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俄罗斯经济：外部条件适应下的内部调整与低速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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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在外部条件约束下，俄罗斯继续进行国内经济政策的调整，试图通过挖掘内部潜力实现经济增长。从经济运行情况看，俄罗斯经济维持低速增长态势，前10个月GDP同比增长1.1%。俄罗斯政府总理梅德韦杰夫在一年一度的“与总理对话”节目中表示，2019年俄罗斯的发展是成功的。但是客观地说，俄罗斯经济中存在的问题和困难仍然较多，消费和投资不振，对外贸易下滑，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不足。俄罗斯为促进经济增长，虽然推出了不少新政策和新措施，但企业和市场并未作出积极响应，政策效力的发挥尚需时日。

外部风险趋于化解，内部系统性风险降低，宏观经济形势稳定

2019年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更加突出，美国挑起的贸易战恶化了国际经济环境，全球经济增长速度放缓，俄罗斯主要出口产品的国际市场行情进一步恶化。同时西方继续维持对俄制裁，俄罗斯经济的外部条件没有改善，西方制裁虽然限制了俄罗斯获取外部资源的能力，但与生产要素的丰裕程度相比，稳定性、秩序和可预见性对经济发展来说更为重要。俄罗斯政府采取的促进稳定与增长的政策已开始显现出效果，企业开始适应外部风险。

从国内来看，俄罗斯经济中的系统性风险明显下降，宏观经济形势稳定。前10个月GDP增长1.1%，大致符合预期。年初以来，各大国际经济组织和俄国内经济主管部门多次调整俄罗斯经济增长预测，世界银行作了四次调整，从1.5%、1.4%、1.2%、1.0%调整到1.2%，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初期的预测为1.8%，后调整为1.6%，经合组织的预测为1.5%，俄中央银行的预测为1.2%-1.7%，俄经济发展部的预测为1.3%。

其他经济指标也显示出2019年俄罗斯经济运行平稳。前10个月，俄罗斯工业产值同比增长2.7%；农业产值同比增加3.8%，截至11月1日，产粮1.221亿吨，同比增长7%；货运运输同比增长0.9%；消费物价指数提高4.7%；居民月均名义工资提高7.2%，实际可支配收入提高0.2%，失业率下降5.3%；联邦预算盈余；国际储备增加到5427亿美元（截至11月22日）。

落实“国家项目”：2019年经济政策的主基调

2019年可称之为俄罗斯“国家项目”启动元年，从总统到政府都在大力推动“国家项目”的落实。所谓“国家项目”，是普京在2018年重新入主克里姆林宫后推出的促进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重大举措，提出在2024年前在“人力资本”“生活环境”和“经济增长”三大方向的13个具体领域，投资25.7万亿卢布（大约相当于3953亿美元），谋求经济突破性发展。普京对此非常重视，多次督促政府加快落实项目进度。普京指出，设立国家项目的主要目标是，提高人民福利水平，保障教育和医疗的可得性和质量，支持家庭，降低贫困水平。普京对“国家项目”的落实多次提出要求，并督促俄政府和经济主管部门加快具体项目的落实。

但是2019年“国家项目”的实际落实情况不大乐观。审计院的数据显示，2019年前三季度“国家项目”和“主要基础设施升级和扩大综合计划”的支出分别仅完成52.1%和62.9%。国家项目和综合计划各有三个项目的支出低于40%。在72个联邦项目中，有6项还完全没有启动。但后几个月预算支出增长较快，对宏观经济指标有积极影响。对生产型企业来说，主要风险是内需不振。这与统计局所做的对3700家组织和企业经济行为的调查相吻合，调查显示，影响企业投资的主要因素是，国内市场需求不足，企业税赋过重，经济形势不确定。

政府和中央银行虽不断释放利好政策，但投资增长乏力

2019年俄罗斯政府和中央银行一改过去的“双紧缩”政策，开始实行相对宽松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在财政政策方面，积极推动“国家项目”的实施。在货币政策方面，中央银行在一年内连续五次调低关键利率。到12月13日，关键利率已从2018年底的7.75%调整到6.25%。

虽然政府和中央银行不断释放出促进投资的政策措施，但从全年情况看，固定资产投资并未出现大幅增长趋势，增速明显放缓。前9个月，固定资产投资同比仅增长0.7%。实际投资额为11.459万亿卢布。其中，第一季度同比增长0.5%，第二季度同比增长0.6%，第三季度同比增长0.8-1.0%。相较2017年和2018年水平，投资增幅明显下降。2017年全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长4.8%，2018年全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为4.3%（前9个月增幅为5.1%）。

对投资增长放缓的原因，经济发展部发布的报告认为，一是从1月1日起增值税税率从18%提高到20%，经济主体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二是联邦预算投资支出减少，导致固定资产投资增幅损失9个百分点，其中建筑业基本为零增长。第二季度用于投资的机器设备的进口减少3.6%，国内用于投资的机器设备的生产也呈现疲软趋势。三是虽然政府在大力推动“国家项目”，在具体项目的进展缓慢。俄罗斯审计院主席库德林在向普京汇报工作时也支出，2019年政府预算所确定的投资计划没有完成，有1万亿卢布的资金仍然趴在账面上。

