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首轮罕见失利, 意外凸显埃尔多安翻盘的四个基础
2023土耳其选举前的四个政治议题
文｜Hamit Emrah Beriş
翻译｜崔亚平
来源｜上大土耳其研究中心
▲ 图源：互联网
在百年国庆之际，土耳其将同时迎来总统和议会选举。这无疑将是土耳其非常重要的一次选举。正义与发展党自2002年上台执政之后，开启了长达20年的执政。2023年选举前的一次民意调查发现，正义与发展党即将再次成为选举中的第一大党，而埃尔多安毫无疑问是最受选民欢迎的候选人。反对党是由六个反对党组成的民族联盟（Nation Alliance，注：包括共和人民党、好党、幸福党、人民民主党、民主进步党、未来党）。此外，人民民主党也是这个联盟的非正式伙伴。民族联盟这样的构成方式导致联盟在面对一些政治问题时很难达成一致，因为每个政党都有各自的一套政策主张。但这些政党却有一个共同点：反对总统埃尔多安。
作为回应，正发党和民族主义行动党组成“人民联盟”（People’s Alliance），这种合作始于2018年大选，合作在2019年地方选举中延续下来。尽管民族主义运动党不是政府的积极成员，但它全面支持正发党的政策。正发党也照顾到了民族主义行动党关心的问题。因此，两者关系十分融洽。
随着选举临近，两个联盟都开始就国家议程上的具体问题提出政策建议。在这次选举中，有四个议题将决定选举的最终结局，分别是：难民问题、经济问题、不断上升的民族主义以及库尔德问题。土耳其政府和反对派之间就这些问题的解决有着严重的分歧。2023年的这次选举将反映政府和反对派的哪一种解决方法更符合土耳其民众的期望。
近年来，主导土耳其政治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即难民问题。随着世界范围内难民浪潮的增加，难民问题开始成为困扰各个国家的难题。叙利亚内战爆发后，许多逃离战争的叙利亚公民到土耳其进行避难。随着叙利亚战争时间不断地延长，这种短暂性的难民接收开始逐渐演变成永久性的接收。据调查，目前土耳其是世界上接收难民人数最多的国家。大批难民的接收和安置给土耳其带来了管理和政治方面的双重困境。
埃尔多安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对难民的接收问题持一种积极态度。相反，几乎所有的反对党都对难民问题持消极态度。反对党声称，如果控制政府的话，将会遣返所有的难民。土耳其难民接收的逐渐增多与两个因素有关。一方面，难民的接收和管理符合人道主义标准，是土耳其推动建立一个更公平的国际体系的重要支柱之一，也是提高土耳其国际地位的重要措施。另一方面，作为拉动因素，土耳其符合难民要求的未来生活条件。土耳其政府支持容纳和接收难民。同时，越来越多的难民也可以看做是土耳其不断上升的国际知名度的延伸。这是一种双向的关系。
容纳和接收难民对土耳其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扩大外交势力范围、提高国际威望的机会，而反对派的反难民言论会使土耳其在国际社会中失去立足点。人道主义政策对扩大土耳其的外交影响范围和提高其声望产生了积极影响。从这个角度来看，有必要从更广泛的角度评估土耳其的移民相关问题，而不是将其当作一个单纯的安全问题。土耳其要想从一个地区性的大国过渡到一个全球性的大国，就必须避免在难民问题中陷入民粹主义的陷阱，而应该坚定地保持在难民问题中的一贯做法。
2 经济政策
20世纪90年代，土耳其经历了很严重的经济危机，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不断上升。正义与发展党的上台改善了国内的经济危机，同时经济也成为该党在执政期间最成功的一个领域。正发党自2002年以来在所有的选举中均获胜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其经济政策的成功。
正发党的经济政策以大规模公共投资为基础，其模式类似于经济危机后的美国经济发展模式。自2002年以来，土耳其对主要的高速公路、高铁、横跨伊斯坦布尔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新桥、恰纳卡莱大桥，以及每个主要城市的机场进行投资。最近，国家基本的基础设施问题很大程度上已经得到解决。而后转为发展投资国防部门，对无人机和国内汽车生产的投资是这一战略的主要部分。同时，新勘探并开采石油天然气从而减少对外国能源的依赖，以及建设核电站作为增强经济的额外措施。由于土耳其的经常账户赤字主要是由于能源支出造成的，国内能源生产的增加将对经济指标产生积极的影响。
除此之外，正义与发展党加强社会政策和福利制度，创建了一种新型的社会国家模式，走一条类似于安东尼·吉登斯在上世纪90年代提出的“第三条道路”的政策，不断改善民众生活。在此期间，市场机制和私有化保持不变，但是谨慎出台了不少再分配政策。例如免费提供大部分医疗服务，提供可以分期购买的廉价住房，向学生发放免费教科书，并向弱势群体提供广泛的社会援助。在这些政策下，土耳其的经济不断得到改善，避免了经济危机的再度爆发。但是，随着新冠疫情的爆发，许多国家的经济都开始出现严重下滑，土耳其也不例外。面对美元的快速升值，埃尔多安坚持降低央行利率，最终美元汇率和通货膨胀率有所下降。面对这样的经济问题，埃尔多安凭借自身的社会影响力压制了国内恐慌，让公众相信他能够解决经济问题。
