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娃】不想当军人的儿子，但想当像爸爸一样的好兵

 下辈子不当军人的儿子

■刘柯艾

如果，如果下辈子我能选择，我绝对不当军人的孩子，但我想当像爸爸一样的好兵！

（一）

 记得曾经有一年在和爸爸妈妈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一则克隆羊的新闻，妈妈就问我：“如果能够克隆，你希望克隆个什么？”我脱口而出：“一个当父亲的爸爸！” 当时爸爸就愣了，然后妈妈就开玩笑似的说：“你这个爹啊……”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惹爸爸生气的意思，并且也没有那个胆量，我说的，只是心里话而已。 

（二）

我出生的时候，爸爸请了探亲假回家（这是他当兵当到连长时请的第一次探亲假，连他和我妈妈结婚，他都没有请假，而是让我妈妈自己坐火车到部队，然后举行的婚礼），我生下来第三天，他就赶回部队了。等我再见到他，我说了一句让他永生难忘的话：“叔叔，你找谁啊？” 听妈妈讲，当时爸爸就站在门口默默的流泪，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讲。 3岁的时候，我跟妈妈随军到了部队，我又闹了个笑话——看见当兵的就喊爸爸。因为在我的印象中，爸爸就是那身军装，爸爸就是那个走路的姿势。至于爸爸具体长什么样，我真的没有印象。

（三）

在3岁到9岁的那段时间里，虽然生活在部队，虽然离爸爸的营部不到500米的距离，但我还是总看不到我爸爸。记得那时侯一到晚上我就拿个小锅去营部食堂打饭打菜回来跟妈妈吃，而爸爸却不知去向。等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再跑到营部楼下扯着个小嗓子喊：“爸，妈问你今天晚上回家睡不？”通常得到的回答是“我在忙呢！” 后来爸爸就不准我去营部底下喊了，说影响不好。再接着就是爸爸无休止的上学、打靶、拉练、蹲点，半年见不到一次人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那段时间妈妈每到月底都要开始数钞票等汇款——她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我和妈妈，爸爸的工资又常常不能及时的汇来，真的很不容易。 可以说在我的童年里，没有爸爸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骑在爸爸的肩头逛过街，没有被爸爸抱在怀里串过门，甚至连和爸爸睡一个床的机会都很难得。

（四）

在我的童年里，爸爸留下的最深的烙印，就是“暴力”和“不讲理”，这个在部队的家庭里是常事。记得当时我们家住的是个非常大的四合院，每次打靶或者拉练回来，晚上那打孩子跟打比赛一样，哭声此起彼伏，惨绝人寰。 我好象从小就被爸爸打，好象什么起因都有，吃饭慢了打，吃饭说话打，回家晚了打，铅笔字写的不好还打，睡觉晚了打，起床迟了打，说谎打，考试不好打，有时候跟他说话声音大了也要打…… 等打到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打出了一场让我至今不能释怀的“冤案”。
那天早上我在吃早饭，外婆帮我沏了一大碗奶粉，我喝了一口就说苦，爸爸就说：“苦什么苦，赶紧喝！”我又喝了一口还说苦，外婆就说：“我长（放）了一大勺糖呢！”我继续边喝边喊苦，爸爸就一巴掌打了过来，我当时放声大哭：“真的苦嘛，要不你喝口！”爸爸就继续扇我，我就一边哭一边喝，等到一大碗快见底的时候，我实在是喝不下了，几乎是哀求着说：“爸，真苦……”这时候，爸爸才极不情愿的尝了一口，当场就喷出来了：“大娘，你放的是盐！”

（五）

记得98年的夏天，长江发洪水，爸爸被调到大堤上带队死守，这一守就是两个月，妈妈那时也被市政府调到沿江的一个农业重镇蹲点值班，而我，一个11岁的孩子，一个人，守着偌大一个家，一守就是半个月，每天晚上，听着外面的蛐蛐叫，蛤蟆鸣，我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害怕得哭，一个人，就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打电话要爸爸来接我，我要去他驻守的大堤，爸爸开始是死活不同意，还把我一顿臭骂，后来还是妈妈跟他好说歹说，我才得以去住两天，就两天。等我见到爸爸的时候，我哭了。他黑的跟块碳一样，正在帮另外一个跟他一样黑的战士搓背，那战士，刚刚中暑醒来。 爸爸看到我，什么都没说，就让勤务兵把我带离大堤，去了驻地——一所小学，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又没能看见爸爸，他老人家睡在堤上了，而我，终于不用一个人睡觉了——和几百个战士一起打地铺，那夜我没怎么睡，汗臭、蚊子、臭虫、鼾声此起彼伏……

（六）

从98年以后，爸爸就离开了我们居住的城市，开始在江苏的各个地方组建新的团。我的小升初他没看见，我的中考他没看见，唯一看见的，是我的高考。庆幸，那段时间他刚刚打靶回来。 记得我上小学6年级的时候爸爸去4年级找我，后来我上初三了，他又跑去初二找我，后来上了高中，他好容易记住我上哪个年级了，又记错了班级…… 我的少年时代，爸爸总是这样，让我感觉“神龙见首不见尾”，错过了好多好多。好容易等到我长大了，开始懂事了，学会和人交流了，我和他的问题就又出现了。

（七）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生活在“纪律严谨军令如山”的部队里吧，也许是因为一直他说话都是说一不二的吧，反正每次跟他交流，总是以平和开始，以暴怒结束。 记得我高中选科的时候，因为我当时的物理和化学加起来还考不到40分，于是我坚持选文科，因为我的语文在学校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可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坚持要我选理，于是争执就开始了，我说理他不听，就一句话：“你选文今后我对你是一个态度，你选理今后我对你是另外一个态度，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想法，不然……” 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我的班主任，班主任就撂了一句话：“你要想害小孩，你就让他选理！”爸爸挂了电话以后，对我说：“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至今，他都认为他是对的，并且，一直标榜着尊重了我的意见。至今，他还总是说：“你当年不尊重我，我也就没有必要尊重你。”

（八）

在我的人生路上，在这种抉择的时刻，我总是反复体会到一句话：“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掌握命运的这只手，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谁叫他是我爸爸，谁叫他是一个军人，谁叫他骨子里就浸透了军队的那种作风，说一不二，军令永远是对的！ 但家不是部队，儿子不是兵，家不是一个说理的地方，是一个讲情的地方，是一个放心的地方…… 妈妈说：“如果我生一个女儿我绝对不把她嫁给当兵的！”我说：“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下辈子一定不做军人的孩子！”

（九）

 我不想爸爸一回来我就谨小慎微的活着，我不想爸爸一回来我就劈头盖脸的挨骂，我不想爸爸一回来家里就死气沉沉，连小狗都缩在角落里假装很乖，我不想爸爸一回来我就坐在马桶上消耗时间，我不想家变成这样的地方，我不想…… 我理解爸爸，妈妈也是，但是理解不是万能的，理解不能给这个家带来什么，理解不能还给我快乐的童年，不能还给我享受父爱的权利，不能还给我和妈妈一个顾家的男人，不能还给我一个会笑的爸爸…… 如果，如果下辈子我能选择，我绝对不当军人的孩子，但我想当像爸爸一样的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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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综合中国军网、 “一号哨位”微信公众号

作者 | 刘柯艾

本期编审：钱晓虎

值班编辑：杜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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