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增长速度放缓，内需不振

2019年俄罗斯在居民收入方面出现一个令人费解的现象，居民月均名义工资快速增长，但实际可支配收入增长缓慢。有经济学家认为，俄罗斯统计部门的统计方法存在问题。世界银行认为，前9个月俄罗斯各部门实际工资增长率低于2018年同期水平，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非常不稳定。俄罗斯统计部门的统计数据是前9个月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仅增长0.2%。

居民收入的下降造成消费不振。零售贸易额第一季度同比增长1.9%，第二季度同比增长1.6%，第三季度同比仅增长0.8%，10月份同比增长1.6%，前10个月同比增长1.5%。餐饮业销售额第一季度同比增长6.2%，第二季度同比增长4.7%，第三季度同比增长3.5%，10月份同比增长4.4%，前10个月同比增长4.7%。居民有偿服务（包括日常消费、交通、邮电、快递、电信、住房、公共事业、文化、旅游、体育、医疗、宾馆、康养等）第一季度同比下降0.6%，第二季度同比下降1%，第三季度同比下降0.6%，10月份同比下降0.5%，前10个月同比下降0.8%。

对外贸易增长速度大幅下滑

2014年西方制裁以来，俄罗斯对外贸易呈现出“先降后增”趋势。2014-2016年，对外贸易总额连续三年下降，2017-2018年连续两年增长。2017年同比增长23.4%，2018年同比增长17.3%，但是2019年前10个月，对外贸易同比却下降了3.1%。

首先，2019年俄罗斯外贸的商品结构没有明显变化。9月份能源和电力（原油、油品、天然气、煤炭、电力）出口占总出口的比重为56.2%（2018年9月份为62.6%），金属出口占比为7%（2018年9月为6.3%），机器设备和交通工具出口占比为5.7%（2018年为6.4%）。进口的消费品、投资品和中间品所占的比重，2019年第一季度分别为34.3%、22.9%、42.8%，第二季度分别为31.9%、24.2%、43.9%，第三季度分别为33.1%、24%、42.9%。因此，对外贸易总额下降的原因不在外贸商品结构问题上。

国际油价下降可能是对外贸易总额下降的主要原因。1-11月份，乌拉尔混合油平均价格为63.52元/桶，比去年同期低7.4美元。天然气价格第一季度为228.52美元/千立方米，第二季度下降到184.02美元/千立方米。从全年情况看，俄罗斯能源出口呈现出量价齐跌的局面。第一季度原油出口量同比增长8.3%，第二季度同比下降7.8%。从价值量看，第一季度同比增长4.7%，第二季度同比下降9.1%。天然气出口量第一季度同比下降0.4%，第二季度同比下降6%。从价值量看，第一季度增长10.7%，第二季度下降17.5%。石油制品第一季度出口同比减少6.4%，第二季度同比减少10.4%，按价值量，第一季度下降8.4%，第二季度下降12.7%。

液化气出口呈现出相反局面，量价齐涨，且涨幅巨大。第一季度出口量同比增长19.7%，第二季度同比增长91.3%，从价值量看，第一季度增长49.8%，第二季度增长90%。

卢布升值，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繁荣

2019年年初到12月2日，卢布对美元升值8.5%，对欧元升值近11%。卢布升值的主要原因是，自2019年初以来，非居民开始重返俄罗斯联邦债券市场。9月份外国投资在俄债券拍卖中所占份额为19％，10月份提高到37％。根据俄罗斯中央银行的统计，10月份流入俄罗斯联邦债务债券市场的外国资本总金额为2330亿卢布。

11月初莫斯科证券交易所指数超过3000点，创造历史新高。整个2019年莫斯科交易所指数不断攀高。莫斯科证劵交易所指数从2014年以来已提高了2倍，俄罗斯交易系统指数从2016年以来增长了2.3倍。

俄罗斯中央银行行长纳比乌琳娜认为，卢布升值的主要原因是外来投资进入俄罗斯。她说，“卢布升值的主要原因是资本流入，投资者正在寻找更多有利可图的证券和可投资的地方，因此资本流入了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新兴市场国家。”

2020年俄罗斯经济可望提高增长速度

在外部经济条件不变情况下，俄罗斯经济增长速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固定资产投资。有专家认为，要使GDP增长3%，必须保证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速度不低于5%。

投资是加快经济增长、发展和扩大现有项目的必要条件。俄罗斯经济发展部认为，俄罗斯政府制定了将投资规模提高到占GDP的25%的计划。2020年俄罗斯政府将继续落实“国家项目”，预计经过一两年的准备，项目落实进度将好于2018年和2019年。同时中央银行在通胀可控情况下，将进一步执行相对宽松的货币政策，信贷规模可望提高。

从2020年起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提高将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俄经济发展部预测，2020年固定资产增长率可能达到7%，2021年将回落到6.3%，2022年降到5.8%，2023-2024年维持在5.6%和5.3%的水平上。世界银行认为，相对宽松的货币政策，加上“国家项目”的落实，将使俄罗斯经济趋于活跃。

(作者：车良驹，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