颜金勇表示：“关于英国加入CPTPP的讨论正在进行。由于这是第一个申请加入的经济体，对我们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把它处理好，制定正确的程序，以维持CPTPP的高规格和远大的市场准入要求。”颜金勇强调，核准英国加入的程序将成为协定往后接纳其他新成员的标准，“不会做出降低CPTPP标准的妥协”。日本经济财政兼再生大臣山际大志郎表示，可能会在今年内达成允许英国加入的基本协议。英国于2021年2月1日正式提出了加入申请是第一个提出加入申请的国家，CPTPP委员会于同年6月2日成立英国加入工作组，9月28日召开第一次工作会议以讨论英国申请加入的相关事宜。

目前来看，英国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加入CPTPP的国家，CPTPP成员国意图将其加入模式打造成为申请加入CPTPP的“标准范式”，对之后中国能否顺利成功加入CPTPP具有重要意义。CPTPP 成员国对中国申请加入持不同态度，而 CPTPP 的申请程序为一票否决制，申请国需要得到所有成员国的同意才可加入，中国如何采取措施，获得十一个成员国的支持，成为当前迫切的问题。

 1   CPTPP成员国对中国申请加入态度分化明显

CPTPP 有 11 个成员国：澳大利亚、日本、加拿大、新西兰、新加坡、越南、墨西哥、秘鲁、智利、文莱和马来西亚，对我国申请加入的态度可以分为支持和存疑两类。

（一）支持派

目前，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文莱、智利和新西兰 6 国已经明确表示欢迎中国加入 CPTPP。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2021 年9月 13 日，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到访新加坡与新加坡外长维文会面，维文表示欢迎中国加入 CPTPP。2022 年11 月11 日中国总理李克强与新加坡总理李显龙的双边会晤中提到，“新加坡支持中国加入CPTPP的意愿，中国需要达到CPTPP所有成员所需要达到的高标准，这是中国和CPTPP成员国间必须确立和处理的。”马来西亚《星洲日报》2021年9月19日报道，马来西亚国际贸易及工业部指出，马来西亚期待并欢迎经济强国——中国的加入。2021年9月23日，越南外交部发言人黎氏秋姮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愿意与中国分享越南加入 CPTPP 的经验和信息。2021年9月29日，商务部副部长任鸿斌与文莱财经部常秘梅以共同主持召开中文经贸磋商第5次会议，其间梅表示欢迎并支持中方申请加入CPTPP。2021年10 月 13 日，王毅同智利外长阿拉芒通话，阿拉芒表示：智方坚定支持中方加入 CPTPP。新西兰官方未作表态之前，其民间组织（新西兰国际商业论坛）就欢迎中国加入CPTPP。11 月 8 日，《澳大利亚人报》报道，新西兰总理阿德恩表示：只要满足最低要求，就应该允许中国加入 CPTPP，部分 CPTPP 成员国与中国关系紧张，但对新西兰来说，“我们始终如一”，其他国家的态度“不会改变新西兰的行为方式”。由此可见，新西兰政府对中国加入 CPTPP 表示欢迎。

（二）存疑派

目前，日本、墨西哥、加拿大、澳大利亚、秘鲁5国对我国申请加入 CPTPP 持怀疑态度。据共同社报道，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2021年10月4日的记者会上表示，对中国能否满足 CPTPP 要求的标准抱有疑问。除首相外，日本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政府发言人、内阁官房长官加藤胜信和外长茂木敏充也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就中国是否具备加入CPTPP 的条件表示怀疑。但在日本学界内部也有部分人员持相对缓和的态度，日本立宪民主党众议员太荣治在《日经新闻网》发布文章《日本应助推中国加入CPTPP》，文章认为：日本最重要的是中国在申请加入的过程中要认真观察中方诚意，未来可能会引入相关监管机制。虽然日本与美国在安保领域存在着分享利益，但在经济利益上并不总是一致，需要一个巧妙的对华战略，既能与最大贸易伙伴中国实现互利共赢的同时又能最大程度实现日本国家利益，希望通过以中国加入CPTPP为契机，制定合理的对华策略。墨西哥和加拿大方面受限于《美墨加协定》中的“毒丸条款”，两国的态度很有可能会受到美国的影响。其中，尽管墨西哥目前表示支持中国加入 CPTPP，但由于受该协定的制约，在后期的谈判中是否会改变态度仍然存疑。澳大利亚对我国能否满足高标准的知识产权、国企改革、劳工权益等要求存在疑虑。目前中澳关系逐渐缓和，据香港《南华早报》报道，澳贸易部长法雷尔与中国商务部部长王文涛举行了视频会议。也有消息放出，澳总理阿尔巴尼斯计划今年访华。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中国也解禁澳煤与龙虾进口，这也是中澳关系逐渐缓和所释放出的积极信号。中澳间高层逐渐恢复对话，同时澳总理阿尔巴尼斯对于台湾申请加入CPTPP的表态，对华态度上一改上届政府莫里森的强硬，为中国申请加入CPTPP提供了有利条件。目前为止，仅秘鲁对我国的申请加入无任何表态。

