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基扬诺夫：欧盟衰落是俄欧关系淡化的关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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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全球事务中的俄罗斯》主编费奥多尔·卢基扬诺夫在莫斯科卡内基中心网站发表文章，对俄欧关系的前景进行了点评。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飧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本月初，欧盟外交政策负责人约瑟普·博雷尔在莫斯科遭遇的外交尴尬，释放了欧盟与俄罗斯关系双方积蓄已久的情绪。这场纳瓦利内引发的小规模冲突背后，隐藏着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欧盟真的是组织欧洲政治经济空间、充当外部伙伴道德和政治标杆的唯一选择吗？
俄罗斯与欧盟的关系奠基于1994年签署、1997年批准的《伙伴关系与合作协定》。在概念上，它基于当时理所当然的假设。冷战的结束为巩固旧世界创造了机会。在20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西欧一体化过程中制定和完善的准则和规则的基础上，旧世界被认为可以尽可能向远东和南方延伸。
从概念上讲，这是基于当时被视为理所当然的假设。冷战的结束为巩固旧世界创造了机会，许多新独立的国家被接纳为欧盟成员，欧盟从1992年的12个成员国发展到2015年的28个。其余的国家被邀请成为 "更广泛的欧洲 "的一部分，没有第三种选择。俄罗斯加入的前景从来没有出现过。然而，人们认为，其转型将遵循欧洲模式，并使该国或多或少地与欧盟兼容，俄罗斯将与欧盟形成一个定义不清的共同体。
莫斯科直到21世纪头十年末仍认同这种观点。即使在此之后，它也试图将这一期望同它与欧盟日益明显的分歧调和起来。因此，在2014年之前，双方一直在进行高层政治对话：欧盟将这一特权单独给予俄罗斯。莫斯科曾经坚持每年举行两次峰会，即使布鲁塞尔与其最重要的伙伴每年也只举行一次。
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欧洲一体化作为组织欧洲政治空间的手段，不存在竞争。撇开它在西欧的成功应用不谈，它也与冷战后大获全胜的自由主义世界秩序的概念相当吻合。事实上，欧洲缺乏传统的硬实力，因而依赖其他手段，其中最主要的是规范的扩张和设置条件——即要求伙伴改变其做法以换取特权——这与自由主义原则是完全一致的。
欧盟与俄罗斯关系从20世纪90年代初充满希望的黎明到2010年代令人绝望的黄昏，是冷战后全球转型史上最能揭示问题的一个情节。自从由欧洲和俄罗斯组成正式共同体的想法变现前景黯淡(自21世纪头十年末以来没有为此采取任何实际步骤)，这种关系的初始原则就失去了意义。
制度化伙伴关系的尝试代表了俄罗斯200年西化努力的高潮。西方派第一次看到了一个从质上改变俄罗斯与西方关系性质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并不可靠。尽管俄国的西方派致力于推动现代化，积极与欧洲合作，效仿欧洲的方式，但他们从来没有打算让自己的国家正式服从欧洲的规章制度，然而，这恰恰是1992年后欧洲对俄罗斯的要求。
欧洲将自己转变为一个政治上的主体，一个向外投射其规范框架的主体的试验，正是建立在欧盟与其直接邻国间的等级关系上的。从一开始，人们就期望俄罗斯不仅与欧盟合作，而且发展联合机构。在与俄罗斯的关系中，欧洲不允许俄从其坚持的规范扩散中退缩。
如果莫斯科决心成为这个 "更广泛的欧洲 "的一部分，那么期待它做出的让步也是合理的。但是，西方派没有能够说服国内，让它明白为了效仿欧洲模式而在质量上限制自己的主权并非得不偿失。
如今，双方发现自己对对方深感恼火，双方的政治关系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事实上，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威胁要断绝俄罗斯与欧盟的关系后引起的轩然大波其实并没有什么道理，因为自2014年以来双方就没有任何关系可言。剩下的只有俄罗斯与各个欧盟成员国的关系。
可以说，纳瓦利内事件暴露了俄罗斯与欧盟冲突的核心矛盾：所有制裁和政治紧张的原因是俄罗斯的国内政治。如果欧洲的机构及其代表在就纳瓦利内事件批评俄方时，强调的是俄罗斯涉嫌使用化学武器，强调这些化学武器由不明身份者持有和扩散所带来的危险，那么这个问题就可以作为一个国际问题来对待。从目前的情况看，欧洲的反对主要涉及俄罗斯国内违反民主准则、权利和自由的问题，欧盟坚持不能容忍这种情况。
从 "更广泛的欧洲"的逻辑来看，布鲁塞尔的立场很容易理解。但这种逻辑在俄罗斯与欧盟的关系中早已没有地位。现实是，他们的政治对话是过去时代的遗迹。从俄罗斯和欧洲到西方和更广阔的世界，一切都变了。自由主义的世界秩序已经不复存在。
莫斯科对欧盟试图就纳瓦利内问题直接向俄罗斯施压的回应很果断，这说明它确信在与欧洲的关系中不会有什么损失。它越来越相信，欧盟正在经历不可逆转的变化，其结果是它再也不会拥有十五到二十年前的影响力。
当年，欧盟似乎将成为与美国和中国并称的全球参与者，不仅能单方面塑造欧洲，还能塑造欧亚大陆的大部分地区。现在很明显，这样的目标是不可行的：不仅在欧亚大陆，而且在欧洲也是如此，因为在欧洲，设想组织欧洲政治经济空间的其他方式已经成为可能。
那么，在欧盟与俄罗斯的关系上，旧的框架不仅已经过时，甚至可能被证明是有害的，因为它有可能挑起新的冲突。一旦欧盟和俄罗斯做好准备（他们最终总会做好准备的），就会出现一个新的框架，一个承诺为欧盟和俄罗斯的合作提供新的推动力的框架。但前提是，一个由两者组成的正式共同体不是一个值得追求的结果。
（编译：蓝景林，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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