2023年选举之前，经济问题是反对派最关键的一个筹码，反对派和政府的经济计划存在着很大的差距。民族联盟在1月30日公布的经济建议，其主要目标就是增加社会救助，这种经济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具有民粹主义色彩。反对派虽然提出了一个经济目标，但是联盟内部各党之间对于具体的经济政策却没有形成一致意见。反对派仍无法说服公众，他们有比现任政府更加有效的解决方案。
3 新形式的民族主义
冷战结束后，世界各地的民族主义运动开始不断上涨，这在世界各地导致了许多内战的爆发。新冠疫情带来的一个重大影响就是各国之间的联系开始被隔绝，民族国家开始受到社会的重视，加强民族国家的实力成为各个国家的主要目标。对于费图拉·居伦在土耳其发动的政.变，西方国家采取了一种中立态度。这一场政变以及西方的中立态度使埃尔多安更加加强了对“本土和民族”的强调。在同一时期，与欧盟的紧张关系以及入欧的明显僵局进一步强化了这种态度。与“突厥”国家的关系在同一时期得到了发展，这并非巧合。2021年，2009年成立的突厥语国家合作委员会更名为“突厥语国家组织”。
除此之外，埃尔多安带有一种综合视角，这种视角代表着土耳其的民族和宗教身份，从而使埃尔多安对穆斯林采取一种保护立场。埃尔多安某种程度上将移民作为土耳其软实力的来源之一，移民也是土耳其与西方、特别是欧盟关系上采取的战略性举动。在这一方面，埃尔多安所使用的话语具有包容性，其民族主义观点具有整合性，是土耳其战略、历史、经济和文化坐标的延伸。反对派也无法反对这种意义上的“本土和民族”的概念。
如果说埃尔多安的民族主义观点带来的政策主张是接收难民、保护穆斯林，那么反对派的民族主义观点带来的则是完全相反的主张。反对派的民族主义观点利用了公众对难民的不满，试图利用民族主义作为遣返难民的主要理由。尽管有这样的想法，反对党也并没有就此提出一些可操作的战略。
4 库尔德问题
埃尔多安及其正发党在执政初期就为解决库尔德问题制定过计划。针对库尔德问题，埃尔多安展开了民主化计划，预计库尔德工人党将在政府进行政治、文化领域的改革后放弃暴力行动。但是，库尔德工人党无视了政府的提议和计划。相反，2014年10月在土耳其许多城市发起暴力行动。除此之外，库尔德工人党还利用叙利亚战争控制了叙利亚—土耳其边境附近的地区。针对此次事件，土耳其政府于2016年和2018年分别启动了幼发拉底盾牌行动和橄榄枝行动，以保护边境安全。
埃尔多安曾试图通过民主环境来解决国内的库尔德问题，可惜库尔德工人党并没有进行积极回应。作为回应，埃尔多安开始对其采取强硬措施以保障国内安全。通过幼发拉底盾牌行动和橄榄枝行动，库尔德工人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是，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坚持支持库尔德工人党。这也导致库尔德工人党在受到土耳其政府打击之后仍然存在于叙利亚北部。
可以说，在库尔德问题上，埃尔多安的态度很坚决，将不断采取安全行动以维护国家安全。相反，反对党对该问题不采取公开立场，因为和库尔德工人党密切相关的人民民主党是其秘密伙伴（注：土耳其库尔德左翼联盟成员之一）。同时，反对党也并没有提出解决库尔德问题的任何替代方案。
5 地震对选举的影响
2023年2月6日的地震给土耳其带来了很大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地震爆发后，埃尔多安沉着冷静地应对危机，政府官员也积极地在地震灾区工作，并且很快地制定好了未来的灾后重建计划。埃尔多安及其政府给民众增加了信心，使公众相信政府有能力解决这次危机。同时，埃尔多安也表示，选举将会尽快完成，从而继续进行灾后工作。
相比之下，民族联盟则是在危机后提名自己的总统候选人。而且，不得不提的是，民族联盟在最终确定候选人名单的过程中也会遭遇新的危机，毕竟民族联盟内部各政党之间并不和谐统一。同时，面对这次严重的危机，民族联盟也没有提出土耳其灾后发展重建的未来计划。由此可见，这次地震并没有给埃尔多安及其政府造成太大的选举威胁。这次地震并没有改变土耳其的政治平衡。相反，民众会更喜欢一个能够及时应对危机的稳定的政府。
5 结语
在2023年土耳其选举前，以上四个议题至关重要。首先是难民问题，埃尔多安从人道主义角度进行处理，防止国内陷入反移民的狂热。同时，难民问题也被正义与发展党政府用作土耳其外交领域的关键筹码。相反，反对派强调紧急遣返移民，这并不符合现实也不符合土耳其的国家利益。其次是经济问题，埃尔多安执政以后在经济领域的成就很卓越，一次次地解决了经济危机。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让民众对政府失望从而导致社会动乱。相反，反对派由于内部组成复杂，对经济问题并没有提出明确的经济主张和提升方法。再次是民族主义问题，埃尔多安支持民族主义，但并没有发展到极端民族主义。他提出本土和民族的概念，使民族主义在综合的框架中形成，推动民族主义向着有利于民族国家的方向发展。最后是有关库尔德的问题，埃尔多安及正义与发展党坚持打击库尔德工人党及其恐怖主义，此措施增加了公众对政府安全政策的支持和信任。
2023年的选举在某种程度上将检验以上四个议题对社会的影响，统治集团和反对集团在这些问题上的观点大相径庭。可以说，埃尔多安和正义与发展党在2023年选举中的结果将与他们在这四个领域的政治主张密切相关。
*文章原刊于Insight Turkey。
Hamit Emrah Beriş作者：哈米特·埃姆拉·贝里什
土耳其安卡拉哈兹巴伊拉姆大学政治科学与行政管理学院教授。
地缘政治报复性回归, 果真说明我们都是“地理的囚徒”?
此刻全世界紧盯中国西安, 一份情报流出微妙细节
俄罗斯忽然放下垄断“出海口”执念, 隐藏远东规划的一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