 2   中国申请加入CPTPP过程中应注意什么？

当前，中国已提交CPTPP的加入申请一年多，2022年10月27日，商务部发言人束珏婷在例行发布会上表示，为积极推动加入过程，中方正按照CPTPP加入程序通与成员进行接触、沟通和磋商。对于加入CPTPP，笔者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一）主动对接 CPTPP 规则

目前，我国在很多领域与 CPTPP 的要求仍存在明显差距。对照 CPTPP 要求，全面推进国内改革，无缝接轨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将有效提升我国的谈判的砝码。补全服务贸易领域现存短板，进一步提升服务贸易行业的市场化水平，降低部分行业市场准入门槛，将外资准入负面清单作为推进投资领域扩大开放的主要手段。同时，在保证数据安全的前提下，进一步扩大数据流动，提高跨境数据流动的自由度。数字经济领域上，以《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igital Economy Partnership Agreement，DEPA）规则要求规范掌握当前国际数字经济领域发展规则，加速我国数字经济领域的发展。

（二）选择合适时机开展申请谈判

当前的国际环境总体利于我国开展 CPTPP 谈判，因为继新加坡2022年担任CPTPP 轮值主席国后2023年轮值主席国为新西兰，对于接纳新成员的加入有较大话语权，而两国对我国的申请加入表示欢迎，在申请加入谈判过程中将会有一定的积极效应，利于我国开展谈判。此外，目前英国加入CPTPP的谈判进程稳步推进，中国应尽可能在英国正式成为成员国之前开展谈判，从而规避来自英国的潜在的不确定性。

（三）争取更多成员国支持

在日本、墨西哥、加拿大、澳大利亚、秘鲁 5 个存疑国中，应积极与墨西哥和秘鲁展开协商，在确保墨西哥日后不会受到来自美国的影响而改变态度的同时，促使秘鲁的存疑态度转变为支持态度，提升我国谈判成功的可能性。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三国虽然目前对于我国的申请加入表示怀疑，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谈判成功的可能性。因为作为 CPTPP 核心成员国，三国都很清楚，缺少美国加入的CPTPP，如果不接纳中国加入，以现有成员的市场规模和经济体量，难以达到 CPTPP 在促进亚太地区贸易、投资和经济增长等方面的预期目标。

（四）抓住 RCEP 生效的战略机遇期，利用 RCEP 促动 CPTPP 谈判进程

RCEP 与 CPTPP 有 7 个成员国重叠，RCEP 作为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虽然在某些领域与 CPTPP 存在一定差距，但二者应该是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的关系，RCEP 与 CPTPP 的协调互动对于推动亚太自贸区的建立具有重要价值。中国未来要进一步放宽在货物服务贸易、金融投资、跨境数据流动等领域的准入门槛，给予最不发达国家差别待遇，提供技术援助和基础设施建设支持，确保其最大限度享受 RCEP 带来的发展红利，推动亚太地区形成更加开放包容互助的经贸环境。此外，中国能否充分履行 RCEP 规则，将成为 CPTPP 成员国对中国申请加入的重要衡量标准。在 RCEP 生后，应重点关注 RCEP 中针对中国的约束性义务，充分履行 RCEP 协定规则，打消 CPTPP 成员国在规则方面对于中国的顾虑，进一步提升中国顺利加入 CPTPP 的可能性。

*文章转自“东南亚学人”。

卢光盛

云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教授，云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所长，主要研究领域为东南亚研究，大湄公河次区域研究，国际